“掌柜的,今年姚姚姑娘就要五歲了吧”小二懶洋洋地擦著桌子問道,宋陽舒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手中的道德經(jīng)。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熱,正午時分太陽直射在地上,石榴開遍透簾中,落滿斑駁的陰影,昏昏欲睡還能偶爾聽到鳥鳴聲。
“嗯”宋陽舒不置可否。
小二有些好奇:“那咱們還是像往年一般,送個禮物便走?”
過去這幾年,他們與秦家的關(guān)系說近不近說遠(yuǎn)不遠(yuǎn),平日逢年過節(jié)也有走動,可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過了良久,宋陽舒才從道德經(jīng)上抬起頭,看著對面新種的石榴樹,榴枝婀娜,蕊珠如火,怔怔地道:“今年的夏天倒是不一樣了。”
常年在后廚的廚子,因?yàn)榈昀餂]有生意,干脆搬了自己的躺椅,躺到浮生堂的對面的石榴樹下,扇著扇子,和出攤的窮書生聊著天。
正聊著,街那頭由遠(yuǎn)而近傳來一陣鬧聲
“哈哈哈,虎大頭,你爹虎臺前年賭錢差了臺不同兩錢銀子,欠錢不還脫了衣裳跳了大腿舞,臺不同才作罷?!币粋€醉醺醺的男子出現(xiàn)在街頭,身旁跟著幾個同伴。
那一群男子身材高大,皆是圓臉鈍鼻,顯得有些憨憨的,手里各抱著一個酒壇,一邊跑一邊喝,笑的齜牙咧嘴,個個雙腳赤足,速度卻似疾風(fēng)。
“住嘴”遠(yuǎn)遠(yuǎn)地只見虎大頭氣急敗壞地遙遙跟在這些人身后。
“囖囖囖,虎大頭,你爺爺虎方嫖人不給錢,被人打斷了腿,你奶奶才改的嫁?!绷硪粋€男子開口了。
“啊啊啊,放你娘的狗屁”虎大頭眼角看到擺攤的商販對著他竊竊私語,臉漲的越發(fā)的紅
這群人卻不放棄繼續(xù),其中一人回頭齜牙笑道:“嘻嘻嘻,虎大頭,你小時候搶人餅吃,咬了同學(xué)卻告訴先生那是狗咬的。結(jié)果那人家里放了一群狗來咬你。”
“升家的混小子們,你們......你們.....最好別讓我逮到你們?!被⒋箢^跑的氣喘吁吁,終于在浮生堂附近放棄,任由著這一群混小子跑向遠(yuǎn)方。
“來......來碗水?!被⒋箢^走到浮生堂門口,彎腰站定,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小二忙不迭地拎來水壺,倒?jié)M一碗水,送到虎大頭面前。
虎大頭接過來,一飲而盡,這水溫度剛好,喝下去整個人終于回過了神。
他擦擦嘴,剛將水碗遞回給小二,卻聽到宋陽舒卻開口道:“大頭,這么熱的天,跑的急了,喝點(diǎn)涼茶降降燥。小二,去把我們的涼茶倒一碗出來?!?p> 虎大頭抬眼見宋陽舒臉上并沒有半絲對他的嘲諷,又覺得背后灼熱似是在被燃燒,臉色一暗,對著宋陽舒抬抬手,走進(jìn)了浮生堂坐下。
浮生堂中的涼茶是用干橘子皮洗凈,撕成小塊,放入茶杯中,加入夏枯草、金銀花、荷葉、桑葉、和甘草熬煮而成,去渣之后又放入少量的蜂蜜,倒入壇中冰在井水一個晚上。
虎大頭喝了一碗涼茶,竟然覺得意猶未盡,那股甜入心田的隱隱涼意將他心中的燥火也降了下去。
“升家那群混小子,每日喝醉了就在外面狂奔,說的都是狗屁?!被⒋箢^干脆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喝完了便念叨起來,似是說給自己聽,又好像是說給宋陽舒聽。
“您怎的招惹上了他們???”小二則是有了興趣。
“嗨,還不是那幾壇玉團(tuán)春鬧的?!被⒋箢^見有人接了自己的話,便繼續(xù)說了下去:“前些日子我從來往的商人那進(jìn)了幾壇子好酒,想著在郡外來往的地方做個酒攤??蓻]成想,偏偏撞上升家的這群酒糟子?!?p> 虎大頭說到這里,臉色有些恨恨的:“我知道這群兔崽子的個性,便不打算賣于他們。沒成想,他們竟然扔了銀子,搶了我的酒壇就跑?!?p> 聽到這里,小二對著虎大頭竟然有些同情了。
這升家是去年才搬了進(jìn)來,正好是童家以前的宅子,自從搬過來的第一天,那便是給街里街坊留下了深刻的影響。
原來搬家那日,東街上有幾個平日無事也要喝一壺的酒糟子也過來蹭熱鬧。
不曾想,升家的幾個小伙子出來迎客,喝得竟是比幾個酒糟還猛,不止喝的猛,喝到興頭上,便是開始將那幾個酒糟子的祖宗十八代的故事都給拎了出來。
什么王麻子的爺爺藏私房錢啦,李二狗那死去的老爹愛喝花酒啦。張家大伯腳底長了五個雞眼啦。
說的幾個酒糟子拎了酒瓶子就朝著升家小伙子扔了過去,搬家酒吃的是雞飛狗跳。
大伙兒雖攔著,倒也覺得升家的人奇怪,一來他們剛搬來是怎么知道王麻子和李二狗的家事的,二來這無冤無仇,當(dāng)著人面將祖宗做的丑事兒都鬧出來,也著實(shí)有些過分。
“算了,經(jīng)過這一遭,我也不打算在郡外擺攤子了。”虎大頭傾訴了一番,倒也覺得心里好過,站起來,朝著宋陽舒做了個揖,只是也不提給茶錢的事兒,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浮生堂。
“誒,沒給....”小二朝著虎大頭的身影還沒喊完那個“錢”字,卻聽到宋陽舒淡淡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道道“小二,過來幫我準(zhǔn)備給姚姚的茯苓餅和油炸糕?!?p> 聽到是給秦姚姚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小二這才將虎大頭沒付涼茶錢的事兒給拋到了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