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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山河謀

第四十二章 昏迷醒來

嬌嬌山河謀 方綰綰 2520 2020-05-28 10:00:00

  兩個時辰后,宋若若便跌跌撞撞跑了來,發(fā)都亂著,眉眼焦灼。

  “你怎么來了?”顧野皺了皺眉。

  “太子殿下!”她撲通一聲跪在了時南麟面前,“這一個月來,臣女夜夜研制對癥之藥,終于在昨夜成功了。”

  時南麟淡淡笑了笑,“是么?”

  “臣女聽聞,宜安王的病情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您……您快讓御醫(yī)去煎藥吧?!彼龑⑺幏阶优e著,顫顫道。

  顧野看了時南麟一眼,得到許可的眼神后接過藥方子,拿去給御醫(yī)檢查了。

  “宋姑娘?!睍r南麟喝了口茶,好像沒看見她還跪在地上一樣,隨意道:“父皇那里,好像還不知道七哥染了瘟疫。”

  宋若若的身子顫了顫。

  “知道么,你們這是欺君。”他用低嘆一般的聲音輕輕道,“真可惜,滅九族的罪呢?!?p>  “殿下……!”宋若若抬了眸,一雙小鹿般驚惶的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寒風(fēng)無孔不入地鉆進(jìn)屋子里,在窗欞處肆意喧囂著。

  被這呼嘯的風(fēng)包圍著,時南麟突然想起在北狄的最后一夜,呼蘭對他說的話。

  ——“眉眼像她?!碑?dāng)族人幾乎全滅,只留呼蘭一人踉蹌的站在雪地中時,他這么說。

  他問呼蘭什么意思。

  呼蘭卻只是笑,笑著笑著又流了淚,最后說:“你的娘親,我們曾相愛過?!?p>  他只是默了一瞬,而后冷漠道:“那又怎樣?”

  “所以北帝,才讓你來勸降我們,不是么?”

  他怔了怔。

  “孩子,我們沒有造反,又何來勸降之說?!焙籼m自嘲地笑了笑,“來之前你一定收到了滅族的旨意吧。哈哈,可笑,這造反的罪名,可當(dāng)真是無辜。可嘆我呼蘭族的命運(yùn),竟不由得自己掌握?!?p>  大雪簌簌,雪白的世界里刺眼的紅撞進(jìn)時南麟的眼里。

  那是血,是呼蘭王族十幾條性命。

  臨行前,父皇告訴他,北狄暗中謀劃造反,證據(jù)確鑿,所以讓他去勸降。

  “若不降,便武力鎮(zhèn)壓。至于呼蘭族么……”帝王渾濁的眼暗了暗,“一個不留?!?p>  “為何?”

  “罪魁禍?zhǔn)?,不可留。”父皇是這么說的。

  “帝王之疑,最是無情?!焙籼m悲傷地看了眼他,輕笑道:“所幸,你不是我的孩子?!?p>  他的血滴答滴答落在純白的雪上。

  時南麟的喉嚨緊了緊,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想起深宮里母妃總是緊鎖的眉頭,又想起臨行前病榻上蒼老的父皇。

  “可惜啊……”呼蘭又突然仰天長笑一聲,“你不是我的孩子。”

  喧囂的風(fēng)里,呼蘭輕聲說完這句話,便重重地跪在了雪地里,再沒能抬起頭來。

  也就是這一瞬間,時南麟突然感受到北狄鋪天蓋地的大雪那徹骨的寒。

  帝王之疑,帝王之疑。

  他在空曠的雪里,突兀地笑了。

  -

  而此刻,溫暖的房間里,時北闕仍然昏睡著,面前楚楚可憐抽噎著的宋若若不敢言語。

  “告訴我,是誰指使的。這欺君之罪么,本王會救你的?!彼χ?,眼尾揚(yáng)了起來。

  “不……”她害怕地?fù)u著頭,“不……沒有……殿下您在說什么,若若聽不懂?!?p>  他撐著頭,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突然露出涼薄的笑,聲音很輕很輕,問道:“還是說,這一切,本就是父皇指使的呢?”

  ……

  【客房中】

  這是個極漫長的夢,長到江雀月幾乎以為自己在夢中過完了一生。

  醒來時卻發(fā)現(xiàn),不過須臾一瞬罷了。

  都是夢罷了。

  她艱難地睜開了眼。

  眼前是厚重的帷帳,溫暖的房里燃著淡淡的熏香。

  這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夢里的大雪,何時已停歇了。

  手被誰緊緊握著,是雙橫著刀疤的手,新愈合的傷口透著淡粉色。

  他伏在床沿上,似乎睡著了。

  她咳嗽了幾聲,口中苦澀,有濃重的藥味?!鞍⑵??!?p>  那手顫了一瞬,他抬起了頭。

  大霧曠野般的眼神望向了她。

  夢境與現(xiàn)實(shí)交錯,她怔怔地望著這雙眸子,心驀地揪了那么一刻。

  雪,什么時候又下起了雪。

  “時……太子殿下……”她輕聲喚道。

  時南麟松開了手,神色輕松道:“醒了?!甭曇粲行┥硢?,眼里透著疲憊。

  她別開眼去,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時便沉默了下來。

  窗楣緊閉著,昏天暗地的,她也不知外頭是白晝還是黑夜,只曉得此刻靜得很。

  她能聽見他綿長的呼吸,沉默著,一如之前的某個夜晚。

  是哪一夜,她卻記不清了。

  是某個躁動的春夜,清爽的夏夜,還是某個飄零的秋夜,凄寒的冬夜。

  她不能細(xì)辨。

  不過才數(shù)月不見,怎么會有種日久年深的游離感。

  她輕聲嘆了口氣,直到那氣息淡淡游了去,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在嘆氣。

  夜好靜。

  他也好安靜。

  印象中,他并不是這樣的性子。

  江雀月有些糊涂了,她想起夢境中那個他,那個在雪地里遍體鱗傷、沉默寡言的少年,她怎么會覺得他們很像。

  罷了,不過是夢。

  她又失了神。

  最后是他先開了口,端過一旁的粥送到她面前,說:“吃點(diǎn)吧,還熱著?!?p>  她道了謝,接了過來,一口一口慢慢吃著。

  他也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坐著,也不離開。

  溫暖的房里,熏香味悠悠然,這樣的寂靜中,只有湯匙和碗輕輕碰撞的聲音,清脆又突兀。

  想著那夢境,她還是忍不住微微側(cè)了頭,悄悄去瞧他那低垂著頭的側(cè)臉。

  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神色,他好像瘦了許多,下頜線的棱角更分明了。只是不知為何嘴角帶著傷,細(xì)小的傷口滲出鮮艷的血色。

  這張臉,像極了那個少年,那個在她幾日幾夜的夢里反反復(fù)復(fù)出現(xiàn)的少年。

  大雪,曠野,疲憊的駿馬,淋漓的鮮血。

  “怎么了?”他抬了抬下巴。

  她慌張移開了眼,“沒?!庇窒肫鹦┦裁?,問:“時北闕呢?”

  他從她手中接過吃完了的粥,放到一旁,輕聲說:“他病下了。”

  “什么?什么時候的事,藥呢,研制出來了嗎,他……”

  他打斷她,低聲安撫道:“宋家已經(jīng)交出了解藥,所以你才能醒來。放心吧,他也不會有事的?!?p>  她焦急得咳嗽又厲害了幾分。

  時北闕這身子,如何遭得住這樣厲害的瘟疫。

  宋家,果然是宋家!

  她咬緊了牙關(guān),問道:“宋家父女如何了?”

  “我已將宋俞軟禁在了城郊,宋若若還留在府里,以做牽制。”

  “好。”她點(diǎn)點(diǎn)頭,掙扎著起身,“我去看看阿祈。”

  他沒有阻撓,只是在她皺著眉爬起來的時候,有一瞬,想要伸出手去扶一把。

  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披上。”將大衣遞給了她。

  她從他手中接過大衣,禮貌又生疏地道了聲謝。

  他也只是淡淡“嗯”了聲。

  “對了?!彼戳丝此氖?,上頭的傷口剛愈合不久,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怎么受傷了?”一邊往外走去。

  “北狄?!?p>  她皺了皺眉,“不是說沒有暴動,只是招安么,怎么動了武?!?p>  他停了一瞬,很快說:“他們造反了。”

  “那的確不能留?!?p>  “嗯?!彼p聲說,“不能留。“聲音里灌著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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