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立城,兗州裴林郡人,早年投軍。
姓步,卻當(dāng)上了騎兵。
家里是武修世家,以輕功聞名于世,但傳到他爺爺那一輩之后,開始家道中落,傳到他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是窮得快吃不起飯了。
步立城的輕功天賦,百年難遇,靠著祖?zhèn)鞯墓Ψǎ跊]有任何名師教導(dǎo)的情況下,竟然練出了個天下一絕的輕功身法。
就在大伙以為他要靠著自己振興家族之時,他卻轉(zhuǎn)身投了軍。
原本以他的實力,當(dāng)個將軍不難。
但這小子不僅長得賊眉鼠眼,就連心,那也是顆奸商的心。
靠著自己的輕功,經(jīng)常逃出軍營,到外邊酒樓里,買上幾壺好酒帶回來,然后再以原價十倍的價格賣出去。
禁酒的軍營里,大多人都快連著半年沒有聞著酒味了,有人賣酒,自然是搶著買,別說十倍的價格,就算二十倍,也有人出!
當(dāng)然,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步立城販酒的事情,很快就傳到大將軍耳朵里,大將軍氣得將他痛批了一頓。
但步立城卻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的販酒。
大將軍氣得快炸了,但又不舍得放棄這樣一個日能行千里,夜也能行千里,比千里馬還快的苗子,只能說是抓到他一次就貶他一次官職。
最后,原本的將軍之職,硬是給貶成了小小督衛(wèi)。
對此,同僚萬分不解,你賣酒的確賺了點小錢,但那官職不比錢更值錢嗎?
步立城每次都笑呵呵的說,“哪有什么東西比錢還值錢?我進軍營,就是為了做生意的,要是打仗了,我肯定第一個跑!”
后來,西涼打過來了。
同僚都以為,步立城肯定早就跑得沒影了。
但上了戰(zhàn)場,他們才發(fā)現(xiàn)在,騎著戰(zhàn)馬,手拿長刀的步立城,沖在大軍最前邊,跟敵人對砍起來,那是一個不要命,幾乎是一刀換一刀的打法。
后來,大軍越打越少,就快頂不住了。
大將軍趁著休息,連夜叫喚來步立城,指著桌上鼓鼓的錢袋,說:“這是下個月大軍的所有軍餉,只要你三天之內(nèi)給我跑到皇城求援,這些錢全都是你的!”
步立城盯著大將軍的雙眼,拿起錢袋,走出大將軍營帳。
出了空地,步立城雙膝一彎,直竄上天,手中扯開錢袋口,傾倒而下。
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你y子四散在軍營中。
漂浮在半空上的步立城朗聲道:“兄弟們,拿好這些錢,等我?guī)Щ卦?,打敗了咬主人的西涼狗,我?guī)銈兒然ň迫?!?p> 說完,步立城朝著皇城飛竄而去。
僅僅兩天一夜,便到了皇城。
但卻發(fā)現(xiàn),皇城門口以然換上了西涼大將軍,趙毅的大纛。
步立城心猛地一沉,連水都沒喝一口,直接又折返了回去,死也要跟自己的兄弟死在一起!
回到兗州,兗州也沒了……
步立城怔怔站在城門口,一下子沒了魂。
后來,他聽說東邊官渡的王叔蕭厲依舊豎立著大炎的大纛。
步立城二話不說,直接前往東邊官渡,見到那位大將軍蕭厲。
蕭厲經(jīng)過了解一番之后,直接給他下了個死命令,無論如何,把太子蕭暮語從皇城里,帶回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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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崩,喪三年,庶民死,喪三天。
一連跪了三天的蕭暮語褪下那件曾經(jīng)穿了三年的喪服,頂著昏沉腦袋,晃晃悠悠進屋,睡了一天兩夜。
終于在第二天清晨,被饑腸轆轆的肚子給叫喚醒來,哆嗦著身子,扶著墻來到小院外。
只見一身藍色輕裝的步立城,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張長竹椅子,癱坐在小院中,懶洋洋曬著初升的太陽。
聽見動靜,步立城那張賊眉鼠眼的面孔,漫不經(jīng)心抬起眼皮,瞧見蕭暮語推門而出,步立城手里煽動著蒲扇,嘿嘿一笑,“呦,醒了?末將給太子殿下請安?!?p> 實打?qū)嵄火I醒的蕭暮語渾身無力,面色煞白,干澀的嘴角全是死皮,沒有絲毫神采的雙眼,狠狠白了那個癱坐在竹椅上,說是請安,但卻沒有半點動作的步立城,沒有半點津液的喉嚨發(fā)出干啞的聲音,“沒見過你這樣請安的。”
蕭暮語一手捂肚,佝僂著身子,走出院門。
步立城打趣問道:“太子您這是去哪?”
蕭暮語沒好氣的撇一眼,“沒瞧見你家太子已經(jīng)餓得走不動道了?”
步立城屁顛屁顛跑上前去,嬉皮笑臉道:“我也餓了?!?p> 吃了早飯,蕭暮語帶著尋登寶這個跟屁蟲,繼續(xù)來到曾經(jīng)遭受一場大戰(zhàn),滿地溝壑的竹林中。
而步立城瞧見蕭暮語進了對門酒樓,卻只點了簡單的白粥配咸菜后,頓時沒了興趣,跟蕭暮語討要幾兩紋銀,竄入人群,朝著鬧市擠去。
竹林中,蕭暮語揮舞妖邪長劍,神態(tài)肅穆。
有石凳子不坐,偏偏蹲在枯井邊的尋登寶嘟囔著嘴說道:“這架都打完了,你還練個錘子啊?!?p> 蕭暮語手中幽黑長劍傳出陣陣破風(fēng)聲,沒有停下身子,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練功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日不練,退后千里。”
尋登寶努努嘴,不再說話。
光陰荏苒,自蕭暮和跟著趙巖大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
期間,蕭暮語每日除了前往竹林中修煉之外,剩下時間全都是坐在家門口,眺望著皇宮的方向,希翼著馬嘉佳的鸞轎能沖出人群,帶著他走出嚴(yán)防死守的皇城。
然而整整一個月,別說鸞轎了,連馬嘉佳的毛都沒見到。
蕭暮語心中升起陣陣不安,當(dāng)即寫了一封書信,讓尋登寶交給他的頂頭上司,呈遞給馬嘉佳。
然而,這封信卻是石沉大海。
蕭暮語不甘心,隔著兩天便送出一封書信。
剛開始時,言辭還算委婉,但一直沒能得到回復(fù)后,那幾分委婉就完全不見了蹤影,以筆為刀,破口大罵,恨不得跑去西涼挖了她馬家的祖墳。
自此,蕭暮語也明白,馬嘉佳這是要食言了。
有一天晚上,那個整日拿著蕭暮語的錢,出去胡吃海喝,天天大醉而歸的步立城瞧見蕭暮語郁悶?zāi)?,滿是酒氣的說:“我可以帶你強闖皇城!”
蕭暮語雙眼猛地一亮,“當(dāng)真?!”
醉得不成人樣的步立城一頭扎在蕭暮語床上,嘟囔著喃喃,“我這輕功,不敢說天下第一,但天下前十肯定穩(wěn)拿,一個小小的皇城罷了,……呼呼呼”
步立城的聲音越說越小,直到最后,話還沒說完,緊接著就是一串鼾聲。
蕭暮語全當(dāng)他是開玩笑,嘆息搖頭。
不過令蕭暮語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步立城便起床了,酒氣明顯還沒完全散去的他,捂著腦袋,跟著提劍準(zhǔn)備出門的蕭暮語說道:“若是我自己一個人,這皇城出入自如,但是要帶上你,我需要宵禁之后,所有的明崗暗哨的位置?!?p> 一只腳剛跨出門檻的蕭暮語詫異回頭,“不是說笑?”
隨意朦朧的步立城閉上眼睛,轉(zhuǎn)過腦袋,繼續(xù)酣睡,喃喃的聲音傳出,“蕭厲大將軍說了,不惜一切代價,把你送回官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