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三人在城墻下?lián)Q了身夜行衣,偷偷翻進雍梁城內(nèi),直至駐地周圍。
水凡悄悄潛到黎晞營帳,油燈忽明忽暗,只見一人躺在榻上,看身形像是黎晞。她抽出匕首挑開帳簾,從里面飛出來一只手刃,水凡迅速側(cè)身躲過去,里面不止一個人!
景蟬和南星正在外圍搜羅,水凡獨自一人靜靜守在帳外,她不確定榻上的人是不是黎晞,也不確定放出暗器的是誰。從躲過那手刃到現(xiàn)在,也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對方想必也是和自己一樣偷偷潛進來的,不然早就喚親兵搜捕自己了。
黎水凡再次挑開帳簾,將一顆石子仍在東邊桌子上,打滅了油燈,趁機鉆了進去。
對方反應(yīng)也快,一把抓著她跟過去,兩人扭打在一起,動作都很輕,水凡怕人聽見動靜,對方也怕。
幾招下來,水凡在身高和力氣上占了下風(fēng),對方一掌朝水凡額頭推來,當(dāng)機立斷,水凡雙臂交叉夾住對方手腕向下一帶,偏巧不巧,來人手掌打在她胸上。
黎水凡氣的火冒三丈,打架就打架,這不是占自己便宜么?
對方一掌打到水凡柔軟的地方,停滯了片刻,急忙收回手,非禮勿近,轉(zhuǎn)身就要跑,被水凡抓住機會,一腳踹在后背上,摔了個正著。
榻上之人動了動,將火折甩出火星丟在油燈上,賬內(nèi)頓時有了光亮,對方蒙了面,水凡只看清了他清澈的眸子,總覺得那眼神在哪見過。
她正要出手繼續(xù),榻上人喚了聲,“水凡住手。”
這才終止了二人的爭斗,水凡對黎晞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下意識的遵從指令站在原地沒動,由著那蒙面的人跑了。
她急忙跑到黎晞身旁仔細看了許久,“大哥怎么受的這么重的傷?”
黎晞也觀察了一番水凡,明確她沒受什么傷才舒了口氣,心想姒淮出手還算是知道輕重?!扒叭战獔悂矸?,姜昀暗地偷襲未遂,我的傷著實不算重,你來這里做什么?”
“父親和母親放心不下,二哥被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身份牽絆著難以抽身,咱們家只有我這個閑人能跑來看你啦!”
聽她驕傲的自稱閑人,黎晞在她額頭用力彈了一下,“你今年都十七了,還好意思做個閑人!”
“疼??!”水凡摸了摸被黎晞彈過的地方,皺眉道,“要是全家都跟二哥似的,誰來看你呀?”
黎晞自知剛才力道重了,“不然,給你彈回來?”
“算了吧,我彈得輕了還不如你撓癢癢的勁兒,彈得重了,我自己手指頭也疼?!?p> “好像是這個道理?!崩钑勑Φ?,“你還挺精明?!?p> 水凡心想,還不是從小被這兩個哥哥給坑怕了,有一次,二哥拍了她一掌,水凡哭了一上午,父親心疼,叫她使全力拍他二哥一下,結(jié)果她鉚足了力氣,一掌下去,二哥動都沒動一下,她那手當(dāng)時就紅腫了大片,然后又哭了一下午。
對于這種連環(huán)吃虧上當(dāng)?shù)氖虑?,水凡斷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兩次跟頭!
景蟬和南星確認里面說話的是黎水凡以后才進了營帳,見二人面色不對,水凡問,“你們怎么這么長時間?附近有異動?”
景蟬憋悶著說,“小姐,我們遇上個混小子,在外圍將我二人捆起來,結(jié)果來了個比他還混的,讓那混小子把我們面罩揭下來,趁著火折子的光看了我倆的模樣以后,又讓那混小子把我倆給放了,本來老爺就說此行不能泄露行蹤,這讓人看見我倆的樣子可如何是好?”
黎晞聽景蟬一說就知道是姒淮的手筆,沒忍住笑起來。
水凡看黎晞這樣子,才悟出來,“怪不得我剛才跟人打起來,你叫我先住手!景蟬說的就是那人對不對!”
黎晞笑道,“聰明妹妹,你猜對了?!彼麛傞_雙臂露出傷處,“我這傷還是他給我包扎的呢!”
水凡一想到剛才被占了便宜,氣的兩眼冒火,轉(zhuǎn)念一想,卻也是自己雙臂把他手腕給帶下來的,也不算人家故意的,心里的火消了大半。
黎晞看她神情一瞬間變幻莫測,不知她想的什么,“別瞎琢磨了,我安排你們?nèi)バ菹伞!?p> “哦。”水凡點頭,“雍梁的地形我心中大致熟悉,明日你帶我轉(zhuǎn)一圈,我也好回去跟父親交代?!?p> “行?!?p> 黎晞在自己營帳立了一個屏風(fēng),水凡跟景蟬南星睡在屏風(fēng)外側(cè),聽見水凡逐漸均勻的呼吸聲以后,黎晞才合上眼睛。
翌日清晨,幾人洗漱一番在駐地巡防至黃昏,黎晞清晰的給水凡講解了雍梁的形式,并手繪了一副地圖交給她。
水凡聽了黎晞的分析,算是了解透徹,雖是腹背受敵,可駐地選取絕佳,利用了雍梁地貌,完美的把駐地建造成一個蜷縮的刺猬,戎族想攻進來就得忍者被扎的風(fēng)險,駐軍想突擊也可輕車熟路。
“怪不得父親說,黎家世世代代都沒有你這樣的治軍之士,二哥雖然統(tǒng)領(lǐng)禁軍,卻也常說無法對你望其項背?!?p> 黎晞嘴角彎起來,“你這是恭維我?”
“怎么是恭維?明明是拍馬屁好不好!”
黎晞一副你說得對的表情,不舍的跟水凡說,“你回去吧,告訴父親母親,還有千逸,不必擔(dān)心?!?p> “大哥?!彼矒?dān)憂,“你如此處境,書信求增援,穆王都不肯發(fā)兵,你可想好以后怎么應(yīng)對了嗎?”
“大哥的水平你還不相信嗎?”
“就算你三頭六臂,能抵外敵,可你能防的了自己人么?”
黎晞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笑道,“我黎靖楠一人不值得黎氏上下為我損失什么?水凡,你且照顧好父親母親,我和千逸雖都是黎家之子,可終歸是不同的?!?p> “父親母親偏愛你,我和二哥更是仰慕你,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就是因為他們偏愛我,你和千逸對我都好,我才不能讓你們繼續(xù)憂心。”
黎水凡撣去黎晞盔甲上的泥沙,不舍的說,“大哥,你要保護好自己,我心中大是大非家國恩怨明白的很,可我就是不愿你如此深明大義?!?p> 黎晞輕輕彈了一下水凡的額頭,“回去吧,這里風(fēng)太大了?!?p> 回營帳時,水凡在黎晞床榻屏風(fēng)后面看見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影閃過,她欲張嘴詢問,卻被黎晞打斷,“水凡,這雍梁的夕陽是猩紅的,你從未見過的顏色,可要去看看?”
于是她裝作沒看見那人影的樣子,笑道,“景蟬,南星,我們出去賞日!”
賞了日,三人安歇一夜,翌日決定啟程回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