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雖然靦腆,不愛說話,但卻手腳麻利,一天的功夫,府衙里里外外被她打掃個遍。
那些個衙役也都對這新來的小姑娘都報以和善的笑容。
原本衙門里是不允許有外人入住的,但王府尹對此事竟是給出了一個默許的態(tài)度。
天色漸暗,一名衙役從王府尹屋中出來,路過院子時,正好瞧見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衙役分別與兩人打了聲招呼,便抬腳離去。
可沒走幾步,他突然停了下來,思前想后,又轉(zhuǎn)身走到了陳玄黃的面前。
陳玄黃瞅著去而復(fù)返的衙役,好奇道:“怎么了,三斤?”
這衙役名叫李三斤,據(jù)他自己說,他娘生他時,沒足月,生下來還不到三斤,捧在手中比老鼠大不了多少。
所以他小名還叫耗子。
李三斤就是當(dāng)日領(lǐng)著曹寧和陳玄黃進府衙的那個衙役,別看年紀(jì)不大,在衙門里當(dāng)差有兩三年了。
李三斤單手撓著頭,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
陳玄黃笑了笑,打趣道:“你要找我借銀子可是找錯人呢?我的全部家當(dāng)都留在江寧了?!?p> 李三斤訕笑了幾聲,說道:“小的不是來找陳捕快借錢的?!?p> 陳玄黃抱著肩膀,笑吟吟問道:“那你找我何事?”
李三斤抿著嘴,組織了半天語言,才開口說道:“我是想跟陳捕快說,您別怪王府尹。”
“嗯?”陳玄黃輕輕皺眉,不知其話中的意思。
李三斤沉聲說道:“其實,之前那四個少尹的死,王府尹心里十分愧疚,所以上任少尹辭官,其實是王府尹親自勸說的?!?p> 陳玄黃眉頭緊皺,問道:“這么說,王府尹早就已經(jīng)查出偷賣孩子的背后兇手了?”
“王府尹只是猜測背后之人來頭不小。當(dāng)初四個少尹被殺,王府尹都上了奏章,可每一次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yīng)。從那時起,府尹他就猜測,這背后之人,恐怕來頭不小?!?p> 陳玄黃聽后,一臉不解的問道:“王府尹為何不親自面圣呢?一個從三品官員,想要見圣上,不難吧?”
李三斤笑說道:“陳捕快所有不知,王府尹以前在朝中任御史官,沒少給朝中官員找麻煩,與不少人結(jié)了怨。有一次圣上給皇后過壽,王府尹上奏章,說圣上此舉過于鋪張,結(jié)果圣上龍顏大怒,就把他趕出宮,還說以后不許放他進來?!?p> 陳玄黃恍然點頭,“得罪了圣上,還能當(dāng)一個府尹,他應(yīng)該燒香拜佛了。”
李三斤解釋道:“圣上也是念在王府尹是兩朝元老的份上,才網(wǎng)開一面的?!?p> “那為何王府尹變成這樣了呢?”說著,陳玄黃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李三斤撇撇嘴,“寒心了唄?!?p> “原來如此?!标愋S微微仰著頭,呢喃道:“死了四個,跑了一個,那為何還任由曹大人去查此案呢?”
陳玄黃自問自答,“難道他與曹大人有仇?”
聞言,李三斤苦笑道:“其實王府尹也想勸曹少尹離開的,只是有人找過王府尹,讓曹少尹將這件案子查下去。”
陳玄黃訝異道:“這人是誰?”
李三斤為難道:“小的不能說?!?p> 陳玄黃眼睛瞇起,腦中靈光一現(xiàn),露出神秘笑容。
原來如此。
李三斤見他不說話,以為是對方在生氣,便硬著頭皮說道:“小的今日說這些,就是想告訴陳捕快,王府尹不是你想到那樣,請你別怨他。”
陳玄黃將雙手垂下,好奇道:“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李三斤局促的回答道:“小的在這里當(dāng)差三年,算是大人的心腹了,所以......”
陳玄黃擺了擺手,笑說道:“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說了?!?p> 李三斤訕笑幾聲,見沒有什么可說的,便向陳玄黃告辭了。
陳玄黃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腳步似乎較之剛剛,輕盈了許多。
抬頭望天,滿天星斗,陳玄黃呢喃自語,
“信王,你真是挖了一手好坑啊!”
“師叔!你看!”
一晚上都在與竹片做斗爭的青青,終于完成了她的杰作。
陳玄黃瞅著她揮舞著手中竹片正向自己跑來,不由得問道:“什么事這么高興?”
“你看!”青青將打磨好的竹片遞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一副期待的神色。
陳玄黃兩指捏起一頭尖銳的竹片,仔細瞧了瞧,笑說道:“不錯,比起匕首,也差不了多少?!?p> 聽到這個評價,青青咧著嘴,笑的十分開心。
陳玄黃將竹片遞到她的手上,問道:“還想學(xué)武?”
青青雙手握著竹片,放在胸口,重重的點了點頭。
陳玄黃嘆了口氣,悵然道:“學(xué)武,是要見血的?!?p> 青青揮舞了幾下竹片,語氣堅定道:“我不怕!”
陳玄黃笑容恬淡,拿過青青手中的竹片,放在手中耍了幾下,看得后者一陣眼花繚亂。
噌!
雙指一擲,竹片沒入地面三寸。
青青目瞪口呆了良久,緊接著蹲在地上,雙手試著將竹片拔出。
廢了好大的力氣,青青向后摔坐在地上,手里拿著竹片,一陣傻笑。
陳玄黃雙手負后,笑道:“等了結(jié)了這件案子,我給你找一本劍譜?!?p> 青青仰起頭,瞅著對方,咧嘴傻笑。
......
王旬的屋中有一處暗格,是半年前命人打造的。
暗格不大,剛好能放下一個三尺寬的臺子。
臺子上擺放著四尊靈位。
靈位嶄新,不染塵土,想來是經(jīng)常有人打掃。
靈位前,擺放著四個白瓷酒杯。
王旬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握著酒杯,臉色潮紅,晃晃悠悠的來到靈位前。
前世抬頭瞅了一眼靈位,緊接著苦澀一笑。
王旬將四個酒杯一一拿起,斟滿酒后,再放回臺子上。
最后,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
王旬端著酒杯,望著四尊靈位,怔怔出神。
許久,嘴唇微動,呢喃自語,
“老了老了,到是更怕死了。沒想到這一樁案子,讓你們白白送了命。”
言罷,王旬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嗝!”
王旬目光渾濁,眼前的事物漸漸有了重影,拎著酒壺,踉踉蹌蹌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臨躺下時,王旬將壺中剩余的酒一口氣灌入口中。
‘咣當(dāng)!’
酒壺掉落在地上,王旬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嘴里不停念叨著,
快了!快了!
少許,
屋中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