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散法鎮(zhèn)兇2
“今朝有酒今朝醉，浮生若夢，雞生苦短，喲呵，本凰快活似神仙哩！”神界一處歌舞升平的風(fēng)月場所，綠毛雞正發(fā)著酒瘋。
我一把將它撈起來，用力晃了晃：“綠毛雞，給老娘醒醒！”
綠毛雞一個哆嗦，酒意全醒了：“葉丫頭呀……臥槽，葉丫頭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
“別裝了，上古神鳳元神，躲在一只菜雞身上這么多年，應(yīng)該也挺憋屈的吧？”我幽幽說道，“奪舍的老家伙……”
“哎喲，葉丫頭還挺聰明，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啦，等等，你說誰是菜雞呢？誰是菜雞呢？”
我一巴掌拍下去讓它安靜一點：“快告訴我鎮(zhèn)兇之法，天下蒼生的小命就靠你來拯救了?！?p> “你問這個干什么……葉丫頭，你不會是要……”綠毛雞瞪大了眼，又很快恢復(fù)正常，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復(fù)雜。
“說，還是不說？”我斜斜地睨著它，手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把菜刀，涼森森抵著綠毛雞的脖子。
“哎呀媽呀，殺雞了！葉丫頭別激動，我說還不行嗎，用上古兵解禁術(shù)可短時間提升雙倍戰(zhàn)力，將四兇引至混沌古門前，以秘法操控羅盤，即可重鎮(zhèn)四兇。但兵解之術(shù)后，你將功力盡散，淪為凡胎，轉(zhuǎn)世輪回……以你先天魔皇的體質(zhì)，甚至也有可能魂飛魄散……”綠毛雞趕緊說。
“原來你連操控秘法都會？干嘛不早說??！”我怒。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混沌羅盤只有上古異體之人才能操控，彼時你還未蘇醒，怪本凰咯？”綠毛雞不爽地哼哼，然后嘆了一口氣，“只是本凰沒有想到，你真的就是九萬年前那個人……”
“好了，我知道了，你接著醉你的吧，我走了！”我將它丟回座椅，綠毛雞一邊倒飛一邊叫，“葉丫頭一路好走！”
“我……”我忍住罵人的沖動，走出了這一處風(fēng)月場。許是意識到再不享樂就晚了，神界一片極盡歡娛的景象，宛如回光返照時的鼎盛繁華，過后便是無盡的死寂。
眾神之殿前，血祭的巨大陣紋正在緊張地烙刻中。巨大的廣場上，一片寂靜，只有陣紋師在低頭忙碌著，這里本是舉行封神大典與天祭的神圣之地，如今卻即將成為眾神最后的歸宿。我的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出葬神之墟中所見的一幕幕，“兵解散法么……總是比化歸消無要好那么一些的，神族，這個人情，你們欠大了?！蔽易匝宰哉Z道。
在眾生驚恐的目光中，四大兇獸接天撼日般的巨大身影出現(xiàn)在素祁山脈之上。凡人這才意識到末世傳說的真實性，開始瘋狂地大叫、狂奔，中原七十二國亂成了一片，跳河、跳海自殺的不計其數(shù)。各國統(tǒng)治者艱難維持秩序，自己心中慌亂思考者躲過災(zāi)劫的方法。在死亡面前，求生成為了本能，人性的陰暗面不再被隱藏，奸、淫、燒、殺、搶、掠，哭喊聲、慘叫聲、狂笑聲響成一片，極盡亂象。
饕餮張口一吸，天地間狂風(fēng)涌動，無數(shù)人被巨風(fēng)卷進那宛如黑洞的血盆巨口中。梼杌殘暴兇戾，露著猙獰獠牙撲向凡間城鎮(zhèn)，一爪之下便毀滅一城。眾多神靈施展法器神通，欲將四兇引向血祭神臺，卻如蚍蜉撼樹，螳臂擋車一般，并無大用。四兇的強大程度，遠遠超出了眾神的預(yù)料，不少神靈露出了絕望之色。
窮奇與混沌巨獸扇動巨翼，向魔界飛去。魔族眾生逃竄，末非晚帶領(lǐng)十二魔族護法前去阻擋，被窮奇一聲驚天咆哮便震得倒飛出去，根本無法接近。魔帝末羲澤催動秘法發(fā)動帝劍，在混沌身上好不容易劃出一道傷痕，那傷痕竟肉眼可見地飛速愈合，很快便恢復(fù)如常，而不敢置信的魔帝也被混沌一擅之下碎裂身軀，元神慌忙逃遁。
兵解之術(shù)，先解自身。我獨立素祁山巔，紫袍在狂風(fēng)中烈烈作響，長發(fā)凌空亂舞。我俯視水深火熱中艱難掙扎的三界眾生，“錚”的一聲拔出了驚鴻劍，默念兵解決的同時，將劍尖毫不猶豫地刺透了胸膛，伴隨著錐心刺骨的劇痛，灼熱的鮮血狂噴出來，飛濺三尺。
“該死的綠毛雞，老娘要是就直接一命嗚呼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感覺全身的法力瘋狂涌動，幾乎要沸騰起來，身軀仿佛要炸裂開來。我仰天嘶吼一聲，身化狂風(fēng)沖天而起，直插穹蒼。我飛身落至二兇身邊，將艱難抵抗的眾神全部震開。“都讓開，你們這群廢物。”在眾神驚訝的目光中，我凌空一抓，蒼穹上的無盡電光被我化作長鞭向二兇抽去。二兇發(fā)出凄厲的怒號。我反手又是一鞭，二兇驚駭?shù)镁购笸肆藬?shù)步。
“魔皇，是魔皇夜瀾！”有神將失聲驚呼。
“她竟然來救我們了！”
我在無盡雷光中睥睨眾生：“你們這群螻蟻，都給老娘記住，今天，是誰救了你們！”我不再言語，胸膛上無時無刻不存在的劇痛讓我?guī)缀鯚o法說話。我嘶聲狂笑，揮動著巨鞭向二兇再次狠狠抽去。
“蒼夷神女！那是傳說中的蒼夷神女！”
“感謝上天，神女救世了！”
萬千生靈熱淚盈眶，叩首參拜，我想現(xiàn)在的自己定然宛如魔神凌世，霸氣炫酷帥破天際。然而帥不過三秒，我便感覺到了無盡的疲憊與勞累撲面而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痛難耐。我握鞭的手開始顫抖，心知時間已不多了，拔出驚鴻劍又是狠狠的插了回去，這讓人顫栗的劇痛讓我的精神短暫亢奮清醒，我感覺此時的自己幾乎可以毀天滅地。“夜雨，微瀾！”我?guī)缀踉谂叵斓亻g下起了暴雨，這早已不算什么“微瀾”，雨水幾乎要蒸發(fā)、沸騰，仿佛要沖刷、蕩盡這世間的一切罪惡與污濁，將漠漠空間模糊成一片雨霧。我足下白蓮盛放，一步步驅(qū)趕著兇獸，那魔界的混沌窮奇似也感受到了這暴雨中的威脅，開始瘋了一般往回狂奔，饕餮與梼杌亦是如此。風(fēng)雨中，我頭發(fā)衣衫盡濕，血水夾雜著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機械麻木地重復(fù)著揮鞭的動作，意識拼命掙扎著不消亡，將四兇一點點趕向那散發(fā)著金光的目的地。無盡荒原上，只有我孤獨的身影，在艱難支撐中前進?！鞍梗 蔽衣犚娨魂嚱辜钡暮魡?。我知道又是那個喜歡算計人的可惡小人，他畢竟是司掌風(fēng)云氣候之神，能在無盡雨幕中尋到我也不足為怪。我沒有理會他，目光中只有那四道逃竄的巨大身影。無盡金光中的古銅門下，四兇發(fā)出了畏懼與驚惶的嚎叫之聲，我沒有給它們逃跑的機會，狂笑間將驚鴻劍顫抖著拔出再次扎入心臟。我念動操控羅盤的咒文，古銅門上的羅盤發(fā)出刺目的金芒，金芒化作千萬條金術(shù)編織成了頂天立地的巨大金色牢籠，將四兇關(guān)在其內(nèi)。四兇瘋狂咆哮、沖撞，想要再次闖出，卻已無濟于事，金光一點點、收攏，四兇一點點縮小，隨著金光沒入羅盤中心，最后化作一點星芒消失不見，羅盤重新裂成碎片，伴隨著驚天炸裂之響，散落到蒼冥大域各處，若無人作死將它們重新收攏，四兇是不會再現(xiàn)世間了。
天地間的暴雨漸漸減小，化作細密柔和的雨絲，即將停歇。古銅門漸漸褪隱，消失不見。我躺在極北荒原上，噬骨的森寒透過薄薄的衣衫浸入體內(nèi)。我靜靜地望著天空，任柔和的雨絲輕輕撫摸著面頰。雨水很涼，在極北荒原寒冷的氣候環(huán)境下，還未落地便有許多化作了冰雪。這是我燃盡生命化作的一場雨，雨過天晴時，便是我生機斷絕之時。
云間墨沖到我身邊，他不敢挪動我已經(jīng)與冰雪凍為一體的身軀，只好坐在我身邊，握住我逐漸冰涼的手。他的手好暖和，暖和得似一個小太陽。似在那夜?fàn)T光下，他握著我的手，一筆一劃寫下“嵐”字。那般明亮溫暖，卻又遙不可及。
“阿嵐，你救了世人?！彼鬼?。
是呀，我本來可以拉天下人同葬的，可我竟然選擇了成為救世主。連我自己，也覺得驚訝。
我想笑，卻已沒了笑的力氣。開口時，聲音虛弱而沙?。骸捌鋵?，我挺羨慕那些凡人……的，他們……有神靈……護佑，不用擔(dān)心……天會塌下來……此生……太累……來生，我想……被人……保護……”我還想說話，可是已經(jīng)說不出來，大概是因為呼吸器官已經(jīng)浸血，不能再發(fā)聲。我只能發(fā)出沙沙的喘息聲，視線逐漸模糊時，我看見他，流淚了。
雨過天晴，萬象更新，這一場雨，對蒼冥大陸的眾生而言，宛如末世重生。
其實，我還有好多話想說，我想被一個人保護著，走遍天涯，看一世繁華。
云間墨，你知道那次葬神之墟之行嗎？你無法想象那些被我救回一命的人，表情有多么復(fù)雜好笑，你一定要幫我看一看，然后狠狠嘲諷這些廢物，哦，我忘了你也是其中之一了。
但命運顯然沒有給我機會說這些廢話，就連我斷氣之前那幾句話也模模糊糊，也不曉得云間墨那家伙聽清楚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