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狄牧送進左相府已有七天,這七天的時間狄牧一直都是由府中明叫“阿鳳”的女子照看。
今日左相早早的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便叫上了自己的幾位夫人以及高熊和其他幾位管家在會客廳一起吃晚膳。
晚膳過后,正當(dāng)眾人準(zhǔn)備離開之時,阿鳳抱著狄牧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著阿鳳抱進來的孩子,眾人心中皆是疑惑,只有高熊眼神充滿詫異以及不可思議。
正當(dāng)眾人議論紛紛孩童是何身份之時,主坐的左相開始說話了。
“這是阿鳳前些日子在府中偏門門口撿到的一個孩子,不知為何會丟在我府門口,調(diào)查了好幾日,也查不出來這孩子到底是誰的,本打算隨便找個人家給了,后來一想,前些日子夫人不正好生下個小少爺,這孩子可能是窮苦人家照看不起,就丟在我們相府,說來也是緣分,我就準(zhǔn)備留在府中,做小少爺?shù)臅闼L大,也有個伴,不知你們覺得如何?”
看起來左相是在詢問其他人的意見,但大家都知道,在左相府中,左相說話一言九鼎,就算是詢問意見,也只是走個過場,最終決定的權(quán)利還是在左相身上。
況且前幾年,左相有一夫人,性格剛烈,說話直,仗著自己生了個兒子,在飯桌上多說了幾句,惹惱了左相,第二天就被左相驅(qū)逐出府,連同一塊的還有剛出生幾個月的兒子。
更慘的是這女子的父親也在朝中為官,雖說官位不高,并不能影響到左相,但左相怕經(jīng)常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十分尷尬,便找了個理由,參了他“老丈人”一本,直接導(dǎo)致全家被貶回鄉(xiāng),雖說吃喝不愁,日子過得去,但往日的榮耀和地位剎那間灰飛煙滅,這種心理上的落差讓一家人始終抬不起頭來。
這就導(dǎo)致后來每當(dāng)左相詢問大家意見的時候,除了左相的母親、大夫人或是府中門客、謀士以外,其他人幾乎都是不說話,甚至沒有任何表情。
左相也樂得這樣,省了很多事。
“既然沒有意見,那就這樣?!?p> “大人...”
左相剛欲敲下此事,突然一道聲音響起,眾人聞聲而去,發(fā)現(xiàn)此刻高熊竟然站起身來,倒是讓左相一臉驚訝,這么多年來高熊在府中一直都是兢兢業(yè)業(yè)做事,就算被責(zé)罵也不曾表現(xiàn)任何委屈,一直都是逆來順受,更別說發(fā)表任何意見了。
今日突然站起來,著實讓左相大吃了一驚。
“高總管,有話說?”
左相笑瞇瞇的看著高熊。
“大人,歷來府中少爺、小姐的書童或是丫鬟,都是年紀(jì)差不多有八九歲,已經(jīng)能熟讀許多書籍,但這個孩子看年紀(jì)應(yīng)該兩歲不到,不說看過書籍,識文斷字了,怕是路都走不利索,大人為何會選擇這個孩子?”
“不會識文斷字,找個先生不就行了,這有什么?”
左相看著高熊,淡然說道。
“那這不就是多此一舉了嘛?!?p> 此話一出,嚇得旁人一身冷汗,心想這孩子與高總管有著多大的血海深仇,竟然因為他去數(shù)落左相的行為。
聽到高熊這般話語,左相并未生氣,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高熊,沒有言語。
“況且這孩子身份不明,就這樣丟到我們府中,怕是蹊蹺,這段時間我朝政事動蕩,前些日子大人剛和右相大人聯(lián)手參了前宰相狄耿,導(dǎo)致他滿門抄斬,我擔(dān)心將這孩童丟入我府中的人另有目的,大人當(dāng)以相府安全為重?!?p> “放肆!”
左相大人終究是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指高熊。
“好你個高熊,我的事情還有國家的事情你都敢評論了!”
此時屋中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眾人不敢說話,正襟危坐。
而高熊卻依舊站立與左相對峙,顯得不慌不忙,甚至無所畏懼的樣子。
“大人莫生氣,您與右相之事早就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而朝中動蕩,更是天下皆知,我此番言論只是一心為相府著想?!?p> 左相沒有說話,瞇著眼睛,看著高熊。
他在仔細品味著高熊那句政事動蕩。
天下皆知?天下人確實都知道,但天下人知道的動蕩,只是狄耿被斬,卻不知道更深層的東西,這些東西只有少數(shù)人能夠觀察的出來,而一個相府管家,在他看來是不可能看的出來,也沒有什么信息能夠讓他看出來。
也許是自己多慮了,也可能高熊說的政事動蕩就只是狄耿被斬一事,但他從高熊這不慌不忙的樣子中,感覺這人不簡單。
“老爺,高總管所言也沒錯,這孩子身份不明,如果真是如高總管所說的那樣,屬實應(yīng)當(dāng)小心?!?p> 大夫人一席話打破了兩人對峙的局面,左相從思緒中走出,冷哼了一聲,便坐了下來。
“我已經(jīng)派人調(diào)查過了,沒能找到這孩子的家人,也沒有找出是誰將他丟在府中?!?p> “那...”
高熊剛欲說些什么,卻看到大夫人眉頭緊皺,向他投來目光,旋即便閉上了嘴。
“這樣吧老爺,高總管既然不放心,就讓他去調(diào)查一下這孩子的身份,如果是干凈的,那就留在王府,如果有蹊蹺,就再議,不知您覺得如何?”
“那就照夫人的意思去辦,高總管,給你五天時間,查出這孩子的底細,查不出來,這事就這么辦了,大家散了吧?!?p> 左相站起身來,顯然已不想多待,沖著高總管冷冷地說完這席話后,便從屋中側(cè)門離開。
待左相離開后,其他人則是長舒一口氣,相互行禮后,便各自離開了。
此時的屋中只剩大夫人及高熊二人。
“高總管平日里唯命是從,今日為何一直百般阻撓,高總管是知道這孩子的來路嗎?”
慢慢走到高熊面前,大夫人悠悠地說道。
“大夫人多慮了,屬下從未見過此孩童,屬下如此阻撓,皆是為了相府著想?!?p> “當(dāng)真?”
“千真萬確?!?p> 大夫人看著高熊,想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端倪,但看了有一會兒也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大夫人輕嘆一口氣,即沒能看出端倪,心中便覺得應(yīng)當(dāng)是自己多慮了。
“那就麻煩高總管了。”
說罷大夫人沖著高熊微微一笑,轉(zhuǎn)身便離開,而高熊則是回以禮節(jié),目送大夫人離開。
另外一邊,離開屋中的左相,并沒有直接回屋休息,而是去到書房,叫來自己身邊的親信。
“去查一查高熊近幾個月的動向,任何人不要放過,我要知道他最近接觸了些什么人?”
左相一拍桌子,有些憤怒道。
“是!”
“再多派些人手跟著他,任何時候都不要放過,哪怕是他上廁所,都要告訴我少了幾張紙!”
聽到這話,這人先是一愣,但還是領(lǐng)命,接著在左相地示意下離開了房間。
而左相自己,則是在屋中一本本的找尋、翻看書籍,似乎是在找些什么東西。
反觀另一邊,離開會客廳的高熊,并沒有立即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離開相府。
但沒有人詢問其去向,因為大家都知道,左相府的高管家,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去丹鳳街找?guī)讉€小娘子喝喝酒,樂呵樂呵。
他大搖大擺的出去,心中卻充滿著疑惑。
上了馬車,一路馬不停蹄的往丹鳳街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