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個天氣很好的初春。
藍音福躺在陳光熹的懷里,閉上眼睛。
那天,藍音福的身體不在疼痛,反而很輕松,很久沒有下過床的她忽然自己起床,還幫陳光熹做了早飯。
人臨死前,會回光返照。
然后,陳光熹就抱著她出去曬太陽,阿撒畝和小貍花在前面草坪上玩耍。
陳光熹一直在跟她說話,但她漸漸的聽不清了。
“……我愛你……”
聽到這一句,藍音福的腦子里回放著她這短短二十幾年,都是怎么過來的。
走馬燈。
藍音福已經(jīng)看不清抱著她的陳光熹了,當她的腦子里出現(xiàn)十七歲的陳光熹時,她笑。
這短短的一生,藍音福覺得自己還真有點舍不得。
最終,她閉上眼睛,什么都感覺不到。
陳光熹一直抱著她,直到藍音福體溫變涼,沒了呼吸。
他沉默,又把懷里的人兒抱緊了些。
其實,他今天是有預(yù)感的。
一早就看到藍音福坐在餐桌前,笑瞇瞇地等著他吃早飯,把他嚇了一跳。
“寶寶,我喜歡花,記得讓我睡在一個開滿鮮花的地方?!?p> 他就這么坐在院子里。
天黑了。
陳光熹低頭在藍音福的額頭上烙下一吻,抬頭間,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淚眼模糊中,他似乎看到那個十七歲的少女,她帶著光走向他。
你帶光而來,慷慨地把手里的星光撒給我,而原本處于黑暗中的我,接受了你的光,回贈給你滿山的鮮花。
生離死別,阻止不了兩個靈魂的相擁。
我會永遠愛你。
(后記)
小荒家后面有座小山,山上有幾棵樹,長得很好,枝繁葉茂,樹干粗壯。
但小荒一直不知道那幾棵樹是怎么來的,家里大人告訴他,是隔壁叔叔家的。
“那個好看的叔叔?”才幾歲的小荒眨著大眼睛,好奇道。
“是啊,”小荒媽媽抬起頭,看向那幾棵樹的方向,“是叔叔的妻子種下的。”
“叔叔的妻子?那肯定也很好看!”
“她很美,”小荒媽媽想起二十年前,她才七八歲的時候,遇到的那個總是送她蛋糕吃的大姐姐,“人也很好?!?p> “肯定沒有媽咪好看!”小荒咧嘴一笑,摟住媽媽的脖子,“媽咪,我怎么沒見過她?”
“她……”小荒媽媽語塞。
小荒看到媽媽眼睛里閃著晶瑩的東西,伸出小手幫媽媽擦干眼睛。
“她去了個很漂亮的地方?!?p> 后來,小荒長大了,那幾棵樹依然活得很好,
再后來,小荒上了高中,考試復(fù)習時,她在課本里看到一句話:
那天,她坐在窗前,看著不遠處的那幾棵樹,一個拄著拐杖的高個老人站在樹下,站了好久,小荒也看了好久。
日落西山,老人的背影異常孤獨,小荒想起課本里看到的那句話: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鼻子一酸,她忽然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