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夢寐以求的這一天終于到了,他距離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更近了一步,可越是興奮地想這件事,那種不祥的感覺就越發(fā)強烈,弄得他愈發(fā)忐忑不安。
他說不上來這種不安源于什么,沒有任何提醒,腦中聲音忽然沒了音訊,任憑他如何呼喚,它也一直保持靜默,似乎想要讓他獨立完成這次的挑戰(zhàn)。
他也確實感覺自己有些依賴這位神秘者了,可他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這位神秘者的模樣,也記不得它到底是如何與他交流的,那種神秘的方式引誘他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你的好奇心只會害了你,最好老實一點,按照你的路線繼續(xù)前行。到時候了,我自會出現(xiàn)聯(lián)系你的?!?p> 應龍尷尬地望著周圍忙碌不停的科研人員,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人來人往中一閃而過,可那頂粉色的空頂帽卻是他一眼認出她的標志。
他心存疑慮,可只能暫時放下,當前他的全部注意力只有放在即將到來的“涅槃”儀式。
他東方的家鄉(xiāng)有個詞叫“鯉魚躍龍門”,那他現(xiàn)在是不是也算“躍龍門”呢?
女媧紅著眼,親手把他攙扶到了核磁共振儀的潔白躺椅上,為他撫平白色實驗服上皺起的幾些褶子,始終低著頭不肯抬眼不敢去接觸他平靜的目光,甚至最后映入他眼簾的是她那一頭略顯凌亂的深黑色秀發(fā)。
女媧已經(jīng)快一個星期沒有洗澡和休息了,看起來整個人都有些亂糟糟的。
現(xiàn)在對她而言,只有他們平安無事,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應龍并沒有感到難過,也沒有感到意外,但還是有些失落,想再仔細看看她有些消瘦的俏臉。估計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也就都物是人非了。
他們心里都明白這個時候的告別無異于赴死之路的起始,能否成功地化險為夷,全看他自己的運氣了。不過看樣子,腦中的聲音并不會讓他這么輕易死去。
但他也不能把寶全押在這個神秘者的身上,他在心中質問自己是否真的做好了心理準備,是否真的能坦然接受不明的未來?
他沉默了一會,給出了自己堅定地回答——他準備好了。
“涅槃”儀式是一段看似漫漫,實則短暫的虛無之旅,在那間密封性良好卻又閉塞沉悶的鋼筋混凝土房間里或許隱藏著他只想要了解的答案,但那里到底有什么,他一點不清楚,因為等他進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睡著了。
在科研人員的再三提醒下,女媧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檢測室,她三步一回頭,望著他被一點點地送入了那張黑暗的圓形嘴巴里,好像怪物的愜意進食,一點點地奪走她心中殘存的希望。
她其實帶有私心,送格里芬四人進入實驗艙時,她的表情冷漠淡然,似乎沒有絲毫的心理壓力,只是稍感擔心,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而這一次她親手把應龍送入了檢測儀器中,待會又要親眼目送他進入危險重重的實驗艙,看他像被塞進壇子的蔬菜等待著發(fā)酵,最后究竟是好是壞,只能交由命運來決定。
實話實說,她不相信命運,因為還能有誰比他們這些人更了解神靈嗎?不,沒有,他們就是神靈的子嗣,是神靈留在這世間的珍貴血脈。
即便這里的入選者數(shù)量再如何眾多,那也如同把所有沙子里的金子都淘出來存放在一起,當把這些血裔放回人群中時,他們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如水滴落入了汪洋大海,再也不見了蹤跡。
她做回位于主控臺的主位,虔誠地握住雙手頂在額前,順從地低下頭,無聲向可能存在于這個大千宇宙中的神秘者發(fā)出禱告,祈禱應龍可以順利完成“涅槃”儀式,完成一次華麗且完美的重生!
遠處護欄旁的女孩抬頭掃了眼大屏幕上的四個實時監(jiān)控,放下手中抱著的紙箱,一邊掏出手帕擦汗,一邊裝作觀望風景的無辜模樣望向二層的檢測室。
她體內微弱的能量作出了回應,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動正在那里回蕩,似乎在向她報平安。
“你一定會回來的,榆孟!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她攥緊了拳頭,輕咬下唇,微微瞇起眼睛,為他無聲打氣加油,然后收起手帕,彎腰抱起了厚重的紙箱,小心循著臺階下了樓,離開了五層的研究站。
東歐
布朗小鎮(zhèn)附近的農(nóng)莊
洛基褪下了精致的層層偽裝,化身一位質樸無華的田間農(nóng)婦,穿一身粗布衣衫,下面是看起來有些滑稽的寬筒褲,頭戴一頂不合時節(jié)的草帽,叼著一根發(fā)黃的草莖,埋頭用鐮刀收割成熟的茄子和南瓜。
為什么不用手呢?因為她嫌臟,用鐮刀順便也練了手,省得一直不打架手生了。
雖然已經(jīng)到了十一月底,這里還未遭受霜降的侵襲,但也快了,她必須要在第一次大規(guī)模降溫前收掉所有成熟的果蔬,把它們收入屋子下的大地窖,作為過冬的儲備糧。
羊群咩咩地叫著,數(shù)量已經(jīng)少了很多,剩下的只有一只健壯的年輕公羊和幾只成熟的母羊,還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羊羔。
她直起腰,捶了捶發(fā)酸的腰背,使勁往后仰了一下身子,無奈地感慨一聲:“唉,早知道就不催女媧這么急了,該讓小狼崽子來這里歷練一下,順便幫我減少一些壓力的?!?p> 她抬頭望著遠處陰沉的天空,那里似乎正在醞釀風暴,陰暗的烏云堆積在一起,遮天蔽日,壓得人喘不上氣來。冷風呼嘯而過,夾帶了一絲堅硬的冰晶,她皺起了眉,搖頭嘆了口氣。
“看來還是來不及了,能收多少就多少吧。要是她們三個在這里,我這個時候就該待在屋子里一邊享受香甜的南瓜餅,一邊靠在溫暖的火爐旁讀著報紙?!?p> 身后的羊群似乎對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感到恐懼,紛紛膽怯地大叫起來,一時間竟吵得她有些心煩。
“再他媽地叫,老娘就不留你們生崽了,直接燉羊肉湯喝!”
她回頭惡狠狠地瞪了眼羊群,舉起鋒利的鐮刀指著它們大吼一嗓子,嚇得它們圍在一起瑟瑟發(fā)抖,不敢再招惹她。
見它們老實了,她這才心平氣和地彎腰埋頭繼續(xù)干活,嘴里依舊不閑著,嘀咕著芬里爾的好處。
“要是小狼崽子在這里,都不用吼,直接一個眼神就能鎮(zhèn)住它們。”
“唉,狼崽子啊,快點結束吧,我還等著靠你來給我提高羊群產(chǎn)量呢。”
如果芬里爾停到她這么念叨自己的“妙用”,肯定會大聲反駁,然后悄悄打開羊圈大門,把它們放出來糟蹋她辛苦栽種的菜園子,然后再裝模作樣地把它們趕回去,給她一個自己玩忽職守的理由,頂多挨幾句罵,少吃一頓飯。
北非
開羅城郊
荒蕪的沙漠戈壁中升起裊裊炊煙,一根尖銳的鋼針貫穿了幾只蝎子的堅硬甲殼,把它們串成一串放在火上燒烤,聽它們的甲殼在火中燒烤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熱油漸漸從甲殼的縫隙中留下,落進火堆里瞬間燃燒,讓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拘拥南阄稉浔嵌鴣恚侨丝谏嗌?,想要大口撕咬,吮吸指頭上留下的香噴噴的焦油。
她抓了把孜然撒在蝎子上,翻了個面,然后目測燒烤的程度,拿起來送到嘴邊輕輕吹了吹,小心地張開嘴咬了一下,試了試溫度和味道。
然后便是一聲愜意妖媚的呻吟,眉宇間盡是享受美味留下的幸福和愜意,濃濃的黑色眼影讓她細長彎曲的眉毛格外顯眼,如精雕細刻出的嫵媚面龐上帶著一抹舒坦的笑。
火堆上還烤著其他的東西——響尾蛇、蜘蛛、蜥蜴——唯獨少了一種東西——蜣螂,又名為圣甲蟲。
賽特是絕對不會吃圣甲蟲的,不是因為它依靠其他動物的糞便而活,而是在赫里奧波里斯神話體系中,圣甲蟲是尊貴的象征,勤勤懇懇地為了眾神沒日沒夜地辛苦工作的苦工,更是守護他們的神殿的無言衛(wèi)士。
夜色下的沙漠一片寧靜祥和,微風吹過沙坡,掀起黃沙如舞女的面紗,為這片美麗的夜色增添了些許神秘感。
她舔了一下紫羅蘭色的嘴唇,拿起黃金做成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猩紅如血的葡萄酒,抓了一把灑落在身邊的各色寶石當作是配酒的冰塊丟進杯中,仰頭一飲而盡,隨后發(fā)出一聲暢快的呻吟。
“呼——爽?。 ?p> “嘗嘗這條蛇的味道?!?p> 她又拿起那串烤的香噴噴的響尾蛇,慢條斯理地咬住一小塊肉,使勁撕了下來,柔軟的舌頭勾住蛇肉,稍一挑動就進了嘴里,慢慢地嚼了起來,然后又一聲愜意嬌媚的呻吟。
忽然,她感覺到了某種熟悉的能量波動正在東北方的遠端回蕩,沒有太過理會,繼續(xù)自顧自地品嘗焦香嫩滑的蛇肉,眼神卻變得無比銳利。
手腕上鑲嵌了各種珍貴寶石的金色手鐲正發(fā)出輕微的鳴聲,似乎提醒她那邊有什么可怕的東西正在覺醒,但都被她無視了。
因為她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這件事勾起了她并不美好的回憶,或許那時單純無知的自己還會覺得有些遺憾,但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鐵石心腸,不再會對他們有任何的仁慈!
“女媧,我回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當初你重創(chuàng)了,踐踏了我的尊嚴,如今我不僅要悉數(shù)奉還,還要加倍加量,讓你好好體驗一下什么叫做煎熬!”
她忽然如一只發(fā)怒的獅子,頭發(fā)猛地奓起,張開嘴一口咬住蛇的中間部位,使勁撕扯下了近半條蛇的身體,大口咀嚼起來,眼神變得無比兇惡殘暴,內心中的殺意正在蠢蠢欲動。
她端起滿上的酒杯,盯著血一般的猩紅液體,嘴角扯出一個夸張的弧度,仿佛這杯子里裝的不是酒,而是女媧的熱血!
西歐
劍橋附近的小鎮(zhèn)
往日熙熙攘攘的學院街道上空無一人,整個小鎮(zhèn)幾乎一片死寂,聽不到任何活物的聲音,天上下來淅淅瀝瀝的小雨,沖刷掉了卵石路上的大片血跡,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在凹凸不平的草坪上匯成一個淺淺的水洼。
阿弗洛狄忒吸著一杯還殘存著余溫的珍珠奶茶,一手撐傘,悠閑地邁著輕快的步子,無視了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沒了氣息的保鏢,慢慢靠近那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
身上的名貴西裝已經(jīng)污穢不堪,潔白的襯衣也被泥水染得骯臟無比,驚恐的臉上帶著一抹對她的極度恐懼,上一秒還得意洋洋的他現(xiàn)在跟一只落在水里的狗一樣,任由她的處置。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
“夠了,當你說出這話的時候,你就該死了?!?p> 阿弗洛狄忒干脆了當,一刀抹了他肥大的脖子,精準地割開了他的氣管,但也只是割開了一個極其狹小的口子。
就跟車胎上裂了一道極其細小的裂口,隨時都在漏氣,但就是不會立刻干癟。
她仁慈地決定讓他緩慢窒息而死,淡定地看著他躺在地上,使勁捂著傷口,做著最后的掙扎。
“如果我這個時候給你叫救護車,你興許還能撿回一條命,但是,我是奉命來殺你的,折磨你是附加進去的條件。”
阿弗洛狄忒露出迷人的微笑,頑皮地眨了下右眼,豎起拇指,自信地點頭。
“放心好了,我的技術很好,保證能讓你再活上幾分鐘,慢慢享受吧,親愛的撒爾先生。”
說罷,她就不再理會她,也沒有立刻離開,首先要等到他徹底斷了氣才行。
但是忽然,天空響起一聲驚雷,嚇得她一哆嗦,差點把奶茶擠了出去,但還是擠出一些,落在了他的手上,弄得他手指滑溜溜的,沒辦法徹底捂住傷口,加上他掙扎時的劇烈活動,那個口子裂得更大了。
阿弗洛狄忒驚愕地抬起頭望著沉悶壓抑的烏云,發(fā)現(xiàn)滿天的烏云像極了一張張帶著猙獰表情的臉,如同地獄之門開啟時的異象。
她以為是自己出了幻覺,但誰知低頭不經(jīng)意的一瞥,發(fā)現(xiàn)目標的表情同天空中的烏云所形成面龐一樣猙獰扭曲,像一條缺氧的魚,眼珠幾乎快要蹦出眼眶。
她沉默地盯了一會,然后搖頭嘆了口氣,收起短劍,轉身快步離開。
“真是掃興,但是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沒有思路,打算趕緊離開這里,返回基地找人來調查一下最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有種預感,某種可怕的東西正要覺醒,雖然說不出是什么、在什么時候,但她敢肯定,這絕對不是什么好兆頭,必須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是的,東方的龍進入了它的夢鄉(xiāng),在玻璃容器里逐漸化為虛無,但它的靈魂卻因此變得強大,等待著全新的身軀塑造成型的那一天。
等到它蘇醒時分,這個世界將會迎來新的時刻!
現(xiàn)在,讓我們耐心等待吧。
FOM君
終于,第一卷到此為止,讓我們?yōu)榈谝痪淼耐杲Y愉快撒花! 抱歉這章發(fā)得晚了,白天玩得太嗨了,到了半夜才想起來,這才趕緊寫了出來。 里面有些地方還需要斟酌,所以我可能會進行小范圍的修改,總體上的劇情是不變的。 隨著應龍小組的沉睡,這個世界繼續(xù)著它的運作,時間會一點點的流逝,直到他們醒來的那一天,他們的使命將會明了。 我可能會出幾章番外,作為補充劇情,然后就是第二卷的開始了。 感謝大家的默默支持,我愛你們,每一位讀者都是我前行的動力。請大家留下自己的看法或意見,無論好壞,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會去坦然接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讓我們第二卷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