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fēng)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俞郁搜腸刮肚,擠牙膏般的試了幾次,才通順地背出上面一首歌詠夏日的詩歌。
她眼尾掃過青石板路盡頭的人影,心里在叫囂,夸我,快夸我有才情。
沈辰似乎被這樣的詩句震懾,半晌才繼續(xù)動身,他經(jīng)過俞郁身后的時候,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府里沒有薔薇花?!?p> 出師未捷身先死,俞郁掩面奔回房間。
她昨晚通過小云,套出沈辰平時的活動路線——
原書里沈辰很是欣賞會吟詩作對的女子,俞郁本來打算用這一首詩吹響進(jìn)攻的號角。沒成想,號角碎的滿地都是。
晌午時分,一一身體被掏空一樣回來了,整個統(tǒng)有氣無力:“我從連夜查到現(xiàn)在,可以確定沈毅被種了蠱毒。應(yīng)該是之前和南疆打仗時被下的——”
“宮里御醫(yī)對此沒有什么經(jīng)驗(yàn),而無憂谷于巫蠱一向有研究,所以就拉你過來救人嘍。”
“方法呢?”
“你先按照之前用針的方式,給他調(diào)理氣息。等我睡醒了再告訴你怎么做。反正他一時半刻死不了。”
俞郁只好先虔誠地做了場禱告,畢竟萬一扎死了沈毅,她估計就要去見親愛的耶和華了,先跟他老人家套個近乎。
也許是上帝保佑,沈毅的面容居然有了些血色,還清醒過來了。
屏風(fēng)后,裴秀聽見響動,三兩步撲到沈毅身上,眼淚撲簌簌落下:“將軍,你可算是醒了?!?p> 沈辰這個少將軍似乎特別閑,軍營也不怎么去,現(xiàn)在也在房間里,見狀出聲解釋:“父親和母親感情很好?!?p> 他們感情好?
俞郁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那后面非要休妻的是誰?是哪個渣渣?就算只說現(xiàn)在,你爹剛醒,你娘這一下子壓上去,他可能藥丸。
大概是他們瓦數(shù)太足,沈毅顫顫巍巍抬手,拭去裴秀眼角的淚水,道:“安姑娘之恩,沈某稍后再感謝,不知可否……”
飛鳥盡,弓箭藏。
他這還沒痊愈呢,就要攆人了?
沈辰笑了,那笑容溫柔似水,他說:“想來安姑娘還沒有餓著,我?guī)Ч媚锶ゾ茦浅燥?,?quán)做感謝?!?p> 再一次沉美色的俞郁點(diǎn)頭如搗蒜。
俞郁嗜甜,看到糖人有點(diǎn)走不動路。
然而,她窮。
沈辰很是善解人意地買了兩個,遞給了俞郁一個兔子形狀的。
吶,是沈辰主動的,她可沒有要求。
俞郁做好心里建設(shè),接過一個,“咔嘣”咬了一下,心滿意足地彎起眉眼。
沈辰其實(shí)不明白這甜膩的東西有什么好吃的,但他顯然低估了女人的購買力——
接下來走了沒幾步,他手里又多了包括但不限于綠豆糕、棗泥酥、桂花香餅等一系列甜味食品。
柳語知道沈辰帶著俞郁去酒樓,換上一身桃粉色的銀紋繡百蝶度花裙,繞近路,和他們來了個偶遇。
“呀,辰哥哥和姐姐也來這里吃飯嗎?”
你演,你接著演。
俞郁一臉冷漠。
“語兒可以和你們一起嗎?”
柳語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忐忑和只對俞郁可見的挑釁。
實(shí)話實(shí)說,柳語臉小,五官精巧,皮膚白皙柔嫩。更有一雙烏溜溜的圓眼,清純干凈,仿若初生幼獸,使人萌生無限保護(hù)欲。
——難怪能讓沈辰寵了半本書。
這臉蛋再配上欲言又止的忐忑,嘖,俞郁要是個男人,她也得憐惜不已。
可惜,她是個女人。
都是千年的狐貍,你跟我玩什么聊齋?
俞郁上前,一把握住柳語柔軟的小手,驚嘆中帶著幾不可聞的嘲笑:“哎呀,姐姐,你又叫錯了,是我比你小一歲?!?p> “姐姐是不是沒有休息好,這樣吧,我明個兒就給你開兩幅藥,先用著。年紀(jì)不大,記性怎么這樣差……”
說著,俞郁還撩起袖子,揩拭眼角,把姐妹情深,醫(yī)者仁心表現(xiàn)的十足十。
一一要是沒睡,估計此時肯定會鼓掌歡呼,演的好,演的秒,演的呱呱叫。
柳語忽然驚呼一聲。
俞郁猛然松開手,露出一抹疑惑:“姐姐怎么了?”
她眉梢也是三分僅柳語可見的敵意。
癢,好癢。
柳語感覺自己背上像是有螞蟻在悉悉索索地爬。
她把手搭在身旁婢女的手上,勉強(qiáng)一笑:“辰哥哥,語兒忽然想起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柳語來時有多婷婷裊裊,走時就有多大步流星。她不想在沈辰面前徹底失態(tài)。
俞郁心情大好,揮手和她告別,回頭正對上沈辰似笑非笑的眼神。
?。。?!
俞郁一驚,他笑的讓人心里發(fā)毛。
“安姑娘,我們進(jìn)去吧?!?p> 沈辰并沒有探究柳語為什么匆匆離開,反而要接著和俞郁吃飯。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一在休息,俞郁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吃過午飯,他們從酒樓離開。
當(dāng)中大道上忽然有幾人縱馬疾馳而過,俞郁由于走路位置比較靠外面,倒是給人一種會送命馬蹄下的錯覺。
她剛想往里面靠靠,沈辰卻動作迅速,猛然把她往懷里一扯,聲音和胸腔共鳴,似乎帶著后怕地安撫:“沒事了。沒事了?!?p> 俞郁比他矮,腦袋正好被按在他肩下的地方,鼻間全是幽幽檀香氣息。
這位大哥是要悶死她嗎?
俞郁掙扎兩下,放棄了,她……力氣和沈辰比起來,根本不夠看。
“沈公子?沈公子!”
俞郁叫了幾聲,沈辰如夢方醒般松開禁錮。
街道上人不少,繞是以俞郁的厚臉皮也有些遭不住,她摸摸臉頰,右腳蹭著地面,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怎么開口。
沈辰閉了閉眼,再睜開,又是溫溫潤潤的端方君子:“安姑娘以后還是要小心些。”
“啊?!?p> 俞郁小聲嘀咕,“根本就碰不到……”
她最后一個“我”字被沈辰周身突然浮現(xiàn)的冷意,凍得凝在嘴里,連忙伸出四個手指保證:“好啦,我下次一定注意?!?p> 之后兩個人相對無語,一路沉默著回到將軍府。
分開之前,俞郁回想起那個懷抱,腦子一抽,拉著沈辰的衣袖問道:“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沈辰神色不明,淡淡一笑:“安姑娘這話……也太沒新意了些。”
俞郁尷尬一笑,這話聽上去像是情話,也確實(shí)太老土了,又不是什么前世今生,轉(zhuǎn)世續(xù)緣的戲碼。
那種熟悉的感覺,大概是那次無憂谷救他留下時的印象吧。
“……我先回房了?!?p> 俞郁甩出腦子雜七雜八的思緒,往自己的房間走。
庭院柳條搖擺,沈辰像一尊雕塑一樣,緘默著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轉(zhuǎn)身離開。
沈毅蘇醒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兩日之內(nèi)飛遍整個皇城。
而俞郁神醫(yī)的名號也一炮打響。將軍府門前這幾日都圍著各式各樣的人,要一睹她的芳容。
人怕出名豬怕壯,古人誠不欺她也。
——皇帝陛下指名點(diǎn)姓要見她。
突然被宣入皇宮,俞郁有點(diǎn)心虛,坐在馬車?yán)锖鸵灰簧塘空f皇上找她干啥呢。
一一說:“可能是找你嘮嗑呢?!?p> “他可是皇上,有空和我談家長里短?你說,萬一我殿前禮儀有錯,他會不會砍了我呢?”
一一沉默了片刻,接著很不走心的安慰:“別擔(dān)心,被砍死之后,你可以直接去下一個世界。”
俞郁:“……”
一一頗有點(diǎn)幸災(zāi)樂禍:“安心的去吧?!?p> 俞郁下了馬車,在養(yǎng)心殿外等了片刻,便有人來開了門,將她迎了進(jìn)去。
最近天氣越來越熱,殿里可見許多冰鑒,里面冰塊非常足,這里溫度比外面至少低了三度。
難道這就是權(quán)力的涼爽嗎?
俞郁一臉憧憬。
她進(jìn)入殿內(nèi)看見皇帝坐在書案之前,似乎低頭正看著什么。
皇宮貴族這些事情,俞郁只在電視里見過,這次穿到這個世界,她也算是開了眼界。
和看電視完全不一樣,當(dāng)她真的站到了皇帝面前,才明白,原來威嚴(yán)氣場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的。
俞郁學(xué)著記憶里的動作,生硬地福禮:“民女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p> “平身?!?p> 她起身,垂著頭看著自己腳背,面上一副尊敬的模樣,心中卻是在對一一吶喊咆哮:“我剛才的動作對不對?!說的話合不合理?!他有木有看出什么?!”
一一聲音捏的溫柔如水,說的話卻是讓俞郁欲哭無淚:“對了,忘記告訴你,這副身體是你意識的具象,也就是現(xiàn)實(shí)砍頭多痛,你這個世界就多痛?!?p> 俞郁:“…………”
“別怕,要哭就到我的臂彎里哭吧?!?p> 俞郁沉默了一會兒,問:“不能屏蔽痛覺嗎?”
一一微笑:“當(dāng)然可以。不過五感相通,屏蔽痛覺之后,你還會瞎,會聾,會啞巴……而且這些會跟隨你至少后面三個世界。”
“那我要是那幾個世界自殺呢?”
“那樣就會采取強(qiáng)制措施了,你不會想知道的?!?p> 俞郁被逼無奈,開始打感情牌:“好一一,我們難道不是姐妹嗎?”
“不好意思,我們系統(tǒng)比人類高級,一般不和人類做姐妹?!?p> 俞郁感到自己作為高等生物的身份被歧視了。
她還感覺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
幻煙月隱
面圣好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