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們進來?!?p> 白芷讓其他人退出院中,又交代了南星去庫房收拾些東西。
待紀家父子進來后,飯也擺好了。我示意白芷:“添兩幅碗筷?!?p> “紀大人先用飯吧。”
他眼中含淚的看著我,我只當不知,實在是不知該回應這位“老哥哥”。
紀澤此次極是有眼力的道:“爹,先吃吧?!?p> 用飯時,紀大人時不時的看向我,欲言又止,卻只吃飯不開口說話。
據(jù)老頭子說,紀家家規(guī)極嚴,食不言寢不語,早起晚睡,不得納妾,各種匪夷所思的規(guī)矩。
老頭子說他在時也是極嚴,只不過這些規(guī)矩只對男子而不束縛家中女子。
是以,京中誰家的女兒都想往紀家塞,只一條不準納妾就讓他們擠破了頭。
由此,紀家兒郎皆是嫡出,也不似別家人口眾多。老頭子又說這是“在精不在多?!?p> 飯后,看著紀大人急切的目光,我道:“紀大人想問什么?”
“叔祖身體尚好?”
“很好”
他又問道:“那小姑姑當年怎么去的?”
“我娘生我時難產(chǎn),后來身體一直不好,還有當年離京路上留下的病根,后來就去了?!?p> 看著這位紀大人淚流滿面,白芷近身遞上帕子,紀澤勸慰著這才好些。
“郡主有何打算?”我順著窗口向外望去,道:“我十年未回清涼山了,我要回去了?!?p> 聞言,這位紀大人又開始落淚。
“小姑姑何時啟程?”紀澤問道。
“廢后的旨意一下來我就啟程了?!?p> 紀大人有些擔憂問道:“可是,可是當年朝堂不是傳聞,誠王殿下?lián)肀灾兀拥钕虏环判?,讓郡主來京中為,為……?p> 我接到:“來京中為質(zhì)嗎?”
聽到這話,紀澤有些驚恐,緊張的看著我。
“皇爺爺當年很是為難,父王至今也從未有過竊取神器之心,來京中我是自愿的?;薁敔斦f待我長大后就可以回去了,他們不會阻攔的?!?p> 我又道:“攔我也是要走的?!眱扇寺犃烁悄憫?zhàn)心驚。
白芷和南星一人抱著一個箱子進來,放在桌子上,我打開道:
“這些是給紀家的?!?p> 紀大人連忙拒絕:“那怎么行?郡主將來出嫁也是要用的,紀家怎好拿郡主的東西?!?p> 我看向紀澤:
“紀澤,這些都給你了?!?p> 他神色復雜的看著紀大人,支支吾吾道:
“多,多謝小姑姑?!?p>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就記得紀家家規(guī)有一條“長者賜,不可辭。”
“你們回吧,別來這了?!?p> 兩人期期艾艾的讓我路上多保重,依依不舍的離去。
一連閉門兩日,第三日宮中傳來消息,前朝大會上圣旨有云:皇后無德,不堪為后,貶為庶人,禍不及嗣。
我讓白芷和南星立時去處理掉那宮人,帶著云一和白英去了太廟。我坐在十一叔神位下的蒲團上,
“十一叔可會怪我沒有殺了那毒婦?我是想過要殺她的,可是我又想讓她從云端跌落,生不如死。”
“再者,殺了她惠琰哥哥就毀了。你那么喜歡惠琰哥哥,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十一叔,阮阮要走了,我要回清涼山了,當年你去清涼山接我的時候也覺得那里很好是不是?不過,你別擔心,我會讓人去照料太妃的?!?p> 我緩緩起身行禮:“十一叔,我走了?!?p> 踏出殿外,一陣風微風拂來,我好似聞見了梨花香,嘴角含笑,緩緩離去。
府中已是收拾妥當,晚間,白芷召集眾人至前廳,道明我明日便要回元州,府中有些老人傷心不已,年紀稍小些的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白芷道,想另尋差事的府中會給多給些銀兩,老人想繼續(xù)留在府中的月錢從由城外莊子上的出息出。
一時之間,交頭接耳,尋朋問友的。白芷道,要留在府中站左面,出府的站右面。
左面皆是年老之人并自家兒女,右面皆是年紀較小的。
中間卻站著白英和白微。南星讓要出府的去他那領銀錢,待領到手中后人人皆面帶喜色,施禮道謝。白芷讓府中老人趙管事安排他們明日離府。
“白英,白微,郡主南行你們倆是怎么想的?”白芷問道。
白英一臉喜氣:“我自是跟著郡主了,我還沒出過遠門呢?”
白微有些不知所措,白芷似有理解:“你不同我們一樣,你的家人在京中,你如何選郡主都不會怪你的?!?p> “我,我要先詢問我爹娘的?!?p> “那你快些去吧,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了?!卑孜⒋掖译x去。
我不知為何自從回來便有些心慌,心撲騰騰的亂跳。
急聲道:“白芷!”她嚇了一跳,疾步到我跟前,
“幾時了?城門關了嗎?”
“已是酉時,戌時五刻關城門?!?p> 我低聲道:“我怕白箋明日一早到不了,你和南星即刻帶上重要的東西,往中州方向去尋白箋?!彼o張的看著我。
“他們只會走那一條道,接到他們即刻趕回,要快!”她點頭,看著白英:“守好郡主!”
“白英讓人把那兩箱東西送林奚那,讓他明日一早接上蟬子來府中?!?p> 處理好了這些,終于不得不面對圍繞了我兩天的問題。
該如何與越靈深道別,自相識以來,感覺和林奚蟬子一樣,卻又覺得哪里不對?百思不得其解。
“回梧桐苑吧,這里冷?!?p> 云一見我久久的坐在廳中不動,只得開口讓我回室內(nèi)??吹桨子⒒貋?,我道:“你親自去一趟越國公府,讓他明日一早務必來府中?!卑子⒖觳诫x去。
云一看向我眼神中似是有其他的東西。
我淺淺笑道:“云一,我們終于要回清涼山了?!?p> 他看向遠處,他舒口道:“是,終于要回了?!?p> 白英晚間回來道:“小公爺不在府中,我讓人留了話?!?p> 許是明日就要回清涼山,夜間睡得很不安穩(wěn),半夢半醒,總是夢見兒時在清涼山上玩耍。天還未破曉便驚醒,再無睡意。起身讓白英收拾東西。
“郡主,昨日已收拾的差不多,只郡主室內(nèi)一些物件不知還要不要帶?”
我在梧桐苑轉來轉去怕會遺落東西。一件疊好的披風躺在柜子里,是越靈深的,我拿在手中看了許久。遞給白英讓她包好放至車上。
白微回府道父母兄弟皆在京中,去不了元州,我讓白英送她許多珠寶首飾,她道要等在十里亭給我送行。
用完早飯,我在廳中等著,天陰陰的,今日是見不到暖陽了,須臾,雪花飄落而下,路上怕是不好走。
“阮阮,阮阮!”林奚一路跑進廳中,后面跟著蟬子。我微笑著看著他們。
“阮阮你昨日怎么給我送了兩箱東西?我這兩日來門房都說你不在,你去哪里了?還有我怎么覺得今日誠王府怪怪的,不見府中人走動?”
我只看著他說個沒完,他又看向廳中:“平日那么多人在,今日怎么就白英一個人?”
蟬子也一臉疑問。
我鼻子有些發(fā)酸,道:“你還記得我曾和你偷偷說過我為何入京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瞪大了眼睛,又看了看廳中只白英一人?!澳悖恪毖壑幸押瑴I。
“是,我要走了?!?p> 蟬子不解,問道:“你在說什么?走?走去哪里?”
林奚激動道:“你怎么能走?快別說了,圣上怎么會讓你走?”
看蟬子還要問,我道:“你們好好聽我說,時間不多了,我是一定要回清涼山的,出了城我會讓人去宮中稟報,你們不要跟著我?!?p> 蟬子一臉茫然。
“具體的我走后讓林奚告訴你,蟬子不知道吧?我是來京中為質(zhì)的,在旁人看來,我今日是要逃回清涼山了?!?p>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搖著頭:“你不是先皇最寵愛的郡主嗎?”
我苦笑:“你也說了,是先皇?!?p> “你們放心,我有準備的,等平安到了清涼山我會給你們來信的?!?p> 白英拽著林奚:“世子郡主就要走了,你有什么話快說吧?”
我心中發(fā)澀,他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像那時他離京時我的心情一樣,我猶記得他曾說過我是他的靠山,他是我的影子。
我拿出扇墜,放到他手中:“這是專門給你挑的?!?p> 他緊緊的看著我,唇微微有些發(fā)顫,道:“會平安嗎?”
我笑道:“會的。”
云一大步而來,
“該走了?!蔽易е洲赏庾?,道:“越靈深不知為何今日沒來,你告訴他我走了。”
府門口白英在交代留在府中的老人,一眾老人守在門房。
我道:“以后有什么困難就去找林奚。我這便走了,你們不必送了。”眾人淚眼連連俯身跪拜。
上馬車前,林奚緊緊抱著我不撒手,我忍著淚將他推開。我道:
“天高水長,如有機會,我在清涼山恭候你們。”
不忍再看他們,進了馬車。
林奚聲音已帶了哭腔:“阮阮……”
我猛的掀開簾子,看向蟬子:
“梁禪!林奚仗著我護了你這些年,你以后護著他點!”
蟬子紅著眼眶:“我記得了!我一定護著他!”
云一駕起馬車就走,我忍住淚,伸頭看向窗外擺了擺手。林奚喊著:“阮阮,阮阮……”
蟬子慌張捂著他的嘴:“你別喊!”
我看向蟬子大聲道:“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