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絕走了之后的短時間內，在場的人都沒敢動。
涼城走了過去，走到了楚離的身邊，然后牽起了黑馬的韁繩，將韁繩遞到了楚離面前：“我們回去?！?p> 楚離抬起頭，看著低頭看著自己的涼城，沒有接過去。
她看向涼城的時候，心中那種別扭的感覺都快要將她吞噬了。
是他跟在她身后，對她說別怕，是他擋在她身前，這些舉動帶給她的那種，別扭的感覺。
涼城又抬了抬手，提著韁繩在楚離的眼前晃了晃。
楚離這才接過去。
涼城轉身也牽起了自己的馬的繩子，他剛要對楚離說上馬，身后傳來一直沒有說話的涼陌的聲音。
“你不解釋一下嗎？”
“什么？”涼城回過頭，看著涼陌。
“花絕，還有這個女人?！?p> “沒什么好解釋的。”
“今天當著父親的面，如果你不解釋清楚，我不可能讓這個女人活著離開這里?！?p> 涼陌現(xiàn)在的憤怒，和剛剛那種強烈的憤怒完全不同。
他壓著聲音，語氣平靜，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他已經快到極限了。
他舉起劍，直直的對著楚離。
涼城放下剛剛牽起的馬繩，正過身來面對著涼陌，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敢動她，我就動你。”
“就算我今日葬在這里，我都不會讓這個女人再踏進涼家一步?！?p> 局面有些緊張，大家看著陰著臉對峙的兩個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大家都望向涼淵。
可是涼淵沒有任何反應，他也沒有阻止，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
楚離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也放下手中的韁繩，走上前幾步，和涼城并肩站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必須留在這里一個，你是這個意思嗎？”
“你死了也不會死在這兒，你不配?！睕瞿岸紱]有正眼看楚離，眼睛一直盯著涼城。
許久未動的涼淵終于有了反應，他走上前幾步看著涼城：“眼下這個女人確實來歷不明，況且她和花絕也有瓜葛，你也知道，涼氏和反山，從來都是不共戴天?！?p> “怎么，現(xiàn)在又承認我是涼氏的人了？”涼城挑了挑眉。
“我從來都沒說過你不是?！?p> 涼城忽然笑了，極度諷刺。
可笑至極。
涼淵皺了皺眉頭，看向楚離：“今天這個女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活著離開?！?p> 涼城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覆上面容的是比剛剛更加冰冷的冷漠。
“我要帶走什么人，從來都不是你們能說了算的?！?p> “你從來都是這樣?！睕瞿暗穆曇粢驗閼嵟加行╋h了，“以前也是，現(xiàn)在也是，你什么時候才能明白，你的一意孤行會害死多少人？”
“我再說一遍！”
涼城突然提高的音量的一聲吼，把楚離都嚇了一跳，把在場的人也都嚇了一跳。
涼陌也因為涼城突然的憤怒而瞪大了眼睛。
從認識他的那一天起，楚離一直覺得涼城的脾氣其實挺好的，她從未見涼城對誰大聲說過話，也從未見他對誰吼過，他的情緒一直都要控制的很完美，就連非常生氣的時候都只是咬著牙冷著臉沉默著。
而涼城這一聲低吼，一下將楚離嚇愣住了。
果然脾氣好的人發(fā)起火來才更可怕。
“我從來，都沒害死過任何人?！?p> 這句話說完，最后一個字帶著些許的顫抖，斷在了空氣里。
楚離的心微微的沉了一下。
簡單的一句話，像是孩子般的辯解，卻很蒼白無力。
“你沒害死過人？”涼陌瞪大了眼睛，“你敢在這里，在父親面前，大言不慚的說你沒害過人？”
楚離有些害怕現(xiàn)在的涼城。
他的眼神慢慢開始覆蓋上一層殺氣，楚離可以感覺到涼城身體里燃燒著的憤怒。
或許，還有一些委屈。
這樣的涼城，讓人發(fā)自內心的覺得恐懼。
她這才發(fā)現(xiàn)，涼城的手一直緊緊的攥著，由于太過用力而開始發(fā)抖，青筋爬上涼城的額頭，手背，涼城的眼底也慢慢的爬上了紅血絲。
楚離似乎都能看到他身上燃燒著的火焰。
可涼城沒有動，他只是原地站著，空氣中是令人窒息的寂靜。
過了不一會兒，涼城的手忽的一下松開了，剛剛因為太過用力，手掌留下一條指甲嵌進去的血痕。
他眼中的殺氣慢慢褪去，整個人瞬間像是被抽離了什么，變得疲憊無力。
楚離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在孤兒院的化學課上學過，人的肌肉如果長時間太過用力，會分泌出一種乳酸，放松過后就會產生酸澀感。
那心呢？
涼城像一個被拔了電源的機器人偶，瞬間消失了所有的力量。
“說吧，要怎樣，我才能帶她離開。”過了半晌，涼城開了口。
聲音很輕，帶著些許的疲憊。
“這樣吧，我可以放她走?！睕瞿翱粗@樣的涼城，有一種莫名的痛快，“你挨我一劍，她的命我就可以不要。”
楚離猛地抬頭看向涼陌。
當她發(fā)現(xiàn)涼陌的臉上掛著的表情時，一種莫名的憤怒直接沖向腦瓜頂。
楚離的眼睛瞬間充滿了殺氣，她握了握刀，正要大步上前沖涼陌過去，涼城突然抬起胳膊將她攔住。
“行，我答應你?！睕龀嵌⒅鴽瞿熬従徴f道。
“涼城？！”楚離驚愕的望著涼城。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喚他的名字，卻是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方式。
她沒想到涼陌會提出這么過分的要求。
她更沒想到，這么過分的要求，涼城居然一口應下。
“你瘋了？”楚離盯著涼城，語氣有些急。
涼城緩緩放下胳膊，微微側過身子，低頭看向楚離：“忘了我之前說的了？跟在我身后，不要輕舉妄動?！?p> “以你我的實力，出去完全沒......”
還未等楚離說完，涼城向前邁了兩大步，走到了涼陌的面前。
“說到做到。”
所有人也都是一臉驚愕。
很顯然，沒有人會料到，涼城會為了一個女人答應下這么無理的要求。
甚至連涼陌都沒料到。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面前的涼城，瞇起了眼睛：“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涼城沒說話。
楚離剛要沖過去擋在涼城身前，涼城迅速回過身伸出手在楚離身上點了一下。
楚離發(fā)現(xiàn)，自己再動彈不得。
涼城點住了自己的筋穴。
“你瘋了？”楚離明顯急了，無論她怎樣掙扎都無法動彈，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她只能沖著重新背對著自己的涼城喊，可涼城沒再管她。
“來吧?！?p> 涼陌靜靜地看了一會涼城，然后后退一步，拔出了劍。
“涼城！你要做什么！你瘋了？！”
這種感覺，楚離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無助，憤怒，意外。
還有心開始慢慢揪著的酸疼。
他為何要這樣？明明不是很重要的存在，明明不是很重要的關系，她的命，明明不值得他以身涉險。
她瘋狂的想擺脫束縛，可是沒有用，無論怎么努力，她都無法動彈一下。
涼陌慢慢舉起了手中的劍，劍尖對著涼城。
而此時涼城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那個巨大的冰冷的墓碑。
涼陌舉著劍瞬間刺出，直直的刺進了涼城的腹部。
“你他媽給我住手！”楚離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最后一個字還破了音兒。
劍刺進涼城身體的一瞬間，楚離的瞳孔瞬間放大。
自己面前的涼城的背影沒有動，連晃都沒晃一下，她看不清涼城現(xiàn)在的表情。
一定很疼。
從刺進去到拔出劍，涼城一直都是站在原地的。
一滴，兩滴，鮮紅色的血一點一點滴在了地上，順著涼陌的劍流淌下來。
而誰也沒意料到，此時壓抑著憤怒壓抑了許久的涼陌早已經紅了眼，失控的他又再一次提起了劍向涼城胸口的方向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