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色的路燈旁聚集了黑壓壓一群蚊蟲,連帶著草坪上都有閃動的黑影,而在草坪上,同樣是黑壓壓一片。
將近五百人的隊伍并不過分凌亂的排列在操場上,這里頭有男有女,全都穿著統(tǒng)一發(fā)放的藍色制服,只是大部分的人連扣子都還沒來得及扣好,顯然是匆忙趕來的。
距離操場最近的男生宿舍樓,幾個穿著背心的老兵這時候也饒有興致的觀賞著,畢竟這可是鐵衛(wèi)軍第一次招收社會人員,而且這一招就是五百人,過往的基地可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
“唉,這群吃奶的娃娃是真踏馬的混啊,一個個站沒站相的,等著吧,有苦吃咯?!?p> 有人這么感慨這一句,緊跟著就有人指著小道那頭笑道,
“站姿和著裝有問題很正常,畢竟是新兵,不過你看這幾個臭小子那才是真刺頭,第一次訓(xùn)話就敢遲到?!?p> 然后幾個人順著方向望過去,還真有三三兩兩的身影從小道里穿過。
“呵,今年新兵的教導(dǎo)員是誰?”
“許文萃?!?p> “那有戲看了,等著吧,我保證今天會有人哭?!?p> ……
“干,典霍都怪你,我都說了快點快點,你他娘的還在吃泡面!”馬文濤在前頭一邊小跑著,一邊罵罵咧咧。
典霍跑得哼哧哼哧的,但還是滿不在乎的反駁了一句,“沒事的,咱們是新兵嘛,犯些錯很正常,再說了,你們怕就早點走啊,我又沒讓你們非要等我?!?p> “你說什么!”馬文濤停下了腳步,“你特么再說一句?”
典霍見馬文濤臉色黑沉也不再說話了,實際幾個人剛?cè)胲婈牐绽镳B(yǎng)成的散漫性子還是未有改變,但心里難免還是有些踹踹不安的,畢竟遵守紀律,那就是軍隊里最基本要求……
“都別吵了,等會和教官認真道個歉,看能不能揭過去吧?!?p> 單文偉這時候皺眉勸了一句,能揭過去最好,不能揭過去,那就撅好屁股受罰吧,早知道就應(yīng)該帶個鐵板在身上的,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站著走回去……
“是啊,聽阿偉的,再晚真沒有好果子吃了,你們應(yīng)該都看到過的,軍隊里的這些人都不是正常人,一拳能錘爆一堵墻,這拳頭要是砸在腦袋上,整個人都得裂開了?!?p> 王不倒也跟著勸了一句,幾個人本來心情就夠忐忑了,聽到這句話更是哆了一嗦,而后不約而同的啐了一口,
“呸呸呸,不會說話你就別說話?!?p> “tui,烏鴉嘴?!?p> “趕緊走啊,還愣著干嘛!”
五百人的操場上,站在臺上的大概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底下五百名新兵。
原先有些還在小聲交談的新兵間或瞥瞥上頭教官的眼神,總覺得對方仿佛看到了自己,便立馬挺直了脊背,端正了站姿。
單文偉等幾人這時候也匆匆趕到了操場邊上,典霍和馬文濤兩個人正準備像鯉魚入水般一頭栽進人群里來個暗度陳倉,結(jié)果卻被一雙冰冷的眼眸給及時制止了。
下一刻,“唰”的一聲,五百雙眼神聚焦過來。
“完了,這下是真要裂開了……”
單文偉心里這樣想道,五個人立馬齊刷刷的立正站好,假裝乖巧。
“遲到的站在一邊,記住,千萬別動?!?p> 中年男人朝著單文偉幾人努了努嘴,而后轉(zhuǎn)頭看向底下五百人的隊伍,雙手負于身后,繼續(xù)沉默。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滯了,四周鴉雀無聲,每個人甚至都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這般老實,有些人因為長久養(yǎng)成的習(xí)慣,又或者是多動癥的原因,總是會下意識的動一動。
典霍已經(jīng)憋了夠久了,他瞥了瞥講臺上頭,確認教官沒往這里看,而后抬手,瞄,哦豁,八點半了耶。
“動!”一聲怒吼,突然從講臺上傳來,“老子是不是讓你站好別動!你當我說話是放屁??。俊?p> 典霍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趕緊站好,抿著唇不敢反駁。
腳步聲越來越近。
緊跟著,唾沫星子撲面而來,
“我剛剛是不是警告過你們,千萬別動?耳朵聾了是嘛!?”
五個人繼續(xù)保持緘默。
“回答我,是不是耳朵聾了?”
“是……”五個人無力的點點頭。
“把東西給我?!彼斐鍪謥?,目光像是銅鈴一般死死盯著典霍的右手腕。
“我……”典霍緊張得直咽口水,單文偉在一旁看著,心里頭吶喊著,給他啊,豬,給他??!
“我說,把東西給我!”
中年男人不耐煩了,聲音變得暴戾且壓迫感十足。
“老師,能不能……別沒收,我錯了……”
緊張之下,典霍竟然錯把對方喊做了老師,但這一刻,沒有人會笑他。
中年男人冷笑著收回手掌,“很好,我就喜歡你這種不怕死的?!?p> 接下來的一幕,就是典霍整個人像是小雞似的被揪了起來,越揪越高。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激烈的掙扎著,也不知道是因為呼吸困難嗆得,還是周圍數(shù)百雙憐憫的注視。
“你這個廢物?!彼训浠艟镜阶约好媲?,正對自己的眼睛,“目無法紀,為所欲為,和你穿著同樣的軍裝讓我覺得很恥辱?!?p> “我不是……廢物?!彼恼Z氣已經(jīng)帶上了些許的哭腔。
“不,你是,”中年男人沖著典霍紅漲的臉龐怒吼道,“你無視軍令,肆無忌憚,我行我素,將來在戰(zhàn)場上會成為活靶子,暴露那些相信你的隊友,然后害死所有人!”
“我不……會?!?p> “哐!”
人被重重的砸在地上,濺飛了些許草皮,勞立士也被強硬摘下了,捏在手里,五百多個人此刻皆是粗重喘息,仿若那手里捏著的是他們的心臟。
“卡茲?!?p> 破碎的手表像是垃圾一般的丟在地上,中年男人走到其他四人面前掃了一眼,“都亮出你們的骨源刀!”
“唰唰唰。”
實際每個人在來之前的路上都已經(jīng)吸收過骨源,骨源刀也已經(jīng)伸長足夠,這時候控制它的顯現(xiàn)就像是伸懶腰一般輕松自如。
它的模樣更多的像是利爪,一把從手肘處延展彎曲的利爪,不鋒利,但外表看去卻足夠拉風(fēng)。
“三十公分,很好?!彼叩今R文濤面前,拍了拍他的臉,“打我?!?p> 馬文濤明顯僵了一下,敢怒不敢言。
“怎么?不敢了?”
馬文濤深吸一口氣,最后還是只能搖搖頭沒說話。
“廢物?!彼叩酵醪坏姑媲?,盯著他手臂上光芒閃動將近有二十五公分的骨源刀,“你呢?”
王不倒:“我不敢……”
“你呢?”
“我也不敢。”
“廢物!”
……
最后,他走到單文偉面前的時候,忽然笑了,笑容滲人,
“這么短?”
單文偉努力鎮(zhèn)靜的點點頭,“斷了?!?p> 他還在笑,聲線卻是愈發(fā)逼人,“真牛啊——所以你們憑什么說你們不是廢物?”
“在我看來,你們就是一群廢物,一個目無法紀,一個骨源刀都斷了,還有三個站著不敢動的廢物!”
“我再說一遍,打我,打倒我我放你們歸隊!”
“還不肯動手?。磕銈兪浅攒涳埖哪锱诼??”
“媽的!??!我不是廢物!??!”
習(xí)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典霍這還是人生頭一回當著眾人面前被這般羞辱,所以心態(tài)也是最為波動的那一個。
他一邊吼著,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后,將近二十三公分的骨源刀正對著中年男人俯沖而去。
但是,
“砰”的一聲,他捂著小腹跪倒在地上,而后左手五指被中年男人用腳碾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p> 撕心裂肺的喊聲振聾發(fā)聵,那不僅僅是痛的,還是自尊在咆哮的聲響。
很難耐,也很難過,胸腔里頭仿佛有溫?zé)岬臇|西在流竄。
“干!”馬文濤第一個受不了了,沖上去,緊跟著是王不倒,茍劍……
閃躲,踢,閃躲,踹,繼續(xù)閃躲,肘擊,中年男人的身影如畫一般不停地閃避著,三個人一起沖擊了不到三秒鐘,卻已經(jīng)是鼻青臉腫的癱倒在了地上。
“看,你們說自己不是廢物,那為什么我讓你們打我,你們卻連碰都碰不到我!”中年男人居高臨下的吼著,
“是男人就站起來,繼續(xù)!”
然而,
下一瞬間,
“砰!”
拳擊到臉的聲音往操場蕩開,
五百個人,包括中年男人,一片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