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雨

　　蘇曦和走出顧氏的屋子，看著灰蒙蒙的天色。心中一片壓抑，下意識地捏緊了信。低頭略一思索，對著身邊的桃紅說道:“阿桃，我去爹爹書房看一會書，你別跟著我了，去忙別的事情吧。

　　“是，小姐?！碧壹t不疑有他，轉(zhuǎn)身走了。蘇家人好讀書蘇家共有兩個書房，一個是蘇父蘇澤的另一個是蘇伯沐。蘇曦和沒有自己的書房，但是她可以在任意一個書房中讀書。前一世的蘇曦和鮮少自己去書房都是吩咐桃紅去取。

　　今日蘇曦和自己來蘇澤的書房真正原因并非要來讀書，而是為了來父親的書房看看，蘇澤在去之前否有留下關(guān)于這次水災(zāi)的一些信息，他又是否是知道些什么的。

　　蘇曦和一路沉思來到蘇澤書房。推開門，一股墨香撲面而來，蘇曦和走了進(jìn)去，坐在書案前。拿出捏了一路的信，又一次看了起來。她緊繃著背，眼睛緊盯著信認(rèn)認(rèn)真真地讀著，每一字每一句，蘇曦和企圖從信中獲得更多的信息，以此來撫平她的焦躁不安。

　　蘇澤信不長，大多是在說自己身體還算健康和對于雨水連綿不絕的擔(dān)憂，至于河提的事不過略略提過一句，并且在他的信中可以看出他對于自己的判斷，不是很確定。

　　蘇曦和收回看信的目光，把信放在案上，回憶著前世這時候的事。

　　前一世，她沒有見到這一封信，也不知道父親曾經(jīng)懷疑過堤壩有問題，只是不久之后，父親落水生死不知的消息就同江南多地堤壩被沖垮的消息一同傳回京都。太宗震怒，朝堂上，一時間人人自危。顧氏不信蘇澤的死亡，求去武安侯府。

　　前一世，江南水災(zāi)淹死者眾多，但水災(zāi)之后牽扯出的堤壩沖垮案件，才是讓京都官員最人人自危的原因。因?yàn)樵谀侵鬆砍冻鋈首迂澑笭窟B甚廣。

　　那么，父親的死與這些事情有沒有關(guān)系呢?還是說。。。想到這蘇曦和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

　　“啪嗒”

　　一支毛筆從她手中摔落，蘇曦和穩(wěn)了穩(wěn)心神，撿起毛筆。繼續(xù)回到剛剛的思路。難道說堤壩被沖垮是有人對三皇子布下的局，為的就是想要除去三皇子，而她的父親就是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堤壩有問題然后被除去了?父親的死不是意外，是人為?想到這蘇曦和握緊了拳頭，眼神憤恨。咬牙切齒地想著，怎么可以為了自己的私欲搭上這么多條人命呢?王孫公子的霸業(yè)難道比得上千萬百姓的性命嗎?難道比得上一個又一個家庭的快樂嗎?蘇曦和想起前世自己父母雙亡的痛苦境地，捂著嘴失聲痛哭道。

　　良久，蘇曦和擦干淚水，顫著手，拿起墨塊，研磨。拿出一張信紙略想了一想，提筆寫信給蘇伯沐寫信，提醒他千萬要看住父親，千萬不要讓他靠近堤壩，切隱晦地提到了天家之爭。寫完，蘇曦和點(diǎn)了一盞油燈，把蘇澤的信借著油燈的火，燒了個一干二凈?；鸸庥痴赵谒哪樕?，顯得格外妖冶。

　　待到信紙燃盡，蘇曦和熄了燈。走出書房，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午時。蘇曦和看了看天，盡管此時天色依然陰沉然，而與早晨相比，陰云之中透過幾絲金光，讓陰郁的心情多了些許陽光。

　　蘇曦和仔細(xì)地把信放好，又回到自己院中洗了把臉，才走向顧氏院子。

　　蘇曦和一進(jìn)院院子，就見顧氏挺著八個多月的肚子正在趙媽的攙扶下在院中來回地走著。蘇曦和見此緊張地快步走上前，攙扶著顧氏的另一只手，皺著眉，“娘親，怎么不在屋里休息，您已經(jīng)八個月地身子了，就這么在外面走，要是，要是，我該怎么辦?”蘇曦和說著說著，又想起顧氏前一世鮮血不止被抬回蘇家的樣子，一時間語氣略帶責(zé)備地說道。

　　“阿禾，這是，”顧氏看著與平日里有些不同的蘇曦和，驚訝地問道。

　　蘇曦和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不知道怎么面對顧氏，垂著頭不說話。

　　就在這時，蘇曦和聽到顧氏的聲音又從頭頂響起，與此同時顧氏溫暖的大掌也落到了她的發(fā)頂，顧氏溫和又略帶欣慰地說:”我們阿禾這是關(guān)心娘親嗎?為娘很是開心?！毙闹信馊谌凇Ｓ州p輕地?fù)崦藘上绿K曦和的發(fā)頂。

　　“娘親，是阿禾錯了，阿禾不該兇娘親?！碧K曦和抬起頭，為什么母親真誠地向顧氏道歉。

　　“嗯。阿禾也是關(guān)心娘親。不過阿禾還小，不知道孩子在娘親肚子里，娘親也是需要時常走走的?！鳖櫴衔⑿χ鴵嵘献约旱男「?。心中想著，到底是孩子長大了也知道關(guān)心人了，想著，又看向蘇曦和，見她又低著頭只當(dāng)是害羞，又想到，以前阿禾總是輕輕冷冷的樣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算對著家人也像隔著什么，如今是全好了，人也有點(diǎn)煙火氣了。

　　“好了，去吃飯吧，八寶鴨好了，你不是吩咐廚房要的嗎?！鳖櫴险f著拉著蘇曦和的手朝屋內(nèi)走去。

　　“好?！碧K曦和斂去眼底的哀傷，微笑地回著，我也曾差點(diǎn)成了母親。。。

　　吃過飯，蘇曦和也沒有和顧氏說就帶著桃紅出了蘇府，臨出門時，蘇曦和看了眼跟著她的管家，“我就同桃紅出去一下，不要同娘親說。”

　　“是。”管家在蘇曦和眼神的威視下，躬身答是。

　　待離開了蘇府一段距離，桃紅跟在蘇曦和詢問道:“小姐，我們?nèi)ツ难?”

　　蘇曦和答道:“去送信?！?p>　　“為何不讓小廝去送呢?”

　　蘇曦和看了眼桃紅沒有說話。桃紅見此也不再問了乖乖待在蘇曦和后面。

　　驛站就在街市上，蘇曦和和桃紅不一會就到了，把信送到后，蘇曦和也不打算馬上回府。又去衙門看今日公告，發(fā)現(xiàn)并沒有傳回江南的消息，心下暗自奇怪。

　　看過告示后，蘇曦和正打算回府，就聽見前面不遠(yuǎn)處傳來吵鬧聲。

　　“打死他，小小年紀(jì)，就偷東西!”

　　“就是，就是，今天偷一個包子，明天就能殺人了!”

　　“打，打，打！”

　　在一群暴怒的喊聲中，也偶有一兩聲，“哎哎，別打了，孩子還小，只為了兩個饅頭至于嗎?”之類的言辭，不過很快就被人懟了回去:“你們站著說話不腰疼，到別光嘴上說你倒是替他給錢呀?”之后又是一片附和聲:“就是就是”

　　蘇曦和聽著前面的動靜，皺起了眉，本來不打算多管閑事的，可聽到是個孩子，腳步不由自主地向人群中邁去。

　　就在這時，蘇曦和眼見著，一位身穿青衣畫著白面妝的少年像箭一樣沖過來，撥開人群擠了進(jìn)去，把護(hù)在一個小孩子身下。

　　這時，人群被少年沖散了些，蘇曦和可以見到那個偷饅頭是個只有兩三歲的小男孩，被青衣少年護(hù)著，一雙臟兮兮的小手還不忘拿著饅頭。

　　這時，暴怒的人群消散了一些，一個小販模樣的胖男人，一手就抓起青衣少年的衣服，怒氣沖沖地說:“小戲子，你弟弟偷了我饅頭，賠錢!”

　　蘇曦和站在他們有幾步遠(yuǎn)，清楚地看見了少年衣服上大大小小的補(bǔ)丁，又看著他瘦弱的身子在胖男人手下?lián)u搖晃晃。剛想開口說話，就聽少年開口道:“這位老爺，今日，小子還未開張，待明日。。?！?p>　　“放屁，明日老子還找得到你，要么，嘿嘿，”胖男人說著又隱晦地看著少年的臉邪笑道，剛要在開口。

　　就聽，一軟糯嬌柔的聲音響起:“不過是兩個饅頭也至于這般，桃紅給他半掉錢?！?p>　　“是?？墒切〗惆氲翦X，太多了。”桃紅疑惑問道。

　　“剩下的小姐我買了。”蘇曦和不在意的說道。又對著胖男人說道:“還不快放下她，難道還要本小姐請你嗎?”蘇曦和冷冷笑道。

　　“不用，不用。小人這就給您拿去?！迸帜腥丝粗矍暗氖莻€富貴小姐，立馬沒了氣焰。哈著腰走去攤頭包包子了，心下暗嘆，那可是半掉錢呀，用來賣豬肉不香嗎。

　　“好了沒事了?！碧K曦和走到兩人面前，微笑說道。又看見那個小孩子和少年，臉上有青紫淤青。皺了皺眉。吩咐道:“桃紅在拿半掉錢給這位公子。”

　　“謝謝，小姐好意。但是我們不能要。”少年揚(yáng)起笑容，向蘇曦和行禮道。

　　，蘇曦和挑了挑眉，也不強(qiáng)求，正好一大籃子的饅頭也拎到了她面前，蘇曦和在胖男人詫異目光下把整整一大籃的饅頭給了少年，“你別推辭了，這些權(quán)當(dāng)我給這個小娃娃的，”說著蘇曦和又溫和笑道:“小娃娃，以后做什么也不要偷拿別人東西?！闭f完帶著桃紅走了。

　　小孩躲在少年身后，看著蘇曦和的背影，睜著一雙大眼睛弱弱回道:“好。。好。”

　　青衣少年也望著蘇曦和的背影，畫著白面妝的臉上，綻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小姐。。。。。。

　　是夜，大雨欲來，分外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