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朝云進(jìn)門看向杜太后的時候,也著實是失嚇了一跳,盡管太醫(yī)們已經(jīng)竭盡全力去給她止血,卻依然收效甚微。
“公主殿下安好?”王婆子跪在床的一側(cè),點頭示意道。
鳳朝云聞聲看去,是個年邁的老人,但是,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自己都從未見過此人。
或許是感受到了鳳朝云詫異的目光,那老人接著說道:“老奴是太后娘娘的奶婆子,平日里并不經(jīng)常出來?!?p> 鳳朝云點點頭,宮里似乎是有這么個人,只是存在感不太強,與太后的關(guān)系也不甚好,乃至太后外出那么多年,也未曾帶她。
“哎呀,這可怎么辦??!剛止住的血又流出來了!”某太醫(yī)跟在后面乍一看到床上的情形,忍不住呼出聲來。
鳳朝云伸手,搭上杜太后的手腕,臉色不禁凝重起來。
“公主殿下,這可如何是好?”
鳳朝云不語,依次檢查了一番杜太后五官上的出血點,沉聲道。
“取一套銀針?!?p> 尹院首忙遞上自己專用的銀針。
“殿下,不知這一套可否?!?p> 鳳朝云拿著銀針左右瞧了瞧,“尚可?!?p> 言罷,五針并施,齊齊插入了頭上的五個穴位。
“尹院首,看好了。此針每隔兩個時辰就要施一次?!?p> 尹安連連點頭,朝身后的太醫(yī)們招了招手,圍作一團(tuán)。
只見鳳朝云手速快若閃電,銀針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道白光,眨眼間,杜太后上半個身子就已布滿了針。
“可看清楚了?”
眾太醫(yī):我是誰?我看到了什么?
“那個,殿下,恕臣等愚昧,速度有些快,沒能看的清楚?!币灿行擂危嗅t(yī)多年還未曾見過如此高絕的醫(yī)術(shù)。
一手銀針玩兒的出神入化,不僅速度快的嚇人,還偏偏每一針都正中穴位。
“嗯?”鳳朝云有些迷惑,“我已經(jīng)放慢速度了啊?!?p> 尹安:……
“臣等羞愧?!北娞t(yī)面面相覷,齊聲道。
這下輪到鳳朝云尷尬了,“還剩一半施針就結(jié)束了,本宮接下來盡量讓大家看清楚。至于上面的那部分,一會兒拔針的時候順序是相反的,就勞煩各位自行顛倒一下吧?!?p> 眾人連連應(yīng)好,公主殿下愿意教授他們就已是平生大幸,哪兒還敢有什么不滿啊。
時間漸漸流逝,蠟燭落下一顆顆淚珠。
良久,行針結(jié)束,鳳朝云伸手將針袋還給尹安。
“接下來就勞煩各位了?!?p> 眼見行針結(jié)束,杜太后已不再流血,安然睡去。太醫(yī)院眾人心里齊刷刷給鳳朝云比了個贊,公主殿下果然不同凡響。
“不敢不敢,臣等實在是愚昧,勞煩公主那么久,還請公主恕罪?!闭f著,眾人行了個大禮,佩服地五體投地。
“額,好說好說,都起來吧。”
眾人依舊跪地不起,“公主高義,如此高絕的醫(yī)術(shù)竟絲毫不藏私,臣等佩服?!?p> 鳳朝云:其實我只是懶得每兩個時辰就過來給杜太后施針你們信不信。
如果說你要正面剛的話,自己沒怕過任何人。
若是不當(dāng)面表示對自己某一個身份的崇拜之意的話,那也沒問題。
但像這種面對面的直白的表示敬佩的,著實是有些吃不消啊。
“無妨,此后若是有任何問題,可隨時來找本宮?!兵P朝云微微頷首,端著一副高貴冷艷的面容,和善地說道。
“本宮走了?!闭f完就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眾太醫(yī)忙起身相送,行至門口的鳳朝云卻忽然轉(zhuǎn)身。不經(jīng)意間與床前的王婆子對視了一眼。
眼神格外渾濁,似乎藏著不少事情。僅僅一眼,就連忙轉(zhuǎn)了回去,有些慌亂的樣子,但鳳朝云分明從那雙眼中看出了欣慰。
真是個奇怪的人,鳳朝云心想,雖有些疑惑,但也沒多做理會,只是對著一眾太醫(yī)說道。
“對了,你們用的都是這種銀針嗎?不太好使的樣子,改日我送你們一人一套吧。”
太醫(yī)院眾人:不,不太好使?一人一套?公主您莫不是不知道這套銀針可是太醫(yī)院之最,就連院首大人也不舍得輕易使用。
強忍著不可言說的心情,眾人齊聲說道:“多謝公主殿下?!?p> 鳳朝云點了點頭,“小事。”
剛出了門,就見宣仁帝走了過來,“朝云,怎么樣了?”
鳳朝云微微愣神,語氣沉沉道:“暫時還不好說,只能先止住血,我已傳書給師父,不日來京?!?p> “好好好?!毙实鬯坪鯖]聽出異樣,點點頭,“太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兒臣告退?!?p> **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
走出慈寧宮,容黎輕聲問道。
“容黎,只怕是我們的推測有些偏差?!?p> “怎么了?”
“不是很像?!兵P朝云抬頭,正色道:“那東西不會導(dǎo)致血流不止?!?p> 容黎眉頭稍微蹙了蹙,也是生了些許疑惑,不過還是安慰道:“那不是更好?畢竟那可不是什么好東西?!?p> 鳳朝云搖頭,“不,若是那東西,我尚有把握處理,只怕是有人做了其他什么手腳?!?p> 兩人沉默良久,著實是不喜歡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心里仿佛壓了一塊石頭。
花靈則是一臉懵,“那個,公主、世子,你們說的是什么啊?”
然而,并沒人應(yīng)答她,只見容黎一抬胳膊,攬住鳳朝云的肩膀。
“放心吧,總能找到辦法的,還有我在?!?p> 花靈:呸呸呸,這一口狗糧差點兒沒噎死我,我就不該問,就不該睜眼!
鳳朝云被容黎這動作弄得一愣,一臉嫌棄地看他,“容黎,放手!”
“嗯?”容黎瞅了瞅自己的手,有點兒納悶,怎么反應(yīng)過來了呢?
“我再說一遍,放手!”鳳朝云眼神掃了掃搭在自己身上的大掌,冷聲道。
“哦哦,這樣啊?!比堇椟c點頭,解釋道:“我這是看朝云你施針消耗太大,借你點兒力?!?p> “呵呵?!蔽倚拍銚Q個鬼哦,“不必勞煩了,我很好,還能站得住。”幾個字咬的蠻緊。
“嗯?你說什么?”
“我說放開!”
“不要?!?p> “放開,放開,聽到?jīng)]!”
“這樣挺好?!?p> .......
**
次日,慈寧宮。
杜太后蹙了下眉,似乎是被照得不舒服了,伸手遮了遮眼前的陽光。
“太后娘娘醒了,太后娘娘醒了!”傳芬見狀,忙出聲往外跑。
床上的人顯然沒完全清醒,半天也沒睜開眼。
王婆子長呼了口氣,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踱走了。
杜太后微微偏頭,迷迷糊糊間似乎看到了一個過分佝僂的身影,一滴淚滑落臉頰,又昏了過去。
太醫(yī)們聞言急急忙忙地趕到殿內(nèi),尹安二話沒說手指搭上脈搏。
片刻后,站在一旁的其他太醫(yī)問道:“如何?”
尹安長呼了口氣,語氣里皆是興奮,“雖沒完全解決,但控制住了,太后娘娘氣息也已經(jīng)穩(wěn)定住了?!?p> 短短數(shù)字,讓一眾太醫(yī)欣喜若狂,秒變星星眼,公主殿下是在是太牛了!
“那尹院首,太后娘娘她什么時候會醒來?。俊眰鞣衣勓砸彩且幌?,又緊接著問道。
“不出意外,午后就差不多?!?p> “太好了,太好了,奴婢這就去通知陛下?!闭f完,一臉興奮地跑了出去。
尹安招手,“等......”
然而,還沒說出什么,傳芬人就跑遠(yuǎn)了。
尹安:其實我想說,陛下已經(jīng)知道太后娘娘醒了,不用去通知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往這邊來了。
杜太后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宣仁帝后正坐在殿內(nèi)的桌子旁,一瞬不移地盯著她。
“母后,您醒了?!毙实壅Z氣格外平淡,聽不出一絲情緒的變化。
杜太后在傳芬的幫助下剛剛向上挪動了些身體,就聽到了宣仁帝這一句冰冰冷冷沒有任何溫度的話。
“皇帝?”杜太后眉宇間閃過疑惑,“你怎么在這兒?”
這話就很奇怪了,明明昨日太后那痛苦的模樣大家都見過了,此刻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很是惹人發(fā)疑,可偏偏臉上的困惑不像是假的。
“母后不記得了?”葉瑾沒考慮很多,直接問出來了。
“記得什么?”
“您昨晚突發(fā)重疾,如今才醒來?。 ?p> “嗯?”杜太后聞言扭了扭身子,的確是渾身無力,酸痛異常。
可怎么什么都記不起來了?重重拍了兩下腦袋,隱隱有什么畫面閃過,卻又抓不住,只剩下極其強烈的刺痛感。
眾人被她這一下嚇得失魂落魄,葉瑾連忙上前,拉下杜太后的胳膊。
“母后,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杜太后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著實沒有想到昨日那樣撕破臉之后,這人還能以這種平和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剛要說些什么,就看到了手上留下的一個個針眼。
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手,格外可怖,然而這僅僅只是露在衣袖外邊的一小部分。
杜太后連忙往上擼了擼袖子,只見原本白皙的胳膊上此刻隱隱泛著青紫色,東一塊西一塊的,像極了一塊被染了色的破布。
“這是怎么回事?”杜太后指著自己的胳膊,尖聲問道。
葉瑾垂眉瞅了瞅,一臉自豪的說道:“哦,是朝云的一套針法,要兩個時辰扎一次才能止住血。”
“什么!又是鳳朝云!這小妮子是不是想要哀家的命!她又不懂居然就敢下這么狠的手!”
聞言,宣仁帝、后臉色皆是變得難看起來。
宣仁帝沉聲道:“母后!慎言,此次若不是朝云,恐怕您早就流血而亡了?!?p> 杜太后滿臉不屑,“呵,哀家就不信這滿宮太醫(yī),就沒一人能會止血!不要以為在神醫(yī)谷呆了幾年,就能行醫(yī)救人了,依哀家看只怕是害人!”
葉瑾對杜太后真的是無語至極了,“您老為什么總是針對我們朝云!我自認(rèn)為朝云從小就沒得罪過您!”
“哀家只是看不慣不懂裝懂的人?!?p> “不懂裝懂?您這般詆毀我們朝云,可還記得您是這丫頭的嫡親祖母?若是此事是真的,您不覺得此話太傷人了嗎?”
“皇后,哀家自然知道。”杜太后擺足了架勢,“此事絕無可能是真的,若是你們能拿出證據(jù),哀家自會給朝云那丫頭賠罪?!?p> “好,尹院首,告訴太后娘娘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