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群臣頓時嘩然,不得了,還是個風(fēng)塵女子,這里面有故事啊,所謂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壽寧侯連一名風(fēng)塵女子都不放過,這下有大熱鬧看了!
看著眾人恨不得去搬來板凳和瓜子的樣子,張鶴齡瞥了瞥嘴,世俗,封建,陋習(xí),糟粕,老子跟你們站在一起都是恥辱!
“……眼見人老珠黃,不再受到客人的青睞,那鴇媽媽便每日橫眉冷對,說奴家人等是吃閑飯的,但是奴家人等除了賣笑,身無長物,若是離開風(fēng)月場,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連吃飽肚子都成問題,只得委屈求全,去幫著店里的伙計做些粗活,每日有些粗茶淡飯,勉強(qiáng)糊口罷了?!?p> 眾人聽秋紅說到此處,心中不免生出一些同情,風(fēng)月女子的生活其實(shí)是很悲涼的,也許她們可以風(fēng)光幾年,但風(fēng)光背后卻充滿心酸,等到年老色衰,下場更是凄慘。
弘治皇帝也有些動容,他從來沒考慮過這些人的生活,他是天子,在生活中是盡量避免和這些人扯上關(guān)系的,但是張鶴齡說了一句話,女子也是人啊,這些風(fēng)月女子也是皇帝的子民,為何她們的生活就注定以悲劇告終?
大殿之上,安靜地可怕,只聽見秋紅一個人的聲音:“那一日壽寧侯到百花樓找到奴家姐妹七人,告知奴家人等這穿衣打扮也是學(xué)問,并誠邀奴家人等到百花樓各個鋪?zhàn)尤握乒?,讓奴家人等日后可以依靠自己的雙手養(yǎng)活自己,壽寧侯對奴家人等有再造之恩,此大恩大德不亞于再生父母,何來的逼迫一說?”
弘治皇帝聽完,并沒有說話,他還在思考,究竟人與人只見差距有多大,為何有的人天生就要低三下四,有的人卻高高在上,整日掛在群臣口中的百姓百姓,到底何為百姓,所謂心系天下百姓,難道只是空口說說的?
那名負(fù)責(zé)彈劾娟秀閣的御史急了,說道:“你這女子,休要胡言亂語,我見這堂上許多女子都是妙齡年紀(jì),哪有你說的什么人老珠黃,定是壽寧侯與你串供,欺瞞圣上!”
秋紅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位大人,奴家一直說姐妹七人,卻沒說過娟秀閣的女工全都出自風(fēng)月場,這里大多數(shù)人那是南山收容的流民,彤彤,你來告訴陛下,你的家境如何?!?p> 一名年紀(jì)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顯得有些慌亂,立刻拜倒,說道:“陛,陛,陛下,我,我,草民,民女……”
弘治皇帝見此,給蕭敬使了個眼色,蕭敬會意,上前說道:“堂下之人休要驚慌,陛下有旨,爾等有話但說無妨,赦爾等無罪!”
彤彤定了定心神,說道:“陛下,民女乃山西大同府人氏,今年旱災(zāi)嚴(yán)重,田中顆粒無收,家父便帶著民女一家出來謀生,在路上見到其他流民,便一起來到京師,家父為了給民女和母親省一口吃的,自己餓死了,民女和母親二人沒有生路,眼看也要隨家父而去,此時,壽寧侯在南山置辦作坊,收納流民,民女和母親才僥幸活了下來?!?p> 殿中再次陷入安靜,彤彤繼續(xù)說道:“可民女和母親皆為女流之輩,不能去作坊做工,只能靠著壽寧侯周濟(jì)的口糧度日,母親病了,買不起藥,民女走投無路,想學(xué)古人賣身救母,此時壽寧侯建娟秀閣,并招納女工,民女前去應(yīng)招,這才有了銀錢給母親看病,壽寧侯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還請陛下明鑒!”
噗通,又一個下跪的聲音,然后還是那句熟悉的臺詞:“陛下,娟秀閣一事微臣也是受了那柳王氏的蒙蔽,誤信了讒言,請陛下恕罪!”
張鶴齡冷哼一聲,說道:“你身為御史,連事情都沒有去調(diào)查,只會捕風(fēng)捉影,誣蔑忠良,今日放過你,明日不知道哪位良臣又要遭殃,此等尸位素餐之人,還請陛下嚴(yán)懲,以儆效尤!”
方鈺腦門上全是汗,以儆效尤這四個字本來是自己這邊的武器,怎么轉(zhuǎn)眼就到了壽寧侯手中,局面變化有點(diǎn)快,情況不妙啊!想到此處,方鈺趕緊上前說道:“陛下,壽寧侯壟斷精鹽擾亂市場之罪……”
“夠了!”
突然一聲怒吼打斷方鈺的話,弘治皇帝漲紅了臉,吼道:“你們這些言官,平日滿口正人君子,仁義道德,卻只會信口雌黃,張卿家收納流民、煉制精鹽乃是大功于朝,卻被你們顛倒是非黑白,陷害忠良,今日不治罪于你等,豈對得起朝堂之上這些勞苦功高的臣子?”
“陛下,”此時,劉吉突然站了出來,說道,“言官的職責(zé)就是糾察百官過失,不過方鈺等人沒有拿到確鑿證據(jù)就來彈劾壽寧侯,此舉確實(shí)不妥,臣建議將這四人罰奉半年,留待觀察,若是半年后仍不悔改,便免去官職,陛下以為如何?”
張鶴齡知道,劉吉開始出來護(hù)犢子了,問題是這人乃百官之首,他的話代表著朝堂之上的百官,弘治皇帝再不愿意,捏著鼻子也要聽一聽的。
果然,弘治皇帝拉不下臉來,說道:“此四人罰奉一年,留待觀察?!?p> 方鈺等人跪下說道:“謝陛下恩典!”
劉吉長呼一口氣出來,眼下只要將人保住,就是立于不敗之地,罰奉一年跟罰奉半年其實(shí)并沒有多大區(qū)別,朝廷命官都不是指著這點(diǎn)俸祿生活的。
“且慢!”突然,張鶴齡又跳了出來。
劉吉和方鈺等人心中一驚,糟了,這人又要鬧什么幺蛾子?
張鶴齡說道:“陛下,臣懷疑方鈺等人與白蓮教勾結(jié),企圖迫害忠良,以達(dá)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鈺馬上叫道:“冤枉啊陛下,臣等怎么可能與白蓮教有染,壽寧侯,說話要講證據(jù),朝堂之上,不可胡言亂語!”
張鶴齡笑了,說道:“現(xiàn)在你知道說話要講證據(jù)了?只許你們捕風(fēng)捉影,我就不能合理地懷疑一下?”
方鈺愣住了,問道:“懷疑……懷疑什么?”
弘治皇帝問道:“張卿家,你可有證據(jù)?”
“陛下,臣只是懷疑,”張鶴齡不緊不慢地說道,“臣前些日幫助錦衣衛(wèi)剿滅白蓮,白蓮教匪徒對臣恨之入骨,多次刺殺臣未果,而今朝堂之上突然有人陷害于臣,臣認(rèn)為這兩件事很難不聯(lián)系起來。所以,臣認(rèn)為此事還要查清楚的好?!?p> 開玩笑,惹完了我還想脫身?今日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