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進了屋,四周看了看,“東西不多啊,也沒有升個火爐?晚上冷不冷?!?p> “還好,現(xiàn)在還不太冷,過兩天就升個火爐?!?p> 劉木請院長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熱水端上去,站到一旁。院長也不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說道:“我記得你是沙頭鎮(zhèn)人士?”
“是的,以前在沙頭鎮(zhèn)吃百家飯的?!?p> “住在鎮(zhèn)西的廟里?”
“白天去鎮(zhèn)上要飯,下午回廟里,沒個擋風(fēng)遮雨的地方冬天過不去?!?p> “那個廟我以前去過,原來供奉的不是道佛,是火神朱雀,據(jù)說以前還顯過靈?!痹洪L摩挲著杯子,似乎在回憶很久以前的事,“廟里的朱雀神像還在嗎?”
“沒了,我們?nèi)サ臅r候就沒了,現(xiàn)在廟都燒光,估計臺子都塌了吧?!?p> “聽說是八大寇燒的?”
“是的。”
“那八大寇的老二,原來還是書院的學(xué)生?!?p> 劉木驚訝的看了院長一眼。
“他家里也是興州的大戶人家,可惜惹了知府,被抄了家。父親下獄病死了,母親也郁郁而終。他殺了典獄長,落草為寇,當(dāng)了八大寇的老二,我記得他叫卷舒云,一個挺用心孩子,哎。”
劉木心想,書院出了這么有名的大盜,也沒有什么影響,看來背景還是挺強的。
院長喝了口水,接著說道,“上次離開書院就是聽說他們在沙頭鎮(zhèn)出現(xiàn),所以趕去,希望能找到他,勸他自首?!?p> 劉木心里咯噔一聲,院長去過沙頭鎮(zhèn)!
“我見到了一個叫包正的捕快,他說曾經(jīng)扮作乞丐頭探查,手下也有一個叫劉木的乞丐,后來被陰老五開了膛,在大火中燒沒了。”
屋里的空氣安靜下來,院長專心的看著杯子上的熱氣。劉木站在旁邊,后背的汗嘩嘩的流下了。
“冷靜,冷靜,我需要冷靜?!眲⒛九ψ屪约烘?zhèn)定下來:“想想有什么風(fēng)險。首先我沒殺過人,也沒犯法,偷了衣服和咸魚應(yīng)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會為了這個抓我。我還幫著殺了陰老五,還有功勞。那么最大的風(fēng)險就是沒法解釋沒死的事,還有隱瞞這些事情上山。隱瞞這個好解釋,我也會害怕,不敢說,拍賊人報復(fù)。沒死的事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十幾年前,我因為一些事情,知道了本朝是存在神異的。為了探尋這些神異的來歷,我來到興州,建立了這所觀止書院。這十幾年來,我從沒停止過尋找這里的神奇異象,卻從沒找到過?,F(xiàn)在終于出現(xiàn)了,你,就是這異象!”吳院長側(cè)著頭,盯過來,兩只瞇著的眼睛里放出不尋常的光,刺得劉木幾乎留下淚來。
“不能挪開目光,他要干什么,我該怎么辦?!眲⒛拘膩y如麻,身體僵硬,后背突然感覺到了柴刀,“我有刀,是的,我有刀,還有三十六刀”,他瞄向院長灰白胡須后的脖頸,也許可以一刀兩斷,斬出生路?
劉木雙手張開又握緊,握緊又張開,不斷吞咽著唾沫。“我該不該出刀,到底該不該出刀,出刀殺了院長,就沒人知道我的秘密。趁夜離開書院,找個遙遠(yuǎn)偏僻的地方,我就能繼續(xù)過簡單痛快的生活??墒俏疫€能簡單嗎,還能痛快嗎。我殺過人,可那些人都該死。書院學(xué)生救了我,書院還給我吃給我住,我卻恩將仇報把他們的院長殺了。我還能痛快嗎?!?p> 劉木終于定了心來,挺直腰板,張開手慢慢的抬起來,“是的,我被開了膛,還沒死”他拉開上衣,胸膛上紅亮紅亮的卻沒有疤。
院長面色漸漸變得有趣起來,他伸出手按了按劉木的胸膛和肚腹,咂咂了兩聲,“不愧是神異之人啊,你看看,這一點痕跡都沒有,原來有多大口子。”
劉木有點亂,這個和想象不一樣,不是應(yīng)該大喊叫人抓他嗎。他在肚子上比劃了一下,“大概有這么長,挺深的”。
院長又咂咂了兩聲,扭過頭去,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回頭看劉木還敞著懷站在那不知所措。“趕緊穿好衣服,你又不是女的,露著給誰看。”
劉木喏喏的系好衣服,站在那不知道說什么。
“你不用擔(dān)心,雖然我在找神異,不過不是你這種。你的事不用給我解釋,我也不關(guān)心?!?p> 院長站起身來,推開窗,抬頭看著月色。有那么一瞬間,劉木感覺他就要喊人來抓他了,然而并沒有。
院長忽然道:“那刀法你學(xué)會了吧?!?p> “什么,什么刀法?!眲⒛鞠胙b傻。
“神奇的刀法,最后一篇?!痹洪L回過頭,月光照在他灰白的頭上,散射出圓形的光暈,好像一個老神仙。
劉木沒辦法了,反正也是經(jīng)過同意的,“練了,劈柴很好用。”
“劈柴?”院長臉有點黑,又想苦笑,“你剛才為什么不用那刀法殺我。我看你腰后有把刀。”
“那是劈柴用的,晚上也拿來練刀?!北蝗私掖⑿模瑒⒛居悬c臉紅:“我不是那種忘恩負(fù)義的人,我也不想以后做噩夢?!?p> 劉木停了停,又說:“你要是覺得我來歷不明,我可以走,刀譜還你,刀法我還得練,防身用?!?p> 院長有些欣賞這孩子,推開門走出去:“來,給我看看你的刀?!?p> 雪地里,劉木一刀一刀的練著,沒有東西劈,只能假想面前有一根木頭,像個傻子似的,朝著空氣里左一刀右一刀的。
院長仔細(xì)的看著一直看到最后一刀。劉木劈了十八刀,停了下來,看看院長,沒有讓停的意思。只好從頭再來一遍十八刀,劈完站在那,無辜的看著院長。
“啊,沒啦,怎么不繼續(xù)練了,”院長等了半天,問道“就練兩遍就完啦?!?p> 劉木臉又紅了:“我就這點內(nèi)力,一天只能用兩遍。”
院長過去,捏了劉木的手腕,劉木感覺一股熱流在他體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去了,那熱流感覺起來比他攢了一天的還多。
“咦,你這體內(nèi)哪叫有內(nèi)力啊,這刀法能把內(nèi)力用的一點也不剩?你咋恢復(fù)內(nèi)力的?”
“烤烤就恢復(fù)了?!?p>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