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誅心

　　蠻兒眉心舒展，執(zhí)著玉箸上前將水蛭收回盒中，又替那人檢查了一番，喂了些丹藥，方才轉(zhuǎn)身對著西野云驥展顏一笑：“他沒事了?！?p>　　西野云驥這才松了口氣，垂下眼簾，狠狠喘了口氣，喚了阿布前來。

　　“爺?！卑⒉荚缭陂T口候著了，聞聲立刻入內(nèi)，朝著西野云驥行了一個禮。

　　“將阿端帶下去安置好，他受傷的事不能外傳，你知道如何處理?！?p>　　“是?！卑⒉佳杆賻е⒍讼氯チ?，隨后幾個暗影閃過，片刻屋里屋外已無任何血腥氣息。

　　將屋門掩上，西野云驥踱步到蠻兒身邊，臉色猶疑，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她揮手打斷：“等會再說，我先去沐浴，這一身的汗又一身的血腥氣熏得我難受。”

　　西野云驥望著她急急離去的背影微微出神，最后只好也喚人取水沐浴后再回來，她早已清洗好了，此時正坐在床榻邊上擦拭濕法。

　　西野云驥見狀眉梢輕揚(yáng)，總覺得這靜謐的夜色分外的美好，幾步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棉布，坐在她身后替她細(xì)細(xì)擦起頭發(fā)來。她也沒有拒絕，難得乖巧的坐在那兒，由著他替她輕輕擦拭濕發(fā)。

　　“他是你的手下？”卻是她先開口問道。

　　西野云驥倒是不急著回答，思索了一會兒方道：“他是牧云家的一個庶孫，叫牧云端，是我母親的義子，也是我的伴讀?！?p>　　“哦？”上官蠻兒聽到這曲折的身份來了興致。

　　“阿端的生母只是牧云府的一個尋常婢女，生得有幾分姿色，偶然被老國公的三子，牧云昊看上，也不過是偶爾垂青，做了個通房丫頭?！?p>　　西野云驥輕笑一聲，頗有些無奈和苦澀。

　　“沒想到她明明喝了避子湯卻依然有了阿端，牧云昊的正妻盧氏是個跋扈狠毒的，以為她想借孕上位，產(chǎn)子那天逼著去子留母了。”

　　很尋常的內(nèi)宅主母的御下手段，對于心懷不軌的婢女，向來是下死手對付的，以儆效尤，絕了底下人不安分的心。

　　上官蠻兒嘆了口氣，西野云驥接著說道：“恰巧那日我母親過府小聚，那時她剛剛失去了腹中的孩子，正是傷痛的時候，見盧氏狠辣，又見阿端可憐，便與老國公夫人商量，要收阿端為義子，待為教養(yǎng)。不過是個庶孫罷了，老國公夫人本來就不放在心上，當(dāng)時就讓我母親帶走了?！?p>　　蠻兒眸色戚戚，卻很快釋然了，明媚一笑道：“總算上天也沒有太薄待他?！?p>　　西野云驥聞言淺笑道：“是啊，阿端與我一道長大，是過命的交情，雖和牧云府有仇恨，卻不便露面，是以跟在我身邊，替我做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p>　　蠻兒卻睜大了雙眸，促狹地湊近了西野云驥的臉，嬌笑道：“所以爺有許多見不得光的事咯，如今可是被我撞破了些許，該不會要?dú)⑽覝缈诎??！?p>　　這話說的嬌俏，卻并不都是玩笑，也由試探地成分在里頭。

　　西野云驥這般近距離看著她的嬌顏，她的碎發(fā)撩撥得他的心有些癢，忽而伸手拖住她的頸，緊接著就是一個激蕩纏綿的吻。

　　蠻兒被他吻得七葷八素，連耳根子都紅得似要滴血，嘟著嘴嘟囔：“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做什么就欺負(fù)人家?！?p>　　西野云驥卻甚是歡喜，眉頭舒展，唇際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眸卻十分真摯：“不會的，我絕不會傷害你。蠻兒，我娶你，從來不是因?yàn)槭裁春陀H邦交，只是因?yàn)槲覑勰?，從很早以前，我的心里便只有你，再也容納不下其他人了?！?p>　　蠻兒被他盯得心弦震蕩，只覺得滿心煩躁，躲開他灼熱的眸色，嘴硬道：“油嘴滑舌，那你說你很早就喜歡我，多早？”

　　他卻絲毫沒有遮掩含糊：“十年。自十年前在南國皇宮見過你，我便滿心滿意都是你。”

　　十年？蠻兒的思緒飄遠(yuǎn)，那時自己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奶娃娃，確實(shí)在宮廷中似乎是見過一個穿著異族服飾的少年，生得甚是挺拔俊美，那種粗礦和不羈的姿態(tài)，是南國內(nèi)斂的男子不曾有的。

　　難道那個男子就是西野云驥。

　　蠻兒細(xì)細(xì)打量眼前俊美邪魅的面孔，想要將他和記憶中那個不羈的少年聯(lián)系起來，卻由于年代久遠(yuǎn)，記憶中的人已經(jīng)模糊，只是那人確實(shí)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確實(shí)叫嚷著以后要娶她為妻。

　　若他真是對自己一心一意，那么這陣子自己總是針對他，冷落他，倒確實(shí)是自己的過錯了。

　　西野云驥湊上前來，眼神曖昧，連言語中都帶上了纏綿的鼻音：“蠻兒憶起兒時的諾言，對小爺心存內(nèi)疚了？”

　　蠻兒被他這般撩撥緋紅了臉頰，鼓著兩腮裝出生氣的樣子：“我只是在想當(dāng)初的美少年怎么就長殘了?！?p>　　西野云驥知道她是害羞了，低頭竊笑，正要再說，卻突然胸口一陣絞痛襲來，且愈演愈烈，疼痛難得下整個人都有些痙攣，額間更是冷汗淋漓。

　　上官蠻兒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幾瞬，待反應(yīng)過來，趕緊摸上他的脈門查看，卻發(fā)現(xiàn)他氣息紊亂，體內(nèi)真氣亂竄，氣血翻涌的厲害。

　　正扶著他要再探查，卻陡然瞥見他頸后紅印，鮮紅似血，妖冶的曼珠沙華，頓時臉色大變，聲音都變了：“你中了彼岸花毒？”

　　他也發(fā)現(xiàn)了她劇變的眸色，掙扎著握緊她的小手，柔聲道：“不礙事，這毒跟了我許多年了，不過偶然發(fā)作，你不要擔(dān)心。”

　　蠻兒此時才知道，當(dāng)初皇叔來告訴她和親之事時，為何說他是自己命定的戀人了。

　　曼珠沙華，又名彼岸花毒，乃萬毒之首，是星衍教的獨(dú)門毒藥，無藥可解。

　　此毒甚是詭異，必須將毒下在生母妊娠時分，方能使胎兒天生攜帶此毒，中毒之人毫無異象，也不易發(fā)覺，只是不能動情，動情后頸后將現(xiàn)出赤紅曼珠沙華，妖冶動人。

　　此毒與人體共存，一旦中毒之人動情，便會時時毒發(fā)，毒發(fā)時心痛難忍，如同傷心欲絕之人，花色將日漸加深，一旦曼珠沙華呈深褐色，便會心血倒流，最終心碎而亡。

　　因此也被稱為誅心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