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寂感覺全身虛軟無力,就像掏空了一樣,吃力地動動手。
“義父……”
“義父……”
雨婷焦急又欣喜地喊著:“義父,你感覺怎么樣了?”
蘇寂睜開眼沉聲急切問道:“雨婷……功炎呢?”
雨婷欣慰道:“他早就醒了,義父你已經(jīng)昏了一天一夜了,我這就去叫他?!?p> 房間里只有蘇寂和功炎兩個人,功炎平靜地站在蘇寂面前。
蘇寂虛弱地看著功炎,語氣透著無線憐愛道:“你還好嗎?”
功炎看向窗外,面無表情道:“我沒事,謝謝你救了我。”
蘇寂怯怯問道:“當年是我沒能將你救回,這些年也沒有去找你娘和你,你……恨我嗎?”
功炎冷冷撇了蘇寂一眼,語氣更加冰冷道:“沒有愛,又何來恨?”
蘇寂怔了一怔,道:“我不奢求你能和我相認,也不奢求你能原諒我,只希望你以后能過得自由快樂?!?p> 功炎苦笑道:“那你覺得我還有什么資格快樂?”
那雙眸子更淡了,然后,沒等蘇寂再開口,轉(zhuǎn)身離去。
蘇寂閉起的眼簾下有微微的淚光滲出,嘴角泛起淡淡的苦笑。
婉瑩在幫纖離梳理毛發(fā),晨劍從她身后走過來喚道:“婉瑩。”
婉瑩撫著纖離的手一頓,表情落寞地咬緊下唇,但隨即舒了口氣調(diào)整回那張古怪精靈的臉,回頭頑皮道:“干嘛,想找我喝酒嗎?”
晨劍遲疑片刻,澀然開口道:“你哥哥的話,是真的嗎?”
婉瑩撇撇嘴,搖頭嘆氣道:“我說你是榆木腦袋嗎?他胡言亂語你當真,我哥怎么會懂我的心思,想讓我曲大小姐動心,你還沒那本事。”
晨劍習慣了她這副吊兒郎當?shù)哪?,可曲谷靖的話又不像空穴來風,真是分不清婉瑩的話幾分虛幾分實,只得順著她啼笑皆非道:“也是,你曲大小姐何許人也,怎會瞧上我這榆木腦袋?是我多心了?!?p> 婉瑩雙手抱臂,向晨劍走近幾步,趾高氣揚道:“還有一件事,我得警告你?!?p> 晨劍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做洗耳恭聽狀,點頭道:“還請曲大小姐指示?!?p> 婉瑩挑眉,嘟著嘴,右手食指規(guī)律地點著自己的下巴,煞有介事道:“上次當著長輩的面兒,說是要與你定親,只是為了躲過我爹的家法,你可莫要賴上本大小姐?!?p> 晨劍略帶憂傷道:“姑姑走了,那親事也沒有落實,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事情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今這樣提起來豈不是揭人傷疤,婉瑩忙低頭軟了嗓子怯怯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蕭夫人來惹你傷心的。”
晨劍暗自望了回朦朦的天,黯然道:“無妨,對姑姑的事我已經(jīng)能從容面對了。”
婉瑩抿了抿唇,眸光漸漸淡去,埋著頭澀然道:“如此甚好,從此你我便互不牽扯,你若沒有別的事,我便走了?!?p> 說罷,轉(zhuǎn)身匆匆離開,眼睛一陣灼熱,喉嚨似是被什么堵住了,沒走幾步,就有淚水劃過臉頰。胡亂地抹一把,告訴自己,曲婉瑩,你怎么如此沒有骨氣,既然和晨劍不可能,自始至終那份一廂情愿的喜歡,就當成是一個玩笑。心里這樣想著,嘴里便喃喃出聲道:“曲婉瑩,那只是玩笑而已,只是玩笑?!?p> 雨婷在蘇寂門外站著。功炎走出來,壓低了聲音若有所思道:“冷月劍,我已經(jīng)還給你了,你好好照顧你義父吧?!?p> 雨婷神色慘白,盯著他的眼睛,聲音沙啞道:“功炎,他是你爹,為了救你,他耗費了全部精力,把血心針毒盡數(shù)轉(zhuǎn)移至自己體內(nèi)。他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剩多少時間了?!?p> 功炎額頭上的青筋抖了一抖,轉(zhuǎn)頭看向雨婷冷冷道:“雨婷,他收你做女兒是他的福祉,而他有我這樣的兒子,則是他的劫難。我寧愿從來都不認識他,從此以后更不想再見到他?!?p> 轉(zhuǎn)身正欲離開。雨婷卻堅定地擋在他身前凜然道:“我不許你走。”
功炎苦笑道:“我若非要走呢?”
雨婷斬釘截鐵道:“若要走,先過我這關(guān)?!?p> 功炎定定地望著雨婷,許久呵呵干笑兩聲,自嘲道:“自始至終,你救我,只是因為我是你義父和祝娘的兒子,是不是?”
雨婷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看他的眼。
功炎靠近一步,笑得更加肆無忌憚,那是悲傷到極致后的慘笑,笑得雨婷的心似有一陣陣冷風襲過,空蕩蕩的結(jié)了一層薄冰。等他笑夠了,聲音甚凄涼道:“我就說我楊功炎何德何能,讓你韓雨婷不惜一切代價,一次又一次的保護?”
雨婷垂下頭,不再說話。
“罷了。”功炎抬頭望了望天,嘆了口氣,又道:“記得上次在楊府,你答應(yīng)過我,用血心針毒的解藥,換取我一個條件?!?p> 雨婷頓了一下,當日在楊府,為了晨劍的解藥,自己的確應(yīng)允了他的要求。她警惕道:“你,想要什么?”
功炎滿是悲傷與接近哀求的眼神看著雨婷道:“我心亂如麻,強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放過我?!?p> 雨婷啞然,是的,功炎的身世變化得太突然,太殘酷,對于他來說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看著他頹然離去的背影,雨婷心疼得快要窒息。為什么自己就無能為力呢?為什么自己就不能好好照顧他呢?為什么自己總是有負祝娘的囑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