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宴之看了她一眼,接著又不由得多掃了幾眼,干巴巴地說道,“你今天的妝很適合你?!?p> 翠衣大喜,又情不自禁地害羞。剎時我好像看見變臉在我面前上演,沒想到,短短速秒之內(nèi),正常人的臉還可以紅到這個地步。方宴之這一句小小的夸贊,就讓翠衣的臉頰登時通紅,甚至蓋過我剛剛給她上過的胭脂,真是自愧不如。
我看見翠衣這樣純情的樣子,不免得想笑,調(diào)侃道:“哈哈,翠衣姐姐你還說你不是美人,你看你現(xiàn)在不已經(jīng)是迷倒我家木頭似的哥哥了嗎?!贝湟赂呛π撸谷坏蜕硇辛藗€禮就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就奔出去了。
我更是覺得翠衣可愛,還緊跟著追到門前,在她身后大喊著,“翠衣姐姐可要跑慢點,小心出汗花了妝,我家哥哥不喜歡了?!蔽已劭粗?,翠衣羞得頭也不回,已經(jīng)跑沒影了。感覺到方宴之在背后盯著我,便隨即關(guān)了門,未等到他斥責(zé)我,就轉(zhuǎn)身搶白問道,“傷好點了嗎?”
他無語凝噎,只是點點頭。
我又問,“你怎么來早了,還要一會兒才該去見侯爺呢?!?p> “...本來想過來幫你梳發(fā)髻的。”方宴之訕訕道。
我頓時無情地發(fā)出一連串的嘲笑,“哈哈哈,方宴之大笨蛋!你睡昏頭了吧,現(xiàn)在是在王府里,有人伺候,不用你梳頭啦。還是說你有顆女兒心,喜歡為我梳妝不成?!蔽矣窒裰懒耸裁匆粯?,恍然大悟地說,“哦~難怪你把我家翠衣羞走,就是想為我梳頭是吧。好吧,了解了,那我就大度一次,了你心愿好啦?!?p> 方宴之捏拳,用他那幽黑似墨,讓人發(fā)怵的眼仁瞪著我,“丑八怪,你找打是吧。”說罷,便想要抬手給我一拳,卻因著有傷行動不便,已先被我眼疾手快地接下來了。我更是得意了,甩開他的手,“得了吧。本大俠不欺負老弱病殘,你還是省點力氣吧。不如多想想待會,要是那個劉叔還是存疑想要試探你時,你該怎么還招吧?!?p> “哼,”方宴之還挺傲嬌,“不用你操心,總之不會影響了你在侯爺心中的位置便是。”
說道侯爺,我略微正色道:“我身邊的翠衣,現(xiàn)在算是能用的?,F(xiàn)下你先好好養(yǎng)傷,而我借著她,繼續(xù)接近侯爺。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你就把他身邊的那個高手引開,不需要太久。我下手,半刻鐘便夠了?!?p> 方宴之點點頭。我看他面色蒼白,缺乏血氣,便用指腹點了朱唇上的口脂,胡亂地向方宴之的臉頰上抹去。他顧忌著傷躲閃不及,反應(yīng)過來時我已經(jīng)得逞了。
“你干什么!”方宴之想要用手擦掉。
“別,”我捉住他的手,“你面上顏色太不好看了,明眼人都會覺得有問題。我給你涂紅點,增加血色才像個健康人,待會也不露餡,你怎么不謝謝我呢?!?p> 方宴之想要反駁,可一時又找不到言語,只好說,“丑八怪等我傷好了再收拾你?!倍渚鼓t了起來。
我也不理會他的話,“走吧,早點去見侯爺也好,也別說我們失了禮數(shù)?!?p> 剛推開門,就看見翠衣站在對面黑瓦漆柱的走廊下,雙手絞著自己的帕子。我向她喊到,“翠衣姐姐,快來。方哥哥跟我還要靠你引路呢?!?p> 翠衣快速走了過來,行了個禮。起身的時候,若有若無地向方宴之看了一眼。我察覺到了翠衣的這個小心思,只裝沒看見,笑道,“還請姐姐帶路,帶我們?nèi)⒁娡鯛??!?p> 方宴之面前,翠衣不似剛才那般活潑,只是守著規(guī)矩,安分地回了一個喏。
我跟方宴之一路上無言,只是不停地打量著王府庭院,順便默默記下路線??粗@,假山飛瀑,曲折長廊,一步便是一景。前頭的蓮花池中更是人工砌了個小島,依稀可見島上筑著個翠色琉璃瓦的石畫舫,朝陽照著閃射著奪目的光。池中有島,多是意指蓬萊仙洲,這布局既有文人雅士的意趣,用料上又是不留余力的彰顯身份氣派。一山一水,都說明了這座府邸主人的品味。
走了片刻,我還回味著王府的布景路線,卻已經(jīng)到了前廳。
此刻,侯爺已經(jīng)候坐在了前廳正位上,劉叔在后側(cè)侍奉。只見侯爺坐在紫檀雕花椅子上,手里端著青白瓷蓮花茶盞,闔上眼皮,靜靜品茗著茶香。他今天著的常服,衣尾上繡的是清逸高潔的綠竹,頭發(fā)整齊地束在頂上的白玉發(fā)冠中,兩條青色絲綢冠帶,與手中的青白瓷茶盞相得益彰,服帖地垂在耳后。這明明是近在你眼前的翩翩如玉濁世佳公子,可又裊裊茶煙中,像位畫中人,讓人感覺不真切,不敢輕易向前踏進,唯恐入畫,擾了畫中平靜。
翠衣領(lǐng)到了路,依舊低著頭,向侯爺稟報道,“啟稟侯爺,方公子和方姑娘前來拜見。”
我跟方宴之也隨即低身行禮,“拜見侯爺。”
侯爺睜開眼,先是下意識地向我面上掃了一眼,“昨天已經(jīng)說過,二位不必如此多禮。來人,賜座看茶?!蔽覀z便謝過侯爺起了身。
“侯爺可安好?”剛剛坐下,我就先出口問道。
可幾乎是同一時間,侯爺也開口說道:“姑娘可還好?”他的聲音溫柔又富有磁性,有種無法言喻的引力。
我沒想到跟侯爺這樣異口同聲,一時沒回話,只顧著面上害羞。侯爺又善解人意地替我解了圍,補充道,“剛剛看姑娘瞼下烏青,怕是昨晚來了刺客,擾了姑娘休息。”
“那侯爺可曾受傷?”我仍是帶著嬌羞,卻又急切地問道。
“勞煩姑娘掛心了。上天庇佑,讓小王還能此刻坐在這兒,與姑娘品茗談笑。”
“如此那奴家就放心了?!蔽已b作松了口氣,用手撫了撫被捏皺的袖角。
侯爺看見了,不由得發(fā)笑。方宴之見狀,先發(fā)制人道:“多謝侯爺憐惜舍妹,可不知道為何侯爺昨晚疑心我方某,難不成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撥?”方宴之話有所指,眼角斜斜地向劉叔的方向撇去一抹精光。
此話一出,站在侯爺身后的劉叔躊躇起來。眼看著侯爺開心,我現(xiàn)下正得其意,他被方宴之這樣突然發(fā)難,又且說昨晚什么把柄都沒抓到,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劉叔惴惴不安,不知怎么回話才好。這時,侯爺卻放下茶盞,接過了話,“方先生可是誤會了?本王昨晚只是叫劉叔來察看兩位的安全。許是上情下未達,做的過了些。若是方先生不滿,如此便扣去劉叔這個月的薪金吧,也算是略施懲戒?!边@一番話,將責(zé)任連打帶消,最后只能算是侯爺自己表達不夠清楚,而誰又敢說侯爺?shù)牟皇悄?。侯爺既然這樣說了,那這樣下來,昨晚的事也算是在此了結(jié)了。
劉叔也借路下坡回道,“多謝侯爺。”
方宴之也說,“小人也不想咄咄逼人,只是不愿意跟侯爺生了芥蒂。還望侯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p> “這是自然?!焙顮斘⑽㈩h首點頭,又緩緩道:“本王聽聞隴南出了一匹汗血寶馬,引了多方勢力爭奪。為了一個畜物,鬧得見了血總是不好。隴南又靠近我朝邊界,生了事端,只讓那夷族看了笑話。加之,春分時節(jié)后便是圣上的生辰,圣上素日喜歡這些玩意。本王雖是有點大材小用,可還勞請方先生同劉叔收下的劉羽一起走一趟隴南。替本王將那寶馬運回來,作為誕辰禮。”隴南偏遠,快馬加鞭也要十天半個月,來回便是少不了一個月。我有點著急,不愿意方宴之去那么久,可是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說辭推脫。
方宴之恐怕也是一樣,我看出他不情不愿,可還是只能行禮回答,“旦憑侯爺吩咐?!?p> “多謝侯爺信任哥哥,哥哥定是不會辜負侯爺所托??上щ]南太遠了,哥哥這一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我裝作依依惜別的樣子。
“無妨,哥哥快些回來便是。”方宴之笑眼看著我,帶著說不出的寵溺。又拱手行禮道,“舍妹頑劣,方某不在的這段時間,還請侯爺多擔(dān)待?!?p> “這是自然。今日就便先如此吧,你早些下去準備。本王也多給你和你妹妹留些道別的時間?!?p> “喏?!蔽腋窖缰R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