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侯爺已將抱著我到了房內(nèi)。他本來想把我放在椅子上,但是頓了頓,徑直把我抱到了榻上,他動作輕柔地把我放下,說道:“你傷了腳,就要少走動。以后需要什么就跟底下伺候的人說,下次可不要再自己去爬樹了?!?p> 我不好意思地回話道:“人家本來不會摔著的,誰知道侯爺也來了,奴家一時吃驚,才...”
侯爺寵溺地笑了,朗朗聲道:“那可是該怪本王了。小王在這里給姑娘賠不是了,嚇著了姑娘,還望姑娘海涵?!?p> “侯爺怎么這么伶牙俐齒的,奴家都不敢回話了?!蔽逸p輕打了一下侯爺,更是羞的面紅耳赤,從進門到現(xiàn)在都是裝的害羞得不敢正面抬起頭來看侯爺一眼的模樣。
此時劉叔和翠衣已經(jīng)隨后跟到了外室,侍候在兩旁。
侯爺轉(zhuǎn)頭向劉叔吩咐道,“方姑娘傷了腳,把府中的大夫請來給她瞧瞧?!庇謱Υ湟抡f,“你家姑娘爬樹弄臟了衣裙,你去找管家把那套翠紗露水百合裙拿來?!?p> 劉叔和翠衣紛紛應聲行禮退下去了。侯爺想的倒是細致周全,可我卻不由得小人之心起來。想到他這樣支開他們,現(xiàn)下房中只剩我跟他二人??晌疫€沒多想,侯爺卻只是起身,似乎想要離開。我這下卻是真的頓時有點羞愧了,但侯爺起身之后仿佛看見了什么,他動作凝滯了。
“侯爺?”我輕身問道。
“這枚流蘇絡子怎么會掛在這兒?”他指著我床頭的一枚紅黃二色的絡子問道。
“什么?”我很是不解,倒不是裝出來的。
侯爺看著我,啟唇張口想要說什么,終究又是憋了回去,頓了頓才道,“沒什么,這是幼時,本王母親給編的絡子。本王找了許久,沒想到被掛在了這兒。”
我仔細看了看,這絡子是祥云結(jié)的圖案,打的很好很實密。配色更是用心了,不似平常單單用一種顏色,巧手摻了點金絲的黃色,顯得色澤更好,更喜人吉祥。但我聽出侯爺話語有點不正常,又想到來府上也未曾被告知要拜會侯爺母親,我心思一轉(zhuǎn),已經(jīng)猜出了七七八八。但還是裝作無心快口道,“沒想到主母的女紅如此了得,等我腳好了定要去向主母請教一二,這樣以后哥哥就不會笑我女紅總是做的歪歪扭扭了?!?p> 侯爺頓時落寞起來,也不責怪我壞了王府忌諱,只是悵然:“母親已不在了。”
我看著人前金尊玉貴的侯爺,不瞞我身懷武功就罷了,此時還這般不設防備,在我面前這樣顯露心境。此刻的他,滿身皆是破綻,四下又無人,我若出手,頭頂?shù)陌l(fā)簪便可成為奪命的利刃,一擊便可致命。我抬起了手,但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時機未到,尚不到出手之日。
侯爺看向我,他稍微暗淡的琥珀眼眸亮了亮。我接著出口慰藉到,“那夫人肯定很喜歡我們侯爺,專門打了這祥云絡子,愿的就是侯爺能夠平安喜樂,得償所愿?!?p> “是了。母親最喜歡我,也曾在這樣好的天,帶我去放過風箏。”侯爺眼神飄忽,看向遠方,像是回憶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我沒有出聲,侯爺恍若夢中,接著說道,“春日里母親總是跟我一起放風箏,或者是在假山里鉆來鉆去捉迷藏玩。母親愛笑,時常是我數(shù)了二十個數(shù)去找她,還沒走到她跟前,就聽見母親已經(jīng)忍不住笑了起來。每次都這樣被我找到,但還是樂此不疲。可是,后來母親不在了,而我長大了?!?p> 我看著侯爺恍惚的樣子,突然感覺不對。仔細一聞,果真嗅到空氣中一股淡淡的幽香。是了!昨晚點了合歡香,現(xiàn)在怕是殘留的余香在發(fā)揮作用。這香的后調(diào)讓人舒緩放松,難怪侯爺一股腦的跟我說了這些。但無論是什么原因,我明白,這份信任是真的?;始覠o情,這份母子之情,怕是他藏在心中一直守護的至寶吧,他竟肯說與我聽。他此刻黯然傷感,我是孤兒,雖體會不到他失去母親的心情,但還是盡力安慰道:“夫人雖然故去了,可是還留下了這絡子替她守護侯爺?!蔽野汛差^的絡子取下來,遞給侯爺,“現(xiàn)在能夠物歸原主,想來冥冥之中注定的吧。”侯爺接過了絡子,用指腹輕輕地摩擦著上面的圖案,若有所思。
我又對他說,“等奴家腳好了,一定也帶侯爺去放風箏?!?p> 聽了我這話,又看見我憨厚可掬的神態(tài),侯爺不禁笑了起來。也不拘在方才的悲涼之情中,隨即一掃剛剛的陰霾,用手點了點我,手中祥云結(jié)絡子上的流蘇掃過我的鼻尖,打趣地說:“原來還是想著放風箏玩吶?!?p>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默默鼻尖,嘟囔著:“才不是呢。”
侯爺沒有說話,把手中祥云結(jié)流蘇絡子又重新掛回了床幃上。
“侯爺這是為何?”我略帶疑惑的問道。
“如今本王已經(jīng)安然長大成人,這絡子還是留在你這兒守著你,除去你的病痛?!?p> “侯爺待奴家這樣好,那奴家定要快快好起來。之后不僅要帶侯爺放風箏,捉迷藏。等到梧桐結(jié)果了,還要摘梧桐果子給侯爺吃,炒著吃可好吃了?!蔽已b作感動的樣子,天真無邪地說道。
“好,好。”侯爺?shù)挂膊幌游矣字?,只是好脾氣的應和我這個病人。這些貴族都是看多了小家碧玉,大家閨秀,見到我這派的浪漫稚氣倒是覺得新鮮有趣,甚是與眾不同吧。
侯爺又道,“好啦,你且安心養(yǎng)病,我明日再來看你。本王要是一直賴在你這房中不走,才是真的是壞了姑娘清譽了?!?p> 我笑瞇瞇地對著侯爺點了點頭,“那明日侯爺可不準食言。”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完侯爺起身,邁步。
“侯爺!”我又出聲叫住他。
侯爺回頭,兩邊的冠帶隨之飄然,低低地問了一聲:“嗯?”
“我想吃城頭東巷的灌藕?!?p> “好?!彼共徽f我無理刁蠻,張嘴就應下了。和顏悅色地又接著準備往外走。
“侯爺。”我再次叫到。
“怎么了?”侯爺還是不生氣,真是宰相氣量。
“...沒什么,就是想叫叫你?!蔽颐蛑旌π叩貙λχ?p> 侯爺本來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這時又回來。屈膝蹲在我面前,雙手撐在我腿兩邊,用那琥珀色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我,“你乖乖的好不好啊?!?p> 他的氣息噴灑在臉上,只要是個活人,此刻都應該已是面紅耳赤。我這下安分了,聽話地點了點頭。侯爺對我柔情地笑了笑,終于走了出去。做戲做全套,在他出門的那剎那,我頃刻像是極力抑制卻不成功得興奮尖叫了一聲。門外的侯爺聽見,已是滿臉藏不住的笑意。過路來來往往的小廝丫鬟,皆是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