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xù)往肖府前進,卻發(fā)現(xiàn)這里的情況跟我想象中的是大不相同。本想著這塊高墻林立,若是戶戶家門緊閉,倭人久闖不入,也就算了??晌覅s在地上看見了散落的攻門器械,周遭更是急忙竄的人群。
縈云。等我。我不由得心中默念著。千萬別死,千萬別死。
周圍紛擾好似與我無關(guān),此時此刻唯我一人逆行而上。這時,我卻看見了那日的伶人。他一身素衣,被急著逃命的人撞得是一頓踉蹌,十分狼狽??伤麉s不管不顧,一個勁地往前走。專注地低著頭,像是在拼命尋找什么。他這行為,在這人群中顯得是格格不入。眼瞧著,前頭的倭人殺來了。
我還是沒忍住,沖上前去,拽住他的領(lǐng)子,把他拖到了后面巷子中。我緊皺著眉頭看著他,“不要命了是嗎?你在干嘛,怎么不跑?”
他認(rèn)出是我,微微有些發(fā)愣。一時不言語。
我心中不由得怒罵道,這呆子,要是因著你耽誤了我救縈云。即是此刻救了你,來日我也要找著你,讓你為縈云償命。便也不去理會他,便要上前與新一波的倭人打斗。
他卻一把拉住我,“不要去不要去,前面有倭寇?!?p> “放手,”我推開他的手。
他卻固執(zhí)地?fù)u搖頭,清澈的眸光布滿了擔(dān)心。
我怒道,“既你也知前頭有倭人,那你為何不跑?”
“我...我,我今日得了賞,才去當(dāng)鋪換你的金釵回來。原想著在肖府門口,或能等到你。沒想到倭寇來了,我被人撞得跌了,釵子也不見了,方才去找尋?!彼曇艏?xì)弱如蚊,帶著青澀與歉意。
我倒是沒想到這些,“一個簪子罷了,我有的是。給你了,你就是你的?!庇值溃澳闶钦f,你剛剛在肖府門口?”
他點點頭,“對。我剛剛就在那上街上??粗じ孟袷堑谝粋€被倭寇侵?jǐn)_的府邸。”
我聽得更是皺眉,這倭人難不成還別有目的?但此刻也不是多加思考的時候,我對他說,“你叫宋憐對吧,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現(xiàn)在趕快逃命去,別管那簪子了?;钕氯ッ靼讍??活下去比什么都強。”
“那你呢?”
“我?我要去肖府。我的朋友在里面。”
宋憐聽得此言,更是使勁地抱住了我的手臂,“去不得,去不得,眠兒姑娘,肖府現(xiàn)下已是龍?zhí)痘⒀?,你這一去,便是有去無回啊。”
我一皺眉,手上使勁,一把捏住他的命門。沉聲威脅道,“再攔就廢了你的手?!闭f罷,便是頭也不回,施展輕功而去。
此刻的上街,除了尸體和倭人外,便沒了其他活物。我施展輕功,飄然而至。那些倭人自然是把我當(dāng)做了首要目標(biāo)。我此刻已然憤怒,殺心四起,手拿袖中箭,抽出其中的玄鐵金絲,以綿力化絲為細(xì)鞭,舞出鞭鳴。這玄鐵金絲是削鐵如泥,殺人便如砍瓜切菜。鞭善遠(yuǎn)攻,鞭之所到,便是殘肢一片。且我意在速取,并不近身與他們周旋,只欲喪失他們的戰(zhàn)斗力。便多直攻他們下三路,來不及反應(yīng)者,便是斷手?jǐn)嗄_,跪地哀嚎。
我正是如魚得水,形勢大好之時,卻聽得一人大喊小心,我急忙回頭,卻看見宋憐豁出了力氣,將一個從側(cè)邊小巷子竄出來,正欲偷襲我的倭人推到了一旁。
我反手一記袖中箭,將那舉著打刀,還在與宋憐的倭人,一箭釘在墻上。
宋憐的素衣,瞬間沾了那倭人的鮮血,被染的倒是像一幅血色潑墨山水畫。他倒是老天爺賞飯吃,天生的花旦相。即是現(xiàn)在嚇得驚慌失措,也依舊是花旦的風(fēng)華萬千,我見猶憐。
“走!”我對他大喊道。
此刻我已被前頭的數(shù)個倭人借機近了身,此刻這軟鞭是舞不動了。袖中箭也是所剩不多,我赤手空拳地格擋了幾番,確是吃力。正強撐著,宋憐又道,“眠兒姑娘接刀。”
我連忙一記袖中箭,殺死了我最面前的倭人,轉(zhuǎn)過頭去,只見他從那被我釘死在墻上的倭人手中,費力地拔出了打刀,扔給了我。
我一把接住打刀,對他說道,“你走遠(yuǎn)些?!?p> 雖是之前未曾用過這打刀,不過剛才跟倭人過招時,我已大概熟知了他們的路數(shù)。這打刀的舞法不像我們的武功那樣多變,更講究的是純粹、極致、快速。
長刀豎立手中握,我就不再受限于赤手空拳。雙手握刀,將全身的真氣都集中到手部,舉世輕功加持,幾乎是急速地不加思考地憑本能地一次又一次地?fù)]刀。我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現(xiàn)下我只聽見風(fēng)聲,喘氣聲,還有汗水滴落的聲音。
一個又一個的倭人在我面前倒下,化作了無生氣的尸體。血水和汗水,混作一灘。
死了,都死了。滴到我的眼睛里,汗水將我的視線染的模糊不清。我微微喘著粗氣,還維持著最后的揮刀姿勢。
直到聽到宋憐那聲,試探性的“眠兒姑娘...”
我猛地回頭,條件反射般,將打刀鋒利的尖芒直指著他。他嚇了一跳,我才回過神來收回打刀。
“你...你受傷了。”他指了指我的手臂。
我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上去,確確實實有一道尖銳的傷痕在上面,正是血流如注。我皺著眉,正想撕了衣擺胡亂包扎上便是了。宋憐卻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掏出了一方干凈的手帕,他試探性地看著我。我點了點頭,他便輕手輕腳地綁上了方帕,為我包扎好了傷口,“你,疼嗎?”
“不疼。”我淡淡地回答道。倒不是故意裝強,只不過這人,要是吃過的苦太多,這點痛倒真也算不什么了。
“肖府對你很重要嗎?”
“縈云在里面,”我又道,“怎么?你還想攔我?!?p> 他這回倒是識相地?fù)u了搖頭,不知怎的,他聽到我說縈云時,倒像是松了口氣般。
“剛剛,謝謝你。但是,不要再跟著了我,明白嗎?越往前走,處境就越危險。我不想一邊殺人,一邊還要留心照看你?!?p> “好,我明白了。”他聽話地點了點頭,像只溫順的小綿羊。
我長出了一口氣,“你找個地方躲著,之后我自會找到你,把帕子還于你?!?p> “眠兒姑娘,你可千萬小心。”他殷切地叮囑了一句,倒也是聽話地走了。
我目送著他遠(yuǎn)去,才提著步子趕到了肖府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