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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清歡傾世念

第27章. 病婦

隔世清歡傾世念 清雪離城 3020 2020-04-29 18:28:28

  聽到聲音,我猶豫片刻還是起身,小心翼翼掀開紗簾,進(jìn)入內(nèi)間。

  內(nèi)間光線昏暗,只能依稀瞧見床榻上躺著一人。那人呼吸急促而粗重,似是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口中時不時還呢喃著什么。

  我行至床榻前,眼見榻上之人是位年約五旬的婦人,身材干瘦,發(fā)間掩映著縷縷銀絲。她的額上盡是冷汗,填滿了道道皺紋。她臉色慘白,嘴唇干裂,下唇是道道血痕,顯然是自己咬傷的。

  我見此情景,心中不忍,伸手探上她的額頭,果然高熱。

  “夫人……夫人……”婦人呢喃著,表情甚是痛苦。

  “大娘?大娘?”我攀上她的肩,輕搖了兩下。她卻毫無反應(yīng),依然沉浸夢境之中。

  “夫人……您再等等,說不定……說不定老爺他就會派人來了?!彼Z氣焦灼,滿是勸慰。

  “夫人……少爺……”她語聲顫抖,眼角傾瀉而下的濕潤與汗水交融。

  看來是喚不醒她了。我不再遲疑,將手指搭在了她的腕脈之上,不過片刻便心中一驚:該不會是!?

  我急忙擼起她的衣袖,可怖的紅色水泡爬滿了她的小臂。我的心沉了沉,急忙跑到門邊奮力拍打起來。

  “有人嗎?!外面有人嗎?來人?。 蔽掖舐暭埠?。半晌才響起一個陰柔而略帶慵懶的聲音:“都被送到這里來了,還不知安分?”

  聞言我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竟是方才那個有些地位的中年太監(jiān)。于是急忙調(diào)整語氣,恭敬道:“公公,這屋里有位大娘,身患火丹,性命垂危,請大人行行好,找個大夫?yàn)樗t(yī)治?!?p>  太監(jiān)輕嗤?!按蠓颍窟@宮中的大夫只有太醫(yī),太醫(yī)是為主子們看病的,她一介賤奴怕是無福消受?!?p>  聽到如此回答我心中沒有半分吃驚,這太監(jiān)雖不近人情,說的卻也應(yīng)是實(shí)情。我思緒轉(zhuǎn)動,繼續(xù)道:“既然如此,奴婢也不敢為難公公,但人命關(guān)天,見死不救奴婢心中難安,可否請公公尋些藥材來?”

  “哦?”那太監(jiān)似是突然來了興趣。“你懂醫(yī)?”

  我心中一跳,在皇宮這種是非之地本應(yīng)該隱藏鋒芒,越不起眼越好??稍跄挝疑頌獒t(yī)者多年,看著患者受苦,若是不施救,良心難安,便只能硬著頭皮道:“談不上懂醫(yī),只是小時候隨鄰家的郎中學(xué)過一些皮毛。”

  太監(jiān)興味盎然地道:“是何藥材,你說來聽聽?!?p>  擔(dān)心太監(jiān)反悔,我急忙道:“都是一些尋常藥材,不難尋的!”隨后便一字一句地將治療火丹的藥方告知于他。

  “公公可記得???不如奴婢寫下來,交給您?”

  他輕笑,語中盡是嘲諷:“你還真以為我會為你尋藥?小姑娘,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吧!”

  話音未落便響起了離去的腳步聲,我心中著急,高聲呼喚:“公公!公公!”

  卻只聽得他哼起了小曲,漸行漸遠(yuǎn)。

  求助無果,我只得返回榻前查看婦人的情況。

  解開她的褻衣,發(fā)現(xiàn)情況比我想象得還要糟。不僅是小臂,她的頸肩、胸腹都布滿了血紅色的水泡,有些水泡已經(jīng)破裂,向外淌著血水,染紅了白色寢衣。

  看來她患病已有些時日了,卻絲毫沒有得到救治。火丹這種病在古代即便是悉心救治也依舊有性命之憂,哪能這般放任不管?!

  火丹在現(xiàn)代西方醫(yī)學(xué)中有另一個名字:帶狀皰疹,一種急性皮膚病,皮膚泛紅起泡是典型病癥,通常伴有劇烈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嚴(yán)重時會危及生命??汕蓩D難為無米之炊,我雖知曉此病的醫(yī)治之法,沒有藥卻也無從下手。

  無可奈何,只能用干凈布巾浸了涼水,為她擦拭患處以外的皮膚為之降溫,可這法子終非長久之計(jì)。

  忙活了一陣,在外間的軟榻上坐下,望著早已暗下的天色發(fā)呆。想必此時宮門早已關(guān)閉,凌念空應(yīng)該早就出宮去了吧?他真就任我在此自生自滅了?

  不對!他說過凌府不養(yǎng)閑人,所以帶我入宮必有其目的,不過他應(yīng)該沒想到會遇到九公主,發(fā)生這一系列的意外……

  是的,我雖不知道凌念空有何計(jì)較,但可以肯定他帶我入宮,是因?yàn)槲覍λ麃碚f有利用價(jià)值。思及此我心中安了幾分:既如此,他便遲早會來尋我,或許是他派人來,或許是他親自來。我苦笑,他應(yīng)是不會親自來的。

  不自覺間,困意上涌,側(cè)身蜷縮在軟榻上。想先小睡一會兒。

  意識迷蒙之間聽到門有響動。是誰?

  我奮力睜眼卻沒睜開,只聽得門吱呀一聲開了,緊接著是什么東西被放置在地的聲音,隨后又是咣當(dāng)一聲門響。

  有人來了!

  我頓時困意全無,猛地睜開了眼。借著月光依稀看到門再次關(guān)上了,剛要嘆氣卻看到門前的地上似是放著什么東西。我心中疑惑,幾步走上前去,發(fā)現(xiàn)竟是一個個紙包,濃重的藥味透過紙包鉆入我的鼻腔。

  是藥!我大喜,連忙點(diǎn)上了蠟燭仔細(xì)查看,只見面前堆放的正是我先前報(bào)給那個中年太監(jiān)的幾類藥材,藥量很足,治好婦人的病后應(yīng)該還有富裕。而且不僅是藥,銀針、刮板、白酒、紗布、煎藥的湯鍋一應(yīng)俱全。

  我心中總算是松了口氣,轉(zhuǎn)念有覺得好笑,那個太監(jiān)表面上一副別人生死與我何干的態(tài)度,回去還不是準(zhǔn)備了這些送來?倒也是個可打交道的主。

  事不宜遲,將眼前之物悉數(shù)擺在桌案上,整理思緒:先熬藥,再施以針灸作為輔助。

  可是……我如此被鎖在屋里該如何熬藥?撒氣式地推了推門,沒想到門竟吱呀一聲開了!

  門沒鎖???我有些吃驚,急忙踏入院子,走到緊閉的院門前又推了推,這次沒有推開。果然,我們依舊被囚著,但至少可以為婦人熬藥了。

  搜尋一陣,發(fā)現(xiàn)院內(nèi)有一簡陋的廚房,心中又是一陣慶幸,急忙回房拿了藥為婦人煎了。

  幸好我在前世走南闖北,使用過農(nóng)村的土灶,否則生火熬藥變成了一大難題。思及此不由心中得意:還真沒什么生存技能是我不會的!若是有一天不幸被困野外,我說不定會是活到最后的那一個!

  ******

  就這么過了五六日,婦人一直昏睡著,好在還有吞咽能力。這些日子我定時喂婦人服藥,并配合針灸,再輔之以外用藥,總算是控制住了她的病情。自照看婦人的第四天起,為婦人熬藥時,我總會多熬一些留給自己,畢竟這帶狀皰疹也是有傳染的可能的。

  這些天里,除了有人定時送飯,這座院落仿若與世隔絕一般。凌念空、岳鸞漪,甚至連那個暗中相助的太監(jiān)都沒來過。不過這樣也好,近些日子照顧病患有些力不從心,若是再有其他事情煩擾我恐會吃不消。

  不知從何時起就連院門也不再上鎖,這倒是令我頗是驚疑了一陣。

  鍋內(nèi)藥汁沸騰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用墩布墊著掀開鍋蓋,發(fā)現(xiàn)藥已熬好,便掩了爐火,將藥湯分成兩碗。先給自己灌了一碗,隨后端著另一碗,朝臥房行去。

  剛進(jìn)入內(nèi)間,便見一人影斜靠床柱坐著。我心中驚喜?!按竽?,你醒了?!”

  見我進(jìn)來她似是有些愣怔。

  我淡淡一笑道:“大娘快先把藥喝了?!?p>  她遲疑著接過藥碗,皺著眉將藥一飲而盡。

  “很苦吧?來,喝點(diǎn)水?!蔽乙恢皇纸舆^空碗,另一只手將茶盞送上。

  婦人抿了口茶,遲疑開口:“姑娘是?”

  我一愣,復(fù)又微笑道:“大娘喚我宣兒便好。我不過是一個丫鬟,隨我家大人入宮覲見,卻不想得罪了九公主,便被關(guān)在了這里?!?p>  “是宣兒姑娘救了老奴?”

  “我不過是湊巧懂些醫(yī)術(shù),幸得派上了用場?!?p>  婦人眸光閃爍,語聲微顫:“老奴謝過姑娘救命之恩!”說著竟要起身向我行禮。我急忙攔住。

  “大娘切莫如此,宣兒受之有愧?!?p>  “姑娘真是心地善良。老奴雖身份低微,但若日后姑娘有用得上老奴的地方,大可告訴老奴,老奴必定盡心竭力!”

  “大娘言重了。這些真的不算什么。”她這話說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我看姑娘性子沉穩(wěn),心思縝密,怎會得罪了九公主?”

  我心中一跳:不愧是皇宮里的老人,這知人識人的本事可真不簡單!

  我正猶豫該如何向她解釋,她卻繼續(xù)道:“九公主乃皇貴妃所出。皇貴妃娘娘雖已有年歲,多年來卻極受圣寵。因而圣上對九公主也及是嬌寵,九公主才會有如今這般嬌縱跋扈的性子。除了陛下、娘娘,她不會將任何人放在眼里?!?p>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婦人在說起皇貴妃時語氣之中隱有怨憤。

  我一邊聽著她的講述,一邊為她診脈,發(fā)覺她雖已蘇醒,但離痊愈還需些時日,斷不能掉以輕心。

  “不過……”婦人頓了頓。

  “不過什么?”我忽然來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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