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明對著鏡子照了又照。
鏡子里的他,神色憔悴,目光呆滯,哪里有半點兒京城風流公子的模樣?他只有苦笑,如果記憶靠得住的話,那一定有太多的人被他的模樣騙了。
“我不甘心,不甘心??!”閉上眼睛,一張絕美的臉再度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她拭淚的模樣,讓他知道什么叫心碎。李陽明感覺胸口悶悶的。
她是誰?為什么她會如此悲傷?是那個傳說中的京城第一名伎辛瑤,還是別的什么人?李陽明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著。她究竟跟自己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外面的天色似乎早已經(jīng)暗了,院子里的燈,在風中飄來蕩去,看起來很安靜。
李陽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的亥時。根據(jù)冷如霜的說法,因為他昏睡的時間太長,梅姑不放心地過來查看了幾次,直到確定他呼吸正常,才放心地離開。
馬上就要到子時。李陽明拍了拍有些發(fā)疼的頭,這么說起來,那個神秘人物,應(yīng)該隨時會出現(xiàn)。
梅姑的樣子看起來很古怪,對那個即將出現(xiàn)的人,甚至還包括他們身上藏著的秘密,似乎一直都不愿意提起,只說來的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
直到那一聲脆聲聲又帶著一絲擔憂的“喲”字響起來的時候,他才感覺自己的頭皮一陣子發(fā)緊,像是腦子里有什么東西響起來。
“到底怎么回事?”他站起身來,就看到一個風情萬種的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懷里還抱著折在一起一大疊紙,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冷如霜已經(jīng)可以稱得上是風情萬種了,一舉手一投足,顯然都經(jīng)過專門的訓(xùn)練,知道如何勾人魂魄,但眼前的人,顯然是天生的一段風流,跟他走路的姿勢比起來,冷如霜恐怕只能稱為是一截木頭了。
“哎呀,我本來不想貿(mào)然就闖到這里來的,可是心急啊,來的路上都跑死了三匹馬,這一路上,我可是連個澡都沒有敢洗,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趕路了?!眮砣说哪樕蠏熘鴾\淺的笑容,徑直走到了李陽明的身邊,伸出食指在他的額頭上點了一下,“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哼,當初說什么來著,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吧?這下受到了教訓(xùn)吧?如果不是我早一點兒——”
這是什么狀況?難道他跟自己很熟嗎?李陽明心里一連冒出了無數(shù)個問號,聽這聲音,似乎有點兒耳熟,可卻想不起來這人到底是誰,只是心里卻在不停地發(fā)出一個危險的訊號,提醒他注意防備可能出現(xiàn)的狀況。
防備?李陽明愣了一下,的確如此,自己的感覺告訴他,眼前的人可能會對自己惡作劇,那種心情,就像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踏實的感覺。
“那支箭嚇倒你了吧?”他瞟了一眼李陽明,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你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人,怎么可能會守規(guī)矩。”
恩?李陽明又是一驚。
“哦,那個——有什么話,大家還是先坐著說吧?!睋Q回一身灰色粗布衣服的梅姑在一旁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話,“吳副使。您請坐”
“就叫我吳兄好了?!眮砣艘黄ü勺讼聛?,“聽說梅姑最擅長煎茶了,快給我煎上一碗。哎呀,這幾天可真是委屈了我這張嘴,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就是老頭子一句話的事兒,害我巴巴的就跑到這里來,真是快累死了。千里迢迢趕過來,如果不能親口嘗一下梅姑煎的茶,那我得多虧啊?!?p> 他好像反客為主了,看他的樣子,半點兒沒有客人的樣子。
吳天仙?當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李陽明差點兒笑出聲,這個家伙居然叫天仙?他父母取名字的時候,一定是在賭氣吧?
李陽明看著他,努力搜尋自己的記憶,卻始終沒想起他是誰。他心里的不安在積聚,隱隱感覺,如果猜不出眼前人到底是誰,可能會給自己惹來大麻煩。
冷如霜一言不發(fā),低頭將煎茶的爐子送來,就以準備夜宿為借口,馬上離開了。
“喲,啞巴了?陽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窟@可一點兒都不像是你的風格???平日里嘰嘰喳喳,像在麻雀一樣,怎么現(xiàn)在一聲不響?像我這么優(yōu)雅的人,如此狼狽的時候可不多,你不調(diào)侃兩句,我不習慣哪?!眳翘煜梢荒槼泽@地看著李陽明。
梅姑嘆了一口氣,“忘憂。他被人下了忘憂。幸好阿忠在那里,所以——”
“那幫王八蛋,居然下這么狠的手?”吳天仙眉毛幾乎都要擰到一起。
不過,擔心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他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連一旁的梅姑都嚇了一大跳,吃驚地看著他。
“忘了?真的忘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你那一大筆的風浪債?”吳天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是大張著,看樣子想笑卻又不好意思放聲大笑,不過,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放肆地笑出了聲。
“喂,不用這么夸張吧?”李陽明嘆了口氣,如果他真的是姓李的話,“你也不怕笑掉了大牙。”
這話讓眼前的男人笑聲瞬間收住了,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問道,“你,——到底是真的還是在故意哄我?。磕悄悴虏驴?,我是誰?猜對了有糖吃!”
他眼里的擔憂應(yīng)該是真的,但開玩笑的樣子也是認真的。他身上的衣著款式看起來很普通,料子卻不一般,再加上腳上那雙靴子,此人一定來歷不凡。梅姑稱他為副使,而他看起來跟自己的關(guān)系不錯。
李陽明淡淡一笑,“你是從京城來的?身份不一般,非富即貴,應(yīng)該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不會是在某個——高官的府上當差吧?”
眼前人的表情十分精彩,李陽明每說一句話,他眼中的光彩就多了一份,直到最后那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換來的卻是對方的白眼,“好吧,這可是很嚴肅的場合,如果你想要逗我開心的話,那你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現(xiàn)在我們——”
“可我是誰?”李陽明的嘴角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我真的記不起來了,只是想起了一些片斷而已。”
吳天仙眼睛瞪得大大的,隨后,皺著眉頭坐了回去,還不忘開玩笑道,“幸好老頭子沒看見你這個樣子,如果真的看到了的話,還真的要笑死了。只是你們提到那個忘憂——好吧,這也不歸我管對不對,我來這里,是因為收到了你發(fā)出的信號,這么說起來,好戲真的要上場了?”
好戲?他一臉詫異,卻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用問,擁翠山莊發(fā)生的一切,似乎就是開場。
而一旁的梅姑,像是已經(jīng)知道什么,臉色變得無比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