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反目
楊慕雄心中狠狠吃了一驚。難道兄長跟這小子說了實(shí)情？不可能的，當(dāng)年的事情，他做得天衣無縫，兄長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告訴楊斌的。可那個可憐的女人——不會的，當(dāng)時絕對沒有活口。
想到這里，他的心中冒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試探地開口問道，“你說的是那個虐待你的女人？”
“可她是生我的母親?！睏畋蟮难壑杏惺裁礀|西在閃動著，只是望向楊慕雄的目光之中，卻寫滿了仇恨，“你居然殺了她？你以為隨隨便便找個女人過來，就能取代我的母親嗎？她盡管會打我，會罵我，可沒有她，就沒有我，你怎么能殺了她？”
楊慕雄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楊斌口中的那個女人，顯然是指的兄長的前一任妻子，也就是那個兇悍的女人。如果不是因?yàn)橛H眼看見她動手打了楊斌，恐怕自己也不會如此生氣。
“你——你真的認(rèn)為，是我殺了你的母親？這么多年來，你一直都在恨我？”楊慕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楊斌還在慢悠悠地喝著碗里的粥，“叔父，我聽說父親和繼母又生了幾個孩子，所以，楊家的香火也算是后繼有人，你當(dāng)年既然能殺我的母親，那我母親生出來的，自然也是你的眼中釘。既然如此，你為什么又要巴巴地把我?guī)У竭@里來？就是為了看著讓我受苦？”
“你認(rèn)為我把你帶到這里來，是為了讓你受苦？”楊慕雄哭笑不得。
楊斌冷哼了一聲，“鈍刀子割肉才叫痛。我早就該知道，叔父既然是要成大事的人，自然會有仇必報。想來是因?yàn)槲夷赣H的確做錯了什么，你殺了她還不解恨，居然還要讓我這作兒子的替她受過！叔父真的是玩得好手段?！?p>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又往口中塞了幾口咸菜，連聲道，“我父親一向最聽叔父的，叔父說東他就不敢往西，叔父自然不會找他的麻煩，可卻早晚都會拔去了我這顆眼中釘?！?p>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錐心之痛。楊慕雄感覺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但他知道，就算是被人插了一把刀，之后再灑上一把鹽，自己也得微笑著活下去。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孩子，你為什么不問問我，為什么要?dú)⑺?？?p> “是因?yàn)槟阋恢倍伎此豁樠??！睏畋蟮难壑袑憹M了怒火，“因?yàn)樗幌窈髞淼睦^母，看見你就低眉順眼，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她站得直行得正，不行有些人，心思那么惡毒?！?p> 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想要一口起吃掉楊斌。
楊慕雄的目光中有什么東西閃了兩下，他的心中雖然像是吃了幾十顆蓮心，卻還是微微一笑問道，“楊斌，你來到山莊，也有不少時候了吧？當(dāng)年也跟著李翠珠走南闖北不是嗎？”
楊斌被這句話問住了。他沒想到楊慕雄會突然之間轉(zhuǎn)移話題，就連臉上的神情也變得警惕起來，怔了一會兒才回道，“是啊，時間不短了。”
楊慕雄嘆了口氣，“既然時間不短，那就應(yīng)該明白，凡事有因就有果不是嗎？如果僅僅只是因?yàn)樗龑ξ覒B(tài)度不夠好，我會一怒之下殺了她嗎？她只是我的嫂子，只要大哥沒有怨言，我又何必殺她？”
楊斌的臉色變了又變，他沒想到楊慕雄會突然之間轉(zhuǎn)移話題，更沒有想到，從他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也愣住了。
“我殺她，是因?yàn)樗悴缓?。為了出口怨氣?！睏钅叫鄣难劬Χ⒅鴹畋?，一字一句道，“雖然你的繼母心眼兒太活，那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待你卻是不錯，最起碼不會在我不在的時候，用鞭子抽你，我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你被她打死?！?p> 這話讓楊斌更迷糊了，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楊慕雄。
楊慕雄嘆了口氣，“這么多年，或許我應(yīng)該早點(diǎn)兒告訴你，你覺得那個是你的母親，事實(shí)上，她不是你的生母。是——你的父母將你寄養(yǎng)在那里的?！?p> 楊斌狠狠吃了一驚，他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心里顯然已經(jīng)掀起了驚濤巨浪。
“不錯，當(dāng)年那個女人待你不好，一是因?yàn)樗t遲沒有能替兄長生兒育女，最重要的是，她的確待你不好。連稚子都不放過，那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睏钅叫鄣哪樕隙嗔艘荒☉嵟?。
楊斌瞬間石化了，他高高舉起的筷子，就那么愣在半空之中，后背上卻驚出了一聲的冷汗，“你說什么？她不是我的母親？那父親——可是，我的父母呢？他們是什么人，究竟又在什么地方？為什么要把我寄養(yǎng)在那里？”
“你的母親——”楊慕雄放慢了聲音，“她已經(jīng)早就過世了。你出生后不久，她就死了?！?p> 楊斌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古怪，他猛然之間尖叫起來，“我明白了，我母親曾經(jīng)跟我說過——”
楊慕雄瞬間愣住了，他猛然間明白了，尖聲問道，“你母親跟你說什么？”
“所以呢，”楊斌的眼中寫滿了痛惜，“她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我以為，那只是個故事。想不到居然是真的。我的父親，也早就死了?！?p> 這話讓楊慕雄的心，又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扎了一下——就算是再怎么愚蠢，楊慕雄也應(yīng)該想到，自己雖然做得天衣無縫，但是兄長卻是知情的，他可能會說給那個女人聽。
“我本不想殺她的，可她活在這個世上，就知道你是我的兒子，那么，早晚有一天，這個秘密都會被人發(fā)現(xiàn)，到時候不只是你我，恐怕我們楊家，都會被滅口?！睏钅叫鄣难壑卸嗔艘荒ㄕf不出來的哀傷，“孩子，你不能慣我心狠。”
“可你——”楊斌感覺的腹中一陣疼痛，“可你終究還是沒有放過我。我娘說，虎毒不食子，當(dāng)年的她，是因?yàn)樘郏圆糯也缓谩m然她沒有生我，但終究還是養(yǎng)我一場。”
楊慕雄看著臉色蒼白的楊斌，什么話都沒有說。
楊斌突然間狂笑了起來，“好，很好。怪不得我這么心狠，原來是繼承了父親的稟性。這真是再好不過了，我也有一份大禮，送給父親大人，當(dāng)——當(dāng)見面禮?！?p> 就這在時，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嚰贝倌_步聲，接著是一個著急的聲音，“莊主，不好了，后院走水了，您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p> 看著奄奄一息倒在那里的楊斌，楊慕雄輕嘆了口氣，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