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莫已經(jīng)下去了吧？”初春的寒意中，大祭司在壁爐前烤著火，他的女兒用簪子綰起頭發(fā)，輕輕地給父親捏肩。
“是的，父親。外面可真冷，他的卸任儀式選在今天也是晦氣。其實，那不能算是儀式，只是個簡陋的發(fā)布會而已……”子旬剛從外面回來，帶進來一身的冷風與雨雪，妹妹把他的外套接了過來。
“嗯，為今之計，我們只能重新籌謀了?！w曳庭擺了我們一道啊?！?p> 趙曳庭？子旬心里疑惑。父親為什么會提起他？
“昨天我思考了很久，先是趙莫被趙子尹搞的束手無策，是他出來制住了趙子尹。后來不知道怎么說服了何躍秀，幫他上位，到最后這一出。當時趙子尹突然要和解，我就覺得怪，原來，是憋著，等著綠葉節(jié)這一出呢。”
“趙曳庭和趙子尹一定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他們有共同目標，就是把太子搞下來。何躍秀和你，只是順手的炮灰。趙曳庭這是在報仇呢?！?p> 子旬也明白了，樁樁件件都是早已設(shè)計好的?？峙略谧畛醯臅r候，就已經(jīng)初見端倪了，可笑那時候，他們只是慣性地認為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搞鬼。
“但是，我們還得跟他合作?！贝蠹浪境烈鞯馈?p> 什么？跟他合作？轉(zhuǎn)念一想，子旬就知道，這是因為實在是沒有人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早已經(jīng)沒戲，五皇子還小，就剩他趙曳庭一個了。
“如果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想重新扶植他?？催@形勢，太子上任幾個月，沒有安寧之日，一直在狼狽地補窟窿，直到今日下臺。他的仇沒有報干凈，就算我們扶植新上一個太子，估計他還是會重復之前的操作，直到弄得分崩離析。所以我們只能找他和解。再者，趙曳庭懂規(guī)矩，和他合作起來省事，不像趙莫，太費勁了?！?p> “我們和他已經(jīng)撕破臉過了，現(xiàn)在該怎么找他??？”
“我有辦法?！贝蠹浪镜哪抗猓涞搅伺畠荷砩?。
。。。
趙曳庭赴約走進一家酒館，里面人不少，但他沒有看到大祭司或者子旬的身影。
二樓的入口處發(fā)生了沖突，趙曳庭不想多管閑事，但是他們堵在了他的必經(jīng)之路上。
“你們想干嘛??！”
“嘿嘿，不干什么，相見就算緣分，姑娘給我個聯(lián)系方式吧。”有兩個醉醺醺地人糾纏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的發(fā)髻有些亂了。
趙曳庭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上去攔在他們中間，厭惡地推開那兩個人。
“走吧?！壁w曳庭伸出胳膊，假裝與女孩熟識，向她示意。女孩感激地看了一眼，會意地挽住了。
走到二樓的樓梯拐角處，趙曳庭說：“姑娘，你也安全了，我還有事情先走了?！?p> “先生也要去二樓嗎？”
“姑娘也是？”
“是的，我們一起吧！”女孩又挽上了他的手臂。她穿著嫩綠色的旗袍，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fā)光。女孩比趙曳庭矮一頭，頭上細碎的發(fā)簪搖曳生姿，有一瞬間，趙曳庭的眼睛被晃住了。
到了二樓，子旬遠遠地迎著，“呀，看來大家都認識?。 ?p> 女孩子害羞地叫了一聲：“哥！”
趙曳庭這才明白過來，他跟隨著兄妹倆走進了包間。大祭司已經(jīng)在里面等著了。
看到趙曳庭進來，大祭司站起身來，笑道，“曳庭，這是小女子嬋，你們已經(jīng)見過面了？”
子嬋走到了父親身邊，也沖著趙曳庭笑，“剛剛是趙先生解了我的圍呢！”
“那正好，曳庭，小女也到了出嫁的年齡，不知你有沒有意……”
“父親！”子嬋嗔怒，拉住了大祭司的袖子。
“子嬋啊，你先下去，幫我們弄瓶酒來。”
這下，趙曳庭徹底明白了怎么回事，大祭司打的是聯(lián)姻的主意。
“不好意思，大祭司，我沒有要結(jié)婚的打算，我先走了?！闭f完，趙曳庭起身要走。
這樣做，不只是因為，他在心里認定大祭司不可靠，并且，早在毀掉約定那天，就把他視作敵人了。
趙曳庭走了一后，子旬安慰道，“你也知道趙曳庭這個人，單純聯(lián)姻是籠絡(luò)不了他的。當年我們就試探過他的底線了，他不容許神權(quán)更進一步，在這方面，一點也不松口，我們扶上他又有什么用？”
“他想要的我們恐怕給不了，那就是除掉我們?！?p> “如此，甚好。用不著我大費周章了。”大祭司深深地出了口氣。
。。。
“臣，有事啟奏！”
由于已經(jīng)沒有了太子，大祭司直接向皇上稟告要事，他顫顫巍巍地彎著腰。
大祭司恭恭敬敬地站在大殿里，與里面的人隔著幾層簾子。
“說吧，何事還要讓你親自稟告？”
皇上年逾七十，比大祭司年齡還大，但是精神頭要好多了。聽著許久不見的大祭司聲音如此疲憊，皇上于心不忍。
“你先坐下說吧?！?p> “皇上，之前的綠葉節(jié)，您可有所耳聞？”
“唉，我聽說了，他們都叫它‘綠葉劫’，糟糕得很。怎么回事，朕第一次沒去，就辦成這個樣子？”
“陛下，是這樣的，本來別的倒也可以過去，只是，國子監(jiān)祭酒解讀龜甲一事有蹊蹺?！?p> “說?！?p> “這解讀龜甲，本就是一項基本任務(wù)，初級職員都可解讀一二，遑論國子監(jiān)祭酒呢？況且，這國子監(jiān)祭酒，或者應(yīng)該叫他前國子監(jiān)祭酒，是我的養(yǎng)子，或者，曾經(jīng)是我的養(yǎng)子……原諒老臣啰嗦……他看天象、讀龜甲的本事是我親自教的，我對此有把握。”
“你的意思是？”
“龜甲解讀不出，恐怕有異象……于是，臣昨日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紫微星光芒大盛。紫氣東聚，牛斗沖天狼，斗柄東指。故我推測此乃紫氣東來，福祿降臨之象。掐指一算，近期會出現(xiàn)不世出的治世之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這紫微星周圍隱有煞氣，甫一出現(xiàn)，周圍的星宿全都暗淡無光……這紫微星雖好，但恐怕會克制周圍人……”
“克制周圍人？這話什么意思？”
“老臣，老臣也不清楚……老臣昨夜翻閱先祖的數(shù)目，上一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是在181年前……”
大祭司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支支吾吾地不說了。
不過，這個時間，皇上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他們家族發(fā)跡的那一年，他們趙家的先祖正是那一次的紫微星。
“有何大礙嗎？”
“皇上，紫微星雖然突兀顯亮，但還未全勝。只要弄清楚紫微星是誰，不要讓他擔當大任，就不會損了身邊人的福運?！?p> “你有辦法？”
“老臣也只是有一點粗略的經(jīng)驗。相傳您的先祖在那年，臉色發(fā)青，頻頻流出綠色的汗液。據(jù)說，被紫微星選中的人，血液是綠色的?！?p> “那我還要一一割開他們的皮膚，查驗他們的血了？”
“不必。這樣太費事，也容易弄得人心惶惶。他們，甚至他們的親眷，內(nèi)里流著綠色的血，外表也總和常人有異。留心，會有蛛絲馬跡的。”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此事事關(guān)重大，先別外露?！?p> “好。我也會盡我所能，協(xié)助皇上?！?p> 大祭司站起來，行了個禮，像來時一樣，恭恭敬敬地轉(zhuǎn)身走了，只是嘴角露出了隱秘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