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幼稚？成熟？
當(dāng)聞虞楚彎腰鞠躬時，她閉上了雙眼，盡管只有幾秒鐘，但就是那短短的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人們的歡呼聲似乎變成了有型的實物包圍著她、簇?fù)碇^頂上炫目的燈光也籠罩著她、包裹著她。這一瞬的通感，帶給了聞虞楚無比的充實感。
離開舞臺時，她多想再看看臺下，看看能不能從人海里看到宋禎的蹤跡。但接下來還有節(jié)目，她不得不快速離開，把時間留給下一位表演者。
回到休息室里，聞虞楚仍覺得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好像那剛剛的歡呼與尖叫并不是她身臨其境體會到的。
“小楚，你在想什么呢？”見到坐在那里一直發(fā)呆的聞虞楚，曾弈茗不禁發(fā)問。
“啊，”聞虞楚突然回過神來，“沒什么，第一次面對這么多觀眾表演，還有一點不適應(yīng)呢?！?p> “我也是，之前要么是在錄影棚里面面對著空的觀眾席表演，要么就是對著舞蹈老師，第一次對著這么多觀，感覺好特別啊?！?p> 曹嘉欣還在一旁忙前忙后，不停地跟工作人員溝通。聞虞楚本來想站起來幫忙，結(jié)果聽到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聊天軟件的語音通話。而打來這個電話的人，正是宋禎。
聞虞楚幾左右環(huán)顧，找到了一處無人的角落，用顫抖著的食指點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的宋禎什么也沒有說，進入聞虞楚耳朵的只是嘈雜的背景音，有歡呼聲，還有歌手的演唱聲從音響里傳出來。
宋禎在電話那頭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但這喧鬧聲好像在告訴聞虞楚，我在這里，剛剛看了你的表演。
電話只持續(xù)了二十幾秒，聞虞楚還未從剛剛舞臺上的夢境里醒來，就又一次跌入了夢境之中。電話顯示已經(jīng)掛斷，但是聞虞楚還是對著手機輕輕地說了一句：
“謝謝你，宋禎?！?p> 晚上九點四十，音樂節(jié)終于走向了尾聲。所有參演人員回到臺上謝幕，接收著觀眾們的歡呼與尖叫。而駱星秭發(fā)現(xiàn)，自從宋禎剛剛打出去了一通電話之后，他就一直盯著手機屏幕，根本沒有再看表演的興致了。
所有人陸續(xù)離開江畔公園，為了順利坐上夜間公交，宋禎和駱星秭要徒步走將近兩公里，才能到車站。
這一路上還很熱鬧，人們都還意猶未盡地喧鬧著。穿著紀(jì)念T恤的人，臉上涂著油彩的人，手里舉著熒光棒的人，人來人往，笑著叫著，仿佛這街道仍然是音樂節(jié)的現(xiàn)場。
“我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愛好?！瘪樞秋鐾蝗婚_口。
“什么愛好？”宋禎問道。
“少女偶像什么的?！瘪樞秋龊孟裨跇O力地克制自己，讓自己的語氣接**常。
“這有什么的，喜歡漂亮女孩，不是再普通不過的愛好了嗎？”
宋禎的語氣輕飄飄，但內(nèi)心卻十分沉重。他不能告訴駱星秭，那女團里面的其中一位成員就是自己在學(xué)校時的同桌，也不能告訴她自己和聞虞楚之間的各種約定和對談。
“宋禎，這兩年你變化好大?！瘪樞秋鲡Р患胺擂D(zhuǎn)移了話題，“跟初中時候完全不一樣了?！?p> “有嗎，可能吧。”宋禎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因為他覺得在這個時期，成長速度加快，變化大是很正常的事情，每個人都是如此。
“時間過得太快了，總覺得我們小學(xué)時候每天放學(xué)一起回家的事還是在不久前。那時候真的是好開心啊，無憂無慮，現(xiàn)在轉(zhuǎn)眼間就要上高三了?！瘪樞秋龈袊@道。
“是啊。感覺不久前周圍的朋友都還是一群小孩子呢，現(xiàn)在都是快要成年的人了?！?p> “都說現(xiàn)在的小孩早熟什么的。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的早熟行為，倒底還是幼稚的一種表現(xiàn)罷了?！?p> 宋禎看了一眼駱星秭，好想知道她在說什么，大概還是初中時候兩個人沒能解開的疙瘩?，F(xiàn)在駱星秭突然提起來這件事，大概是想和他一起把這個坎給邁過去。
“不過長大了，懂事了就好了，有些事情沒幾個人記得，只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罷了?！?p> 雖說這是在勸駱星秭釋懷，但這個回答卻不足以讓駱星秭滿意。
“那你覺得自己現(xiàn)在是成熟了，還是像之前一樣幼稚呢？“
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駱星秭從來都是一個成熟的、通人情的女孩，但她卻仍然不可避免地做出了幼稚的行為。那么宋禎呢？這么久以來，他對什么都是坦然的、輕飄飄的，好像并沒有什么能夠讓他困擾，不知道他是真的成熟穩(wěn)重，還是在避免麻煩。
“我覺得我還是幼稚的，每個階段的人都會成長，每個人比起下一個階段的自己，都是幼稚的。但我現(xiàn)在的確是幼稚，仍然在幻想不切實際的事情?！?p> 宋禎的話音落下，駱星秭在一旁沉默了許久，問出了一個和之前談話內(nèi)容毫不相干的問題：
“宋禎，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這句話出現(xiàn)的沒有任何征兆，但好像駱星秭之前說過的所有話，都是在為這句話做鋪墊。她想知道宋禎這樣看上去對現(xiàn)實中的人類沒有任何興趣的人，究竟會不會為哪個女孩傾心。
而在一旁的宋禎，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他向來都是高傲的人，希望自己變得有深度、超凡脫俗，所以他一直都在避著“膚淺”，繞道而行。
宋禎認(rèn)為，自己喜歡的女孩，應(yīng)當(dāng)也會是特別的、與眾不同的，和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沒有任何共同點的。
他很想說聞虞楚，但是聞虞楚在別人看來，只是普通的好看女孩，這樣的人在世界上仔細(xì)找找還是能找出來不少的。
是啊，世界上不缺好看的女孩，但是像聞虞楚一樣因為美麗而自卑、因為想要平靜所以面對喧囂的女孩，應(yīng)該只有這么一個了。
現(xiàn)在，宋禎想來，那個原本就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仿佛正在與自己漸行漸遠(yuǎn)。聞虞楚有朝一日定會走紅，站在燈光下被數(shù)萬人簇?fù)?，而那時的宋禎，就真的只是她的粉絲了。
“我當(dāng)然有喜歡的人，但僅僅是喜歡她，就是在幻想一件不切實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