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下算是很分明了,雖說不知道為什么暗道盡頭會通向此處,也不知道為何此處也設(shè)置了機關(guān),但是,看這肆意飄散的花瓣,看這滿室旖旎的春色,這明顯就是一個洗浴用的溫泉湯池??!
聯(lián)想到在暗道中發(fā)現(xiàn)的那個臥房,難不成這處也是供天晟開國帝后使用的?
那這里的兩人……莫不是……
天晟皇族一脈自楚然之后早已更迭數(shù)代,算起來,楚然怕是已經(jīng)駕鶴西去積年了。至于他的妻子么,暗道居室中找到的書信也寫明了,這兩人斷是不可能還在世的。
腦子里面剛冒出來一個想法,就被蝶筱給狠狠掐斷。
鬼神之說,蝶筱倒是常有耳聞,但因著從未見過,不免也疑了又疑。
但若不是他們二人,那又會是誰呢?蝶筱不免想得有些出神。
“來人!抓刺客!”
“快!他往那邊跑了!”
忽如其來的高聲呼喊把蝶筱從沉思中驚醒,豎耳聽去,外邊似乎一齊涌來了很多人,腳步聲、吵鬧聲混作一團亂。
外面喧嘩的聲響也同樣驚覺了池中正纏綿的兩人。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那男子便一把摟起女子,從水中抽身而出,消失在視線中,反應(yīng)之快令人咋舌。
水池陡然靜了下來,只有依舊隨波律動的玫瑰花瓣昭示著剛剛曾發(fā)生的一切。
蝶筱靜默地聽周遭的腳步聲愈走愈遠(yuǎn),逐漸消散在夜色中,與凌允狂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
此時趁亂,便是最好脫身的時機。
不再猶豫,兩人腳下一使勁,便借力騰空而起,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地上,濺開滿地的水波。
凌允狂伸手便解了蝶筱身上的穴,蝶筱得以長舒一口氣。終于呼吸到久違的新鮮空氣,站到平穩(wěn)的地面,不用再浸在水里來回蕩漾,心下別提有多踏實了。
環(huán)顧四周,入目便是金碧輝煌的大殿,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用金黃的琉璃瓦襯著,更顯得絢爛奪目?;鸺t內(nèi)柱直通殿檐,祥云飛龍盤旋其上,目光所及之處皆感恢弘綺麗,精巧卓絕。
許是在水里泡久了,一時間難以適應(yīng),感覺腿腳似乎還在水中蕩著,晃晃悠悠的站不穩(wěn)當(dāng)。
才往前走了幾步,便覺得腿腳一軟,身子措不及防地就往下倒,頓時摔了個狗啃泥。
不過……與大地的親密接觸倒沒有想象中的疼,摸起來竟然覺得舒適軟糯,毛茸茸的觸感讓蝶筱忍不住偏頭蹭了一蹭。
低頭才發(fā)現(xiàn),地上鋪著的竟是蠶絲織就的毛氈,細(xì)細(xì)看去還用銀絲線織了密密的暗紋,低調(diào)卻盡顯奢華?;仡^看自己腳下沾的水漬在毛氈上留下的斑駁的水痕,竟覺得頗為心疼,平白糟蹋了這樣好的東西。
“你這是?”
順著聲音抬頭看去,凌允狂正抱著臂,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蝶筱,那副神情像是宛如在看一個傻子,“你我相處良久,何用得行這般大禮?真是見外了?!?p> “哼!”蝶筱白了他一眼,用鼻子哼了一聲,便麻溜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腿麻了知道么!是腿麻了!”
凌允狂剛想繼續(xù)嘲弄她幾句,遙遙便聽見殿外似乎又往這邊來了一撥人,神色一正。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當(dāng)機立斷拉過蝶筱就往外奔去。
蝶筱的輕功本就差凌允狂一截,此刻被他拖著往前跑,別提有多費勁了。
一路躲躲藏藏,接連碰上了好幾批巡邏的侍衛(wèi),待到好不容易在假山后找到一個棲身之地的時候,蝶筱感覺自己半條命都快給折騰沒了。
“慢點慢點……我真的要不行了……”
蝶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插著腰,卻又不敢大聲說話,怕驚動守衛(wèi),只得小聲地抱怨幾句。
凌允狂松開手,眼底閃過一抹戲謔,嘲笑道:“看你這樣子,怕是平時練功沒少偷懶吧?才走幾步就累成這樣?!?p> “那看你這么熟練,莫不是被追殺慣了?躲著躲著,倒還躲出經(jīng)驗來了。”
半天都泡在水里,再加上剛剛那么一跑,蝶筱真是累極了,看也不看地上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剌剌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凌允狂頗為嫌棄地?fù)]了揮手,散去因蝶筱劇烈動作而濺起的灰塵,向后退了幾步,倚在一旁的假山上。
“喂,咱們接下來該往哪兒去?”
蝶筱探著頭看了一圈四周,夜色悄然彌漫著,透過樹木層層疊疊的枝丫能依稀看到不遠(yuǎn)處宮殿亮起的光,“那老頭應(yīng)該沒騙咱們,這應(yīng)該是從密林里出來了才是?!?p> “去哪?自然是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難不成你還想跟著我?”凌允狂斜睨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若是你能收斂些,還有點姑娘家的模樣,我倒不介意把你帶回去……”
說著,凌允狂忽然向前邁了一大步,傾身湊到她跟前。
那俊俏精致的臉龐倒映在她的眼底,無限放大。棱角分明的頜線,高挺的鼻梁,迷人的桃花眼,還有那雙勾魂奪魄的深邃黑眸,蝶筱感覺自己的心跳徒然漏了一拍。
“當(dāng)個丫鬟?!?p> 輕抿著的薄唇微微張開,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尾音綿長慵懶,但吐出的幾個詞落到耳朵里卻顯得那么的不和諧。
“你!”
蝶筱瞬間反應(yīng)過來,眼睛氣得瞪成了銅鈴,猛地一把推開了他,“我呸!誰要當(dāng)你丫鬟!”
說著,還惡狠狠地猛地往地上啐了幾口唾沫。
凌允狂似笑非笑地又往后靠了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就倚著,嘴角輕輕勾了勾。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又怎好強人所難,這處已然不在天晟密林之內(nèi),想來你也有了去處,那我們就此別過?!?p> “有緣再會。”
拋下這四個字之后,凌允狂就迅速抽身遠(yuǎn)去,迅速消失在這方夜色之中。
蝶筱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才剛剛踏出一步,眼前只留下了凌冽的秋風(fēng)卷過地上的小石子,碰撞作響。
“該死的……跑這么快!還沒問他從哪出去呢……”
蝶筱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應(yīng)該先問正事的。
眼下也只有她一個人,這么大的地方,又有侍衛(wèi)巡邏,這可得從哪兒摸出去???
真是人間悲慘,難??!蝶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