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下面，是我太過于心急，竟然忘記了御仙需要用千年寒冰儲存，但看這秘閣位于屋頂之上而不是地下，此處溫度也不適宜存放御仙，想來應(yīng)該不在這里?！?p> 宋凝正從另一邊貨架上取下了一本小冊子，正在翻看，聽到蝶筱的話，不緩不慢道，“姑娘也不必著急，不妨先來看看這個?！?p> 蝶筱好奇地湊了上去，發(fā)黃的書頁上赫然繪著各式奇形怪狀的藥材草木，旁邊則用墨筆小字一一標(biāo)記了相應(yīng)的療效作用。
和細(xì)膩勾繪的圖畫不同的是，那字跡龍飛鳳舞，蒼勁有力，很難想象這是出自一人之手。光看字跡，便覺得書寫的該是豪邁大氣，英姿颯爽之人。
“蒼術(shù)、白芷、藿香、辛夷……這是？”
“將這些香料研磨至香粉，再加上冰片、蘇合香等物，便是常用的藥香。”
“藥香？”
蝶筱聽了這話，連忙往后翻了翻，也還是沒能找到御仙的蛛絲馬跡。她嘆了口氣，將冊子還給宋凝，哀道，“唉，我還以為這里面會有記載呢。”
宋凝不慌不忙地將冊子合上，指了封面上的小字給蝶筱看，“你瞧，這是誰？”
冊子放置得有些久了，都微微有些發(fā)黃發(fā)舊，那小字被磨損得厲害，蝶筱瞇著眼看了好半天，才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來。
“林……勁松……嗯？這是？”
“林勁松乃天晟曾經(jīng)赫赫有名的制香世家林府的嫡長子。林家時代制香，具有一套獨特的制香秘笈，所出香料在寮星大陸諸國流通，因香材名貴難得、香氣獨特沁脾，而受到各國皇室的喜愛。林家最輝煌的時候，因香材所得收入可抵半國國庫。只是可惜，這樣龐大的家族，也在幾年前，因為一場變故而瞬間傾頹了，從此一蹶不振，世間也再無林氏家族之名?！?p> “一場變故？”蝶筱皺了皺眉，這故事怎么聽起來好生熟悉。
“林家的香料被人查出來含有一種名為忘憂的毒物。這種毒物味道極淡，混在香料里面幾乎察覺不出來，外觀上又與普通的藥材無異。只是長時間吸入會叫人上癮，到最后就會對此香氣產(chǎn)生深深的依賴感，無法自拔。若是有一天沒有聞到這種的氣味，便會渾身難受，如萬蟻撓心，十分痛苦。最終，便會因全身肌肉抽搐收縮、精神失常而死去，死相慘狀?！?p> 宋凝的話抑揚(yáng)頓挫，語調(diào)綿長回環(huán)，聽得蝶筱一陣心驚肉跳，好像那慘烈和痛苦正活生生地發(fā)生在她眼前。
“竟有這么厲害的毒！”蝶筱只要一想到那慘狀，身子就不由得抖了一抖。
“據(jù)說，林家的香料之所以為這么多人所喜愛，便是因為在其中用上了忘憂這種毒物，所以才使人欲罷不能?！?p> “那事實果真如此么？”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又能說得明白呢？”宋凝輕輕拂去冊子上的浮塵，“歲月易逝，真相早已沒入塵埃?！?p> “怎么會這樣？！”蝶筱有些不可置信，“這樣一個大家族的沉浮，竟然如此不清不白？”
“世間許多事，本就是不是非黑即白的?！彼文⑽⑻а?，眸光深邃，讓人瞧不出喜怒來，“不過是，在位者的一局棋罷了?！?p> “此事牽連了林氏全族，男子皆發(fā)配邊疆充軍，女子則為奴為婢。彼時林家有女在后宮為妃，也因此被打入冷宮，再無出頭之日?！?p> 蝶筱一時只覺得感慨萬千。想來之前在花滿樓遇到的語歡姑娘就是林氏族人，只可憐她一身才氣風(fēng)骨，卻只能委身于煙花柳巷之地，惹人唏噓。世事無常，一朝平步青云，他朝卻淪為階下之囚，都說官場沉浮，起落難料，可當(dāng)真的聽到這些的時候，難免覺得殘忍。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只覺得喉嚨哽咽，什么也說不出。
宋凝見她面色惆悵，只抬手用小冊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數(shù)十年前的事情了，往事已矣，無需掛懷?！?p> 說著，目光在貨架間環(huán)伺了一圈，“看來這里是沒有你要的東西了，時間差不多了，久留無異?！?p> 蝶筱收斂了心神，點了點頭。
二人將擾亂的貨物歸還原位，將機(jī)關(guān)復(fù)原之后，便快步離開了秘閣。
眼看已經(jīng)離內(nèi)政司有一段距離了，宋凝便停下腳步，回身對蝶筱作揖，“時候不早，宋某還有要事在身，先行離開，姑娘保重?！?p> 蝶筱還沒回過神來，眼前早已沒有那翩翩公子的身影。當(dāng)下也不再作停留，快步趕去瑤華宮與素憐會面。
這一趟并不能說毫無收獲，最起碼得知了一個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御仙肯定與當(dāng)年林家覆滅一事相關(guān)?？墒沁^去這么多年，又該從何查起呢？宋凝曾提到某位冷宮中的后妃，難保她是否還在人世，不過也算是一個突破點。
返程的馬車上，蝶筱和素憐分享了今日的所見所聞，二人在馬車上交換著今天探聽來的情報。
“姐姐說，皇上的萬壽盛典各國派的使臣都陸陸續(xù)續(xù)抵達(dá)了臨川。聽說，這次龍淵派來的可是五皇子！”素憐激動地抓住了蝶筱的手，一雙大眼睛正閃爍著興奮的光。
“五皇子怎么了？”蝶筱撇了撇嘴，“他是比別人多個鼻子還是少個嘴巴？這么大驚小怪的。”
素憐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龍淵五皇子，赫赫有名的懷安王，又稱鬼面戰(zhàn)神。十四歲率兵出征，不費(fèi)一兵一卒便在邊境擊退了北戎的十萬大軍，還設(shè)計活捉了北戎的邊防將軍。為了兩國的和平，北戎國的小世子現(xiàn)在還在龍淵當(dāng)人質(zhì)呢！英勇神武就不說了，那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出挑，不知道多少少女對他芳心暗許……”
“多少我不知道，但是眼前就有一個?！钡闱昧饲盟貞z的腦袋，“注意點，口水要流下來了。”
素憐冷哼一聲，“我才不是呢，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和我哥相比，哪個更甚一籌。”
“這么說，咱們也能去參加萬壽盛典了？”
“那是自然?！彼貞z驕傲地挺起胸膛，“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相府二小姐，這種場合怎么少得了我。你剛剛不是說要去冷宮嗎？這不就是個絕佳的好機(jī)會?！?p> 蝶筱點了點頭，現(xiàn)在只等萬壽盛典那天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