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起緣由
晚上,依舊是溫啟風為韓子柔拆掉發(fā)簪,黝黑的頭發(fā)脫離了束縛,傾瀉下來,散在肩上。
溫啟風用梳子梳著,抬起眼皮試探似的看了看鏡中的韓子柔,“剛過門須拜訪三日,后兩日我便不能隨著去了。母親總是刀子嘴豆腐心……”
韓子柔向后偏頭與他對視,將手覆在他的手腕,搖了搖頭笑著說:“我知道的,母親都是為了你好。天下父母一般心,若是我娘,也定會不安的?!?p> 她輕拍兩下,讓他放松,不要想太多。
溫啟風將視線挪開,想了想,抿唇道:“從定親那日起,我想了許多……”
他有些猶豫,將眼神重新落回韓子柔的臉上,長吁一口氣,說:“子柔你……到底為何與我成親?”
她愣住了,好一會竟忘了眨眼。
覆在溫啟風手上的掌心慢慢滑下,她將頭轉過背對著他,頷首扣著手指。
見她不回應,溫啟風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說,“嗯……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早些歇息吧?!?p> 他將手中的梳子放下,往床邊緩慢的走著,面上帶著愁容,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像是被利器刺過一樣,又是冷,又是痛……
“長安?!?p> 走動的腳步頓住了,眼睛閃過一絲希望。
“我不知道?!表n子柔眼睛垂得越來越低,不敢看向他。
“我說不清心底對你懷著是什么樣的情感……”
感激……愧疚……還是利用……或是情……
“但我真的把你當成很重要的人,我們往后還有很長的日子,不是嗎?”她站起身來,看向溫啟風的背影,有一種凄涼的感覺。
“我不擅長虛情假意,長安……我……”語氣慢慢變得哽咽,溫啟風遲遲不肯轉身讓她心里更加難受,她知道,這樣對自己的郎君,并不公平。
她本不想挑得這般明確,若不是溫啟風提起,就擱在心底了。成親后的好些天,他總是心事重重,想必想問很久了。
溫啟風是抱有期待的,但心中也知道她此時若是說有情,也是不真切的。
他明明心中就知曉答案,為何還非要問出口?,F(xiàn)在兩人中間的一層薄膜被自己捅破,真是自己找堵受。
又隔了好一會兒,溫啟風轉過身來,“今日我在房里點了不一樣的香,聽說能驅燥安眠。娘子覺得聞起來可還習慣?”
他總是這樣,細致入微,不帶著雜念的愛著自己。可她不一樣,她心里裝了太多的東西,卻又無從開口。
她的眼眶越來越紅了,還是笑著對溫啟風點了點頭。
兩人默契的沒有再說話,許是受了房中香薰的影響,睡得倒是極快。一覺醒來,窗外的光已經(jīng)明晃晃了。
微微偏頭,身側已沒有了人,房內也一片清凈。掌心觸著被窩里也沒有一絲溫度,想必是起了好久。
她想起昨夜的事,怕他是不是心中介懷,不想見到自己罷了。
阿悄幫她更衣,見她心事重重,問:“小姐,您怎的了,臉色瞧著不太好?!?p> 她搖搖頭,沒作聲,往前院走去了。
請安不過是過場,這單獨請安的兩日,縱使韓子柔再重視,極力搭話,夏氏也總是不溫不火。
許久夏氏都不說話,她想著要不還是早些退了,免得擾了母親的清凈。
“這兩日,長安一早便掐著點來我這兒請安?!毕氖弦蝗缂韧霓D著佛珠,這次倒是正眼瞧著韓子柔,繼續(xù)說:“我見他,倒有些郁郁寡歡,問他,也不答?!?p> 韓子柔抬頭,心中一緊,想必是溫啟風擔心自己在此受了委屈,怪不得一大早不見了人。
“畢竟是我掉下的一塊肉,猜也能中個八九。”
她輕笑一聲,“長安就是太在意別人說什么,做什么。心里憋屈難受,也不提于口。顧不好他,是瞧不起我那祖?zhèn)鞯蔫C子了?”
韓子柔一驚,連忙從凳上起身,跪在地上請罪,身后的阿悄也一并跪在地下叩首。
“子柔不敢起異心,對夫君疏于照顧,是子柔失職,還望……”
話還未說完,夏氏立馬就擺手打斷。
“別一副我要吃人的模樣,今日只是提醒你。以成結發(fā)夫妻,內事我本不該管的?!彼龂@了口氣,說:“別讓我失望?!?p> 韓子柔應下,見夏氏揮手,便屈膝退下了。
剛走幾步,阿悄開口道:“這大夫人可真是琢磨不透,倒是有點陰晴不定的意味?!?p> 她看了一眼阿悄,示意她不要隨意在背后議論,接著她嘆了口氣,“母親不是陰晴不定,她對我是惱的,礙于自己寶貝兒子,才給我留了些情分,沒當著下人的面讓我難堪?!?p> 阿悄跟在她的身后,琢磨了一下,繼續(xù)問:“小姐,你和那大公子是怎的了?”
韓子柔猶豫了一下,正準備開口,眼前的人讓她瞬間愣住了。
溫明準?他來這邊做什么……
“二公子?!彼{整好自己的表情,沖他行禮。
溫明準輕笑,“弟妹這聲叫得生疏了,嫁入溫家也該隨著,夫君,叫我一聲二哥吧?!?p> 他面上露著譏笑,仗著自己的身高優(yōu)勢,睨著韓子柔,語氣中不乏冷嘲熱諷。
韓子柔倒也不以為然,不想與他在這院中與他諸多周旋,畢竟這里離大夫人的屋子離得不算遠。
“二哥提醒的是,弟妹先行退下了?!?p> 正與他擦身而過,沒想手臂一下被人緊緊抓住。
韓子柔瞪大雙眼,立即甩掉那只手,向后退了一步,頷首說:“二哥,注意身份?!?p> 溫明準見她慌張極了,像是得逞,靠近韓子柔的耳邊輕聲說:“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這溫府,我的權力,那溫啟風再花個幾年也沒有。你現(xiàn)在還有后悔的余地,趁我對你還有些情分在,別誤了時辰?!?p> 說話帶出來的呼氣弄得韓子柔的耳朵發(fā)癢,敏感部位,一下子便紅了起來。
她又退兩步,將溫明準推開,不敢看他的臉,說:“弟妹還有事,告辭?!?p> 溫明準見她躲閃的模樣,自認為是害羞,抓住她的手臂,語氣愈發(fā)輕薄。
“子柔,那病根子有何本事,整日里憔悴不堪的,你心里還有我的,對不對?不如……”
“二公子,子柔已經(jīng)嫁入嫡室,再如何,結果也不會變?!?p> 哦?她這意思……
“嫁入又如何,我也是溫家的,啟風性子軟,又能有什么不滿?”溫明準扯著嘴唇笑,一臉自以為是的神色。
韓子柔心中唾棄,這是什么樣的人才能說出這番話。以前竟是白瞎了眼,才對他生了情。
溫明準,我們,慢慢來吧。
她沒應聲,衣袖擦過他的身側,快速踏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