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敘舊”
天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韓子柔和溫明準跪在大堂中央。
溫老爺未歸,就由夏氏掌權(quán),自然坐在堂上。左邊是溫啟風(fēng),右邊是二夫人安氏,安氏身旁隔桌的就是黑來氏。
中央的兩人被眾人注視著,韓子柔抿唇,被這掉根針的寂靜搞得戳戳不安。
“大夫人,小廝帶來了?!笔窍氖系馁N身嬤嬤的聲音。
那小廝見到家里的夫人都在場,頓時顫顫巍巍,不敢開口。
“你說親眼撞見了兩人摟在一起?”
夏氏的聲音響徹堂內(nèi),小廝嚇得直磕頭,聲音顫抖著:“是、是的,當(dāng)時、還聽見韓夫人在……大喊、來人……”
“你不是靜居的下人,怎么會在那?”
“小人……是受了阿悄姑娘所托,前去、前去喚韓夫人去后廚……”
阿悄這時跪下,磕頭,聲音略帶哭腔:“韓夫人叫奴婢先去廚院瞧著熬藥的火候,說自己隨后就到……奴婢見夫人遲遲不來,我又只好守著,就叫小全幫我去喚一聲……”
“沒想到……”
“熬藥?”夏氏抬眼,看著阿悄。
“熬長安的補藥?!表n子柔連忙接嘴,怕阿悄說錯些什么,“許是最近天愈發(fā)冷了,就在藥房抓了些滋補的藥材?!?p> “子柔不太放心,熬藥的時候會去看著?!?p> “那……二公子?”夏氏將視線落在溫明準的身上:“二公子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靜居?”
“我聽聞最近啟風(fēng)身子不恙,就前去探望。”
“探望?那又為何會和長安的、結(jié)發(fā)、摟在一起?”夏氏特意咬重了“結(jié)發(fā)”二字。
安氏是個急性子,不經(jīng)大腦思考就搶著說:“明準方才說了,是去探望大公子,定是那韓氏勾引我兒子!”
她轉(zhuǎn)頭指著韓子柔,嘴上毫不留情:“好你個韓家二小姐,當(dāng)初退了明準的親也就罷了,你如愿以償嫁給嫡室。怎的?又覺不滿足?想要維護你那可恥的虛榮心,勾搭起我兒子了!”
“安氏?!毕氖险Z氣仍舊平平淡淡,與安氏成為鮮明的對比,“如此激動作甚?規(guī)矩都忘了?”
只有擺出真正的威嚴來,二夫人才稍微安分了些。
黑來氏不等安氏回嘴,對著韓子柔說:“你說說,二公子進房后都做了些什么。別耍小聰明,在座的人里,沒有傻子?!?p> 韓子柔頷首,語氣平平。
“二公子……”她頓了頓,瞟一眼身旁的溫明準,“說……”
她猶豫不決,夏氏看出來她有顧忌,說:“說什么?這么多人都在,不用顧慮。”
“說回到他的身邊,能給我想要的,特別是啟風(fēng)不能給的……他都能給我……”
安氏一下從椅子上暴跳如雷,正欲開口,卻被夏氏的一聲咳嗽嚇得頓住,在原地喘著粗氣。
夏氏轉(zhuǎn)眼,默默看了下溫啟風(fēng),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可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他,早已心亂如麻。
“二公子還說,府中若是往后跟了他,只有福享,沒有罪受?!?p> 她說的干凈利落,目光堅定。
“哦?”夏氏好歹是后院之主,面上并無多大的風(fēng)波。
“那,二公子說說,什么是啟風(fēng)給不了的?”
溫明準猛抬頭,又撇了一眼韓子柔,膝蓋不安分的動了動,眼睛里流露著慌亂之色。
“我……”
“大夫人,你的兒媳說什么就是什么了?明準好歹是家中長子,又怎可做這種事?”
安氏氣不打一處來,心中認定是韓子柔使了手段。
“定是那婦人不守婦道,耍了心計?!?p> 她扭著腰走到韓子柔的面前,居高臨下的蔑視著。
“你勾引不成,現(xiàn)在又撒謊。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正氣急敗壞的將手舉起,還未落在韓子柔的臉上,就被人捏住手腕。
她扭頭,捏著自己手腕的正是嫡子,溫啟風(fēng)。
那人的眼里吐著寒光,讓人不由得發(fā)怵。
韓子柔并未躲,語氣依舊如常:“二夫人何須這么快就動怒,二公子自始自終閉口不言,不作態(tài),莫不是心虛了?”
她伸直背脊,扭頭盯著始終埋頭的溫明準,拿出十足的底氣。
安氏見她這般模樣,真真是不爽,新賬舊賬一起,怒火已沖到頭頂,一把甩開手腕上溫啟風(fēng)的手。
“韓子柔,你才嫁入溫府多久,就擺出這般姿態(tài)!往后,怎還得了,還不把這后院都壓在你的腳下?!”
她大吼,全然沒了作為溫府夫人的姿態(tài)。
夏氏也算沉得住氣,譏笑一聲:“二夫人,你如此掀頂般的吼叫,是要把我夏氏踩在腳下了?”
她一開口,果然管用。平時任隨那安氏興風(fēng)作浪,但若她有絲毫自抬之舉,一句話便可壓得她瞬間閉口。
“明準,你娘再鬧也蓋不過去這事,你還不打算開口?”
溫明準見這事姿態(tài)體大,不可能就隨意的了結(jié)。
“我去靜居,是以敘舊為主的。我與啟風(fēng)是兄弟,與弟媳是舊相識……”
聽到兒子這樣的話,安氏一下又來了底氣。
“聽見沒!敘舊!”她語氣軟了一些,輕聲問溫明準,“準兒,你大膽說,這韓子柔耍的什么花招,有娘在!”
“娘……”
“子柔已是長安的發(fā)妻,即使與二哥是舊相識。可長安不在,光是留下片刻就足夠惹人蜚語?!?p> 她扭頭,眼眶猩紅的死死盯著溫明準,“請問二公子,何來敘舊一說?”
心里憋不住委屈,淚珠直接滑下來。
“二公子兩次對我說的話,對我做的……那些恥事,真的是君子所為嗎?”
溫明準恍然大悟,自上次在院中相遇,她含羞,這次在房中,她婉拒。
其實,一切都是她的欲情故縱。而他,心甘情愿的跳進了她的圈套。
“兩次?”夏氏抓住了細點。
韓子柔對著夏氏磕頭,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但聲音依舊穩(wěn)得很好。
“子柔向母親請安的第三日,二公子在院中攔住了我,也說了些羞話,還……”
她頓了頓,繼續(xù)說:“還舉止不雅,那一日,阿悄也在。”
阿悄接收到了提醒,也一下回想起來,“那日,二公子攔住了韓夫人,說,別誤了時辰,讓小姐回心轉(zhuǎn)意……”
溫明準徹底亂了方寸,他猛地搖頭:“是她,是她欲情故縱,引我上鉤!她算計好的!”
“二公子僭越,往后若是傳出去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韓夫人才剛?cè)敫?p> 阿悄連連叩頭,砸在地上脆響,“還望大夫人為我家夫人作主!”
安氏倒是反應(yīng)極快,話都說到這番上了,她還是當(dāng)仁不讓,想要先發(fā)制人。
“一個賤婢,胡言亂語,編造瞎揣!況且,你又是韓子柔帶來的陪嫁丫鬟,自然是幫著你主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