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死者不會慟哭(中)
當瑪琳將體內(nèi)失控的最后一點力量也揮霍出去的時候,戰(zhàn)場之上除了她以外已經(jīng)不剩下任何一個活人了。
甚至連勉強能夠被稱作原本是人類的東西,也沒有。
只看這片戰(zhàn)場的話,沒有人能想象到這里剛剛發(fā)生了一場戰(zhàn)斗——即使那場戰(zhàn)斗的確不能用激烈來形容。
平整的大地上,只有散落于各出的源石渣滓與遍地的齏粉。
這些東西證明著敵人們曾經(jīng)的存在,也只有這些東西,再沒有其它。
瑪琳只感覺自己身體里空空的,體溫恢復正常后的腦子卻又比其它什么時候都清晰,她搖搖晃晃的走回到牧的身邊,勉強維持著站姿。
“歡迎回來。”牧笑伸出手。
“我回來了……真是,好累啊?!彼f道,任由牧扶著自己的身體。
“那么,要躺下嗎?現(xiàn)在的話我可以提供膝枕服務哦?!?p> “別鬧了,扶著點我就行,畢竟還有人看著呢。”瑪琳擺了擺手,回絕了那個誘惑力很強的提議。
“誰在看?你要是說被你丟過來的那個人的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昏過去了?!蹦涟櫫税櫛亲?,似乎對那個整合運動暴徒昏過去的模樣很不滿的樣子。
“那可真是……用周老伯常說的龍門話怎么講來的?”
“罪過罪過——順便一提那好像是炎國古話,后面往往還要加一句我學不上來的話,好像是周老伯從炎國廚藝訓練學院學來的?!?p> “從以前我就很奇怪了,炎國的廚師學校到底都在教些什么東西啊?”
“誰知道呢?”牧聳聳肩,雙手用力把瑪琳放躺在地上,“你一到這種時候就喜歡顧左右而言他,說些有的沒的,給我老實一點啦?!?p> “是是,話說回來我剛剛有那么嚇人嗎,居然直接被我嚇昏過去了,實在是讓人有點受傷。”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瑪琳的額頭上,嘴上卻毫不留情:“還行,也就一般嚇人,雖然我覺得他更多是被你給丑哭然后昏過去的,畢竟不是什么人都像善良又包容的本天使一樣能夠接受別人的丑的?!?p> “啊哈哈?!爆斄崭尚α藥茁?,“那么善良又包容的天使小姐請告訴我,我剛才是不是鬧得很大?”
“還可以,至少你發(fā)型沒亂不是?”
“標準是那個嗎!”
牧手指微微用力把吐槽的她按了下去,回答道:“至少,你嘗試過了,說明你的理智也沒有完全喪失掉,不是嗎?”
“呼……還是,鬧得挺大的……我說牧?!?p> “怎么了,瑪琳?”
“鬧得這么大我會不會被羅德島辭退啊?明明才剛和外勤組的大家相處融洽起來……啊,我的事務所好像也已經(jīng)被羅德島收編了,嗚嗚嗚接下來有家不能回了?!?p> “你放心啦,大不了我養(yǎng)你咯——聽說羅德島干員的薪水待遇還不錯來著。”她笑著,和枕在自己腿上的那有些脆弱的薩卡茲閑聊。
“那可真是太好了……”瑪琳閉上眼睛,口中的話語逐漸化作呢喃。
“好好休息,瑪琳。”牧說著,把羅德島制服外套蓋在瑪琳的身上。
隨后她接通了和外勤組的通信。
“這里是牧,陣地坐標C3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束,接下來請醫(yī)療班的成員來清理戰(zhàn)場并回收我們,對了我這里有一個俘虜,完畢?!?p> “這里是流星,情況我已經(jīng)聽玫蘭莎說過了?,斄盏纳眢w現(xiàn)在怎么樣?”
“在用她特有的治療方法大鬧了一場之后,現(xiàn)在暫時沒有精力來回答?!?p> “我還沒死啊,就是累了點?!遍]目養(yǎng)神的瑪琳有氣無力的聲音在通信中響起,隨后被牧鎮(zhèn)壓了下去:“你給我老老實實休息!”
“聽著你們平安真是萬幸?!?p> 流星的聲音卻透著幾分苦澀,讓牧愣了一下:“你們那邊——”
“敵人的進攻壓力太大,加上傷員過多,現(xiàn)在正在撤退的路上,你們待在那里不要走動,醫(yī)療班馬上就會到,接下來我們要撤回羅德島本艦了。”
“任務失敗了嗎……”
“按照PRTS的評估,算完成了60%,只是付出的代價有點大?!?p> 牧似乎能想象到通信那頭流星臉上的苦澀,她嘆了口氣,替瑪琳拉了拉衣服。
瑪琳是被餓醒的。
睜開雙眼時,看到的是很久之前見過的天花板。
“羅德島的病房啊?!彼龂@了口氣,覺得哪里不對勁的她掀開了被子,然后見到了蜷縮在她床上的牧。
“值得表揚,這次沒有抱上來?!?p> 被瑪琳的笑聲喚醒,牧揉著眼睛爬了起來:“瑪琳你醒了?”
“我餓了。停一下,不是那方面的餓……你現(xiàn)在要是給我來一口這個,我當場就得犯紅熱病。”她連忙阻止了打算脫衣服的牧。
“這樣啊,”薩科塔少女說著,重新把衣服系上,“那走吧,我們?nèi)ナ程??!?p> 和之前那次不一樣,這次的瑪琳在羅德島艦內(nèi)的路上見到了許多羅德島的其他職員,只是那些人對她們不太熱情的樣子。
說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是謊話,而說完全不會在意,那也是謊話。
——是因為有期待嗎?
意識到這一點的瑪琳微微抱緊了扶著她的牧,而后者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情,輕輕握住那只有些冰涼的手手。
“你先坐在這里,我去給你找點吃的?!蹦磷尙斄兆轮蟊汶x開了。
她環(huán)顧了食堂一周,大概因為不是吃飯時間的緣故,食堂里并沒有什么人。
“你就是外勤組新來的那個薩卡茲?”
瑪琳抬頭,看到的是一個黑發(fā)且身材火爆的菲林女性,直視自己。
“如果紅豆不是你說的新人的話,那的確是我了……那么,有何貴干?”她從那直視的目光中感到幾分敵意,有些疑惑的反問道,“我們并不認識吧?”
“煌,我的名字。”自稱為煌的菲林女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只是很感興趣一個能把整合運動成員嚇到神志不清、精神崩潰的薩卡茲到底是什么模樣罷了?!?p> “那么,你得到了什么結論嗎?”瑪琳微微歪頭,注視著那雙清澈的天藍色眼眸。
“不好說?!狈屏秩藫u頭,眉間微微皺起,“只不過你在那戰(zhàn)斗中留下的不只是讓那個整合運動成員精神崩潰而已,戰(zhàn)場上沒留下任何血肉,只有礦石渣與骨粉。我直接問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瑪琳,薩卡茲,分支是血魔,前情報販子。我的個人情報在羅德島的檔案里應該有寫?!?p> “我沒看過。文職工作我可完全做不來?!爆斄盏脑捦耆珱]有讓煌放松的樣子,“你對感染者——”
“我不是感染者,但是我是個薩卡茲?!爆斄沾驍嗔嘶偷脑挕蟾胖阑褪且驗槭裁凑疑纤?。
——所以都是因為最開始硬接了那一箭的錯。
她心里苦笑著,臉上卻沒有任何表現(xiàn):“對于發(fā)生在那個戰(zhàn)場的事情之后我會寫戰(zhàn)場報告之類的,當然我覺得你想問的也不是這個。我也直接一點?!?p> 瑪琳坐正了身體,紅色的眼睛毫不逃避的直視著對方天藍色的眸子:“我并不是因為對方是感染者而毫不留情,只是因為當時的戰(zhàn)況需要我那樣做而已,在我面前的只是敵人而已?!?p> “只是敵人而已?你那種戰(zhàn)斗方式對于感染者來說過于殘忍了!”
“我不會說我能理解他人的痛苦什么的,因為在我看來那不過是傲慢的謊言?!彼龂@了口氣,“在泰拉生活的每個人,每個族群,都有屬于自己的痛苦,就像我問你,你能理解薩卡茲的痛苦嗎?先別著急回答。”
瑪琳站了起來,止住了煌想要說話的企圖:“在被壓迫和歧視這方面,薩卡茲和感染者,似乎沒有太大的區(qū)別,所以對我來說,正常人、感染者、魔族,都只是一樣的東西,如果有人因為自己是感染者就想在我這里得到同情,那么很遺憾,我的同情還沒那么廉價,因為在我所知道的世界里,我所知的感染者們即使身患礦石病仍然在努力的活著
“——而努力活著的人們,不需要被同情。不知道我的回答你滿意嗎?羅德島的精英干員煌小姐?”
“……原來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畢竟在我看過的高級戰(zhàn)斗錄像里,你那個電鋸的確是令人印象深刻?!爆斄照f道,向著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么現(xiàn)在,我們可以心平氣和的一起共進晚餐了嗎?”
“勉強算合格?!被托α诵?,眼睛卻沒有絲毫放松的意思。
“趁著別人大病初愈就來質(zhì)問她這么多可不是什么好習慣,煌。”
說話的人是流星,她把端著的餐盤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精英干員,紅豆和蘇蘇洛安靜的站在她身后,在她身旁,是面無表情的牧。
“無端的猜忌不是什么好行為?!碧K蘇洛冷靜的聲音還是那么讓人放心。
“瑪琳不是那樣的人!”紅豆大聲的說道,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大家……”她揉了揉鼻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不知道在那戰(zhàn)場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瑪琳到底用了怎樣的手段來對待她的敵人。但是啊,煌,”流星用右手拍了拍瑪琳的肩膀,看向煌,“外勤組的我們相信瑪琳,相信我們的伙伴瑪琳??v使與她共事的時間不長,在那時間里她表現(xiàn)出的真誠是不會騙人的,所以無論她做了什么,你也要聽聽她的理由,不是嗎?”
“不,我想不用了。我相信和她相處時間更長的你們判斷要比只從戰(zhàn)場痕跡得出結論的我要更可靠?!被蛯χ斄盏拖铝祟^,“對你產(chǎn)生了猜忌,我很抱歉?!?p> “沒什么,畢竟我也知道那種形態(tài)的我引起他人恐懼和猜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彼嘈Φ?,“那么?”
看著瑪琳伸出的右手,煌笑了起來,一巴掌拍在了那手上:“你啊,還真是個有點特別的人,不過我并不討厭就是了。”
“嗯……如果可能的話,麻煩你對病人稍微輕一點?!?p>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是個有點粗枝大葉的人啦。”
“我說,煌!”
一團萌火
因為個人事務要處理明天咕一天……順便一提我也得找時間把第七章的劇情打完了,如果后天還鴿了,說明我在忙著推第七章看劇情,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