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首者
瑪琳睡的很安穩(wěn)，沒有做任何夢。
自打離開維多利亞之后，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這樣安穩(wěn)的睡眠了。因此清晨醒來的時候，她甚至想要稍微賴一會床，賴到膩了再去泡一杯咖啡，安靜享受這美好的清晨。
這般美好的愿景被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
她搖搖頭，瞬間把自己切換成工作模式，拿起電話：“你最好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要知道現(xiàn)在才……”她看了眼時鐘，語氣變冷，“早上六點。”
“抱歉，如果可能的話也不會這么著急叫你?！彪娫捘穷^是荀理，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疲憊，“但是我們現(xiàn)在的確需要瑪琳小姐你這個專家來一趟?！?p> 這話讓瑪琳眼神微微一凝：“是又發(fā)生同樣的兇殺案了嗎？”
“不，并不是新案子。實際上在做完你離開近衛(wèi)局兩小時后，有人主動自首，宣稱為最近的那一場謀殺案負責。”
瑪琳打斷了對方的話：“等等，你說一小時后？”
“是，確切的說是在十一點四十四分?！避骼硗ｎD了一下，似乎是在翻著什么紙質(zhì)資料一樣，“……具體的情況等你到了之后和雨祀大人見面再詳談吧，電話里不方便……我們這里現(xiàn)在也很忙，請盡快來近衛(wèi)局，以上?！?p> 說罷，對方就直接掛斷了電話，看來是相當忙碌。
——不過，在我離開一個小時后？這還真是個有趣的時間點。
瑪琳微微挑眉，換了身衣服便向著近衛(wèi)局出發(fā)了。
抵達之后，她把這句話告訴了在會議室里休息的雨祀。
“你昨晚遇到誰了嗎？”
正在喝茶的雨祀直接放下茶杯提問，她的臉上有著徹夜工作留下的疲憊，雙眼卻維持一種連續(xù)工作的亢奮狀態(tài)。
“昨晚在我離開近衛(wèi)局大樓返回酒店的路上被人襲擊了，襲擊者持有祖家術(shù)士的黑木劍，運用的也是與火有關(guān)的源石技藝。從時間上來推斷，那幾個人失敗了之后沒多久就有人來近衛(wèi)局自首了?！?p> “祖家？這倒是個新的線索。不過這次來自首的人可沒有祖家的背景?！庇觎胗谜凵惹脫糇约旱恼菩?，“對了，一大早叫你過來還沒吃早飯吧，那邊有盒生煎你先吃了吧——順便把那邊的筆錄讀一下?！?p> “讀筆錄不應該是順便的才對吧？還有那盒生煎怎么看都是少司寇大人自己的早飯??？”
“別在意那么多，當我吃過了就好。讀完筆錄之后跟我說說你的想法?！?p> 瑪琳看了一眼交代完工作便靠在寬大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的雨祀。
——當年在龍門需要超過二十四小時連軸轉(zhuǎn)的時候，自己也是這幅模樣來著……總之先看筆錄。
來自首的人名叫鄭平赫，是平江近衛(wèi)局行動組的成員。
“宋衫組長因為避嫌暫時不參與到這次的審訊里了?！币贿吙此普谛菹⒌挠觎胪蝗婚_口道，“別的不說，我們這邊昨天剛剛提出行動組的人里有嫌疑，連兩個小時都沒過就有個行動組的人送上門來自首？我可不相信這世上有這么多偶然?！?p> ——昨晚跟宋衫在近衛(wèi)局大樓門口交談的時候周邊能夠偷聽的位置可沒有任何生命氣息，而在近衛(wèi)局大門口這種地方放竊聽器這種事怎么想都很鬼扯。
“也就是說，對方很有可能在近衛(wèi)局內(nèi)部有自己的情報來源?！爆斄拯c點頭，表示自己很認同這個觀點，隨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另外，我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嗎？”
雨祀掩嘴輕笑，回答：“以普通人的角度來講，的確沒什么表情，只不過我干這一行這么多年對于細節(jié)更敏感一些就是了?！?p> “好吧?！爆斄章柤?，重新看向手上的筆錄。
筆錄很長，但是實際內(nèi)容卻仿佛是在惡作劇一樣不斷地重復。鄭平赫交代了自己謀殺平江通緝犯向晟的事實、手法以及動機，在隨后的審訊里誠實的回答了審訊官關(guān)于本案細節(jié)的相關(guān)問題，全程絕對配合，絕無隱瞞。
但是他只承認最后一個案子是他犯下的，前面的案子和他無關(guān)。
連環(huán)殺人案的發(fā)生后，鄭平赫利用職務之便調(diào)查了案件中受害者的尸體特征，由此產(chǎn)生了模仿作案的想法。殺人的手段也沒什么復雜的，可以簡略成擊暈、麻痹、最后用蒸汽進行體內(nèi)加熱這樣三個步驟。
——以一個模仿犯來講，能夠想到這樣的還原手段也算是本事了。至于殺人動機……
“說實話這個殺人動機也過于美化他自己了?！爆斄帐种笍椓藦椢募?，這般評價道。
因為對方曾經(jīng)在被近衛(wèi)局逮捕的二十四小時之后被假釋，加上多次在預定的逮捕行動中逃脫的事實，認定無法以官方手段對其進行制裁，所以選擇這種極端手段個人處刑。
“他以為自己是什么？正義的伙伴嗎？”
“是不是正義的伙伴這種事姑且放在一邊，首先作為一個執(zhí)法者選擇繞過法律而執(zhí)行私刑這個錯誤是怎樣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無法粉飾的?！庇觎朐谧沃斜犻_了雙眼，短暫的休息讓她精神恢復了許多，“筆錄你應該看完了，有什么感想嗎？”
“全都是對他有利的部分，這份筆錄相當于一個律師為自己被告人提前準備好了的證詞。”瑪琳放下筆錄，看向坐在椅子里微笑不語的那人，“我說少司寇大人，你們夜審就沒有審出任何對他不利的內(nèi)容嗎？”
“對嫌疑人的證詞擁有保持一顆懷疑的心，這一點很好?！庇觎胭澰S的笑笑，“至于說不利的部分，雖然我們沒有直接審訊出來……不過倒也不是沒有任何漏洞，你有發(fā)現(xiàn)嗎？”
“少司寇大人是要考校于我嗎？漏洞在于后面證言的重復，不是嗎？”
“正確，看來你很適合干這一行?！庇觎霃囊巫由险酒饋恚炝藗€懶腰。
過于完美的東西往往有著人為修飾的痕跡，證詞也是如此。
在昨晚連夜進行的審訊里，作為主審官的雨祀前后對鄭平赫的犯罪事實進行了三次調(diào)查，每次都獲得了一模一樣的答案。
如果只是事實上一模一樣，還可以說是因為在陳述真實所以產(chǎn)生重復。然而在這份筆錄里，鄭平赫當時的證詞連遣詞造句都幾乎完全一致。
“簡直就是在背誦課文一樣?！爆斄諊@了口氣，“話說這個人平時有強迫癥嗎？不復讀自己的話就渾身難受的那種?！?p> 雨祀給出了否定的回答：“根據(jù)宋衫宋組長的說法，這人平時沒有那種習慣，讓他重復說一件事的時候是跟正常人一樣省略改變一些話的?！?p> “所以他的這份證詞很有可能是別人讓他這么說的，背下來到時候直接說的那種?！爆斄辗畔鹿P錄，這般評價道，“殺人手法可以說是和尸檢完全對的上，很多問題也迎刃而解了，所以這方面應該沒有問題——他說的應該是正確的殺人手法。有問題的不是手法，而是他本人?！?p> “有頂罪的可能性，也有很多其他可能性?！庇觎肷焓秩霊?，掏出一個白色的小東西，“帶上這個?！?p> 瑪琳伸手接過，看著它伸展四肢變成小人的模樣走到她肩膀上。
“紙人術(shù)？”她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你需要我去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嗎？”
“預防萬一而已，原本打算讓你參與到我的審訊之中，但是聽說你昨晚遇到的事情之后我改主意了?！庇觎胝归_折扇擋在臉前，雙眼微瞇像只狐貍一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于是你決定你把我踢虎穴里？”瑪琳斜了她一眼。
“嗯？對于血蝴蝶來說這種事情小意思吧，怎么能算虎穴呢？”
那雙桃花眼用一種非常無辜的眼神反了回來。
“不不不，對于大炎來說我只是個小人物而已，小人物?！?p> “對于大炎來說，平江也只是個小地方而已?！庇觎胄π?，合上了折扇，“安心，報酬不會少?！?p> 瑪琳搖頭，否定道：“有報酬也得有命花才行，我能拒絕嗎？”
“報酬是你不能拒絕的東西哦?！庇觎攵⒅p唇無聲的動了幾下。
從那嘴唇的動作中理解了對方無聲話語中含義的瑪琳面無表情：“我不知道你想表達什么，不過這活我接了。”
“明智的選擇，那么我就靜候佳音了。”
“那么最后一個問題，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瑪琳盯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想要從中看到任何波動。
她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雨祀的臉上依舊是那副笑容，毫無動搖：“你只需要知道，在這件事上，我是你上司的合作方就可以了?！?p> ——又是博士你嗎？
瑪琳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