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從樹后頭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在橋墩底下久等海涯未歸的織女。
織女眼見許多時候,海涯還沒回來,便一咬牙出了橋去尋他。
不曾想在郵局里并沒有見到海涯,正慌得四處尋找。
忽然聽到縣衙門那邊槍響,聯(lián)想到海涯可能往那邊去了,便也追了過去。
織女才剛跑到榕樹底下,海涯便跳了下來,可巧是遇著了。
......
“你怎么過來了,不是讓你待著呢嗎?”
海涯看見織女,嚇得魂沒了一半,這會子四面八方都是日本鬼子,我的小祖宗,你過來干嘛,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么活?
織女顧不得許多,只管沖上去摟著海涯,哭著說以為再也見不到人了。
海涯嘆了口氣,后面槍聲越來越近,也來不及責(zé)罵,尋了個方向拉著織女就跑。
兩人追尸趕命,一口氣跑到了仙女山腳下,后面的槍聲仍然響個不停,子彈颼颼地從兩人身邊穿過,掀起地上的塵土,日軍窮追不舍。
......
海涯拉著織女咬牙一頭鉆進(jìn)了樹叢,往山上跑去。
......
日軍趕了上來。
轟,一顆手雷在海涯二人身邊爆炸。
”啊,我的眼睛!“
織女躲閃不及,被揚(yáng)起的沙土甩迷了眼睛。
”別怕!!“
海涯大聲安慰,轉(zhuǎn)過身來打橫抱起織女繼續(xù)往前沖。
槍如雨下,一顆子彈打中海涯的肩膀。
海涯悶哼一聲,腳步不敢停,仍舊繼續(xù)跑著,只是越跑越慢了。
眼看著日軍就要追上來了,突然前面林子里傳出一聲虎吼。
又有幾聲哼哧哼哧的豬叫聲。
只見海涯和織女的正對面猛地竄出了一只野豬,豬蹄四踐,叫喚著向他們沖來。
緊接著野豬后面又躍出一只動物,健步如飛。
借著月光,海涯看得真切,竟是一只吊睛大白虎!
說時遲那時快,轉(zhuǎn)眼間一追一逐的兩只野獸都已經(jīng)跑到了跟前。
眼看著野豬就要撞向二人。海涯急忙剎住腳,往旁邊躲去。
不想傍邊竟然是個小湖,海涯沒反應(yīng)過來,和織女慘叫一聲雙雙跌入湖里。
......
那只白虎原想轉(zhuǎn)而撲咬海涯和織女,可巧撲了個空,不甘地吼了一聲,繼續(xù)向野豬追去。
那邊野豬已經(jīng)直直地撞進(jìn)了幾個搶追上來的日本兵,把那幾個日本兵撞了個七葷八素,一時間也是慘叫連連。
日軍們憤怒地給野豬吃了幾個槍子兒,野豬躺在地上撲騰兩下就不動了。
幾個日軍剛爬起來,正看見一頭猛虎向他們撲來,頓時把魂兒都嚇沒得了,舉槍朝天朝地四處亂開一通,也顧不上打著誰沒打著誰。
砰砰砰砰,一時間槍聲響成一片。
白虎驚懼槍聲,夾著尾巴逃走了。
......
卻說海涯和織女落入了湖里,織女不習(xí)水性,只管一味地?fù)潋v喊叫。
海涯倒是懂水,無奈織女掙扎得太厲害,倒把他拉下去猛灌了好幾口涼水。
湖水深淺不知,叫人心虛。
眼看著二人就要在湖里喪生。腳底下猛踩水的海涯忽然一下踏到了實(shí)處。
海涯心中一喜,也不知道是踩著什么烏龜鲇魚一類的水中生物,只感覺腳底下那生物竟然載著二人浮起游向了岸邊。
......
二人掙扎著爬上了岸,海涯回頭,只見水里那生物也跳上了岸。
海涯定睛細(xì)看,那生物兩只胳膊兩條腿,肩上一個腦袋,身上烏漆嘛黑的。
哪里是只魚,竟是個黑人!也不知是天黑的緣故還是那人本身就黑的緣故。
黑人沖海涯咧嘴一笑,牙齒倒是相當(dāng)白,只是臉看不真切。
海涯心下暗嘆這黑人居然有這么好的水性,因作揖謝道:
”感謝這位大哥救命之恩!“
不想那黑影也學(xué)著海涯的樣子作揖道:
”感謝這位大哥救命之恩!“
”大哥這是哪里的話,是我們應(yīng)該謝謝你才對。“海涯又作揖道。
那黑人跟著又學(xué)了一遍。
”......“
海涯心里納悶,這黑人倒是個喜愛學(xué)舌的主,自己連著說了幾句,他也跟著學(xué)了幾句,倒像個會說話的影子。
織女剛緩過來,眼睛一時瞧不見,只得問道:
”阿海,你在跟誰說話呢?“
海涯攙起織女,道:
”一個黑人大哥,是他救了我們,不過你也聽見了,這大哥真奇怪,只光顧著跟我學(xué)舌?!?p> 織女奇道:
”怎么我只聽見你在自言自語?“
......
海涯則更加奇怪了,想要再說些什么,忽然不遠(yuǎn)處槍聲和虎吼聲又響起。
日軍又追了上來了。
而那只老虎也折返回來,四處搜尋,似乎也在找海涯他們。
海涯背起織女尋了個方向趕緊跑去。
誰知那黑人也跟著跑了起來,海涯往哪個方向跑,他也往哪個方向跑,只是一直和他們保持著大約五米的距離。
真是掉了湖又撞了邪,遇上這么一個牛皮糖。
海涯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只顧自己奔跑,不再去管那個黑人了。
......
忽然海涯靈機(jī)一動,扯下自己的外衣往不遠(yuǎn)處的黑人丟去。
衣服沾了水,滑了一道弧線便蓋在那黑人身上。
那黑人也不惱,披著衣服仍舊跟著海涯跑。
......
那白虎沒有仔細(xì)分辨海涯和黑人,嗅到黑人身上有剛才那兩個人的味道,只一路追著黑人。
黑人倒也不驚慌,或者說似乎完全沒有被野獸追逐時該有的表現(xiàn)。只是步調(diào)一致地與海涯并排跑著。
海涯尋思著這黑人在大晚上日軍未必能夠看見,便帶著他往日軍方向沖去。
海涯背著織女迅速地從日軍旁邊越過。
那黑人也一頭猛扎進(jìn)日軍的包圍圈。
追上來的幾個日本鬼子好像真的沒有看到黑人,只看到一頭白虎猛地?fù)溥M(jìn)來,不到片刻功夫就咬斷了三個鬼子的脖子,剩下的鬼子們一陣手忙腳亂地又將白虎打死了。
早已遠(yuǎn)遁的海涯只顧發(fā)力往南邊狂奔,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黑人沖進(jìn)日軍包圍后就不見了,白虎的旁邊只留下一件海涯的外衣和幾具日軍的尸體。
......
黎明漸漸到來,一時間天光大亮。
在一顆一人合抱的大樹底下,海涯終于感覺體力不知停了下來。
肩上的傷隱隱作痛,子彈還嵌在里面,泡了湖水,傷口處已經(jīng)發(fā)白化膿了。
“啊,阿海,你怎么受傷了。”
織女從海涯身上下來,原先被揚(yáng)土迷了的眼睛因?yàn)檠蹨I的沖刷,已經(jīng)漸漸大好了。
模模糊糊中織女看見了海涯肩膀上的血窟窿,又心疼地流淚。
“沒事,一點(diǎn)小傷?!焙Q拇⒌?,額頭上卻已經(jīng)冒出了冷汗。
“小鬼子的子彈不長眼,有一顆留在里面了,你幫我挖出來?!?p> “啊?這...這怎么挖?”織女拿不定主意。解開海涯的上衣看著肩上的傷口束手無策。
“子彈不深,你把傷口撐開,能看得到?!?p> “不行!我不行,你會疼死的!”織女哭道。
“沒事,來,我挺得??!”海涯安慰道。
織女只得依言小心翼翼地?fù)伍_肩上的傷口,果見在一堆碎肉中間嵌著一顆一寸多長的子彈。
“看到子彈了?!?p> “拔出來?!焙Q膿炝烁∧竟饕ё?,說道。
子彈嵌得不深,但也不淺,被肌肉緊緊地夾住。
織女廢了好大勁才將它拔出,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
“??!”顫抖著的海涯疼得大叫,幾乎要昏死過去。
織女哭著撕下裙子的下擺,給海涯包扎好傷口。
......
“敵給哇嗖夠嘚以馬希!!”
一個日軍在不遠(yuǎn)處發(fā)現(xiàn)了海涯和織女,一邊開槍,一邊呼喚他的同伴。
海涯顧不得傷痛,拉起織女繼續(xù)逃串。
......
正值梅雨季節(jié),濕漉漉的密林里,蟲蟻鳥蛇齊鳴,抗議著悶熱的回暖氣候。
五個日本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前后照應(yīng)著在密林里穿行搜尋。不時朝著四周放空槍。
忽然走在最后的一名士兵發(fā)出一聲慘叫,眾人急忙回頭。
只見那名士兵背上插了一把刺刀,海涯正從他的背上將刺刀拔出來。
剩余的日軍迅速反應(yīng)過來,子彈颼颼地朝海涯追去。
海涯將那個死去的士兵擋在身后,飛快地往林子里面跑去。
日軍們一邊追一邊放槍。海涯卻早已跑沒了影。
等剩下的士兵們停下來慢慢搜尋時,海涯又故技重施,迂回過去對落在后面的日軍下手。
如此反復(fù),竟將追上來的幾個日軍都?xì)⑺懒恕?p> 海涯用步槍打死了最后一個鬼子,遠(yuǎn)處又傳來鬼子的呼喝聲,聽聲音不下十來個。
子彈已經(jīng)朝這邊飛過來了,海涯帶著槍飛快地向后逃串。
爬上一棵紫薇樹,織女已經(jīng)在上面等著,見海涯回來,心里一喜,正要說些什么,卻被海涯捂住了嘴吧。
二人俯下身屏住呼吸,只見樹枝底下有十幾二十多個日軍。
雪白的刺刀晃得人頭皮發(fā)麻。
織女的身體忍不住微微地顫抖,放在腰間的一塊手帕不小心掉了下去,織女趕緊捂住嘴吧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手帕已經(jīng)來不及抓住了。
完了。
眼看手帕將要落到一個日軍的頭頂上,忽然東面?zhèn)鱽硪贿B串機(jī)槍和炮彈的聲音。
是邕寧縣那邊傳來了,似乎遭到了圍攻。
日軍們齊刷刷地看去,那條手帕堪堪落在那名日軍的腳后跟。
日軍小隊(duì)長吆喝了一聲,一群人急急忙忙往邕寧縣奔去。
敵人散了,海涯和織女這才松了一口氣......
卻說邕寧縣遭到了誰的攻擊,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