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陽府位于大梁國江州西北方向,因其偏靠內(nèi)陸,府城之內(nèi)也無大的江河流經(jīng),所以其民生繁華之處,比之州內(nèi)其它府城都是略有不足,當(dāng)然,和江州州城金華,那就更是沒得比了。
但即便潞陽府再不濟,它也是江州下轄一府城,而整個江州更是大梁國的魚米之鄉(xiāng),素有“大梁糧倉”之稱!
從這個角度來看,在江州排名居末的潞陽府,對比于整個大梁國所有府城來說,那也算得上是中上之姿了!
此刻,在潞陽府寬達三、四丈的城中街道上,一名手持長劍的年輕書生,正在饒有興趣地四處觀望城內(nèi)繁華景象。
“沒想到雖是古代,但這城中車水馬龍、人氣鼎盛,其繁華之處比之前世一些城市都是不遑多讓了呀!”
險之又險避開一輛出城的馬車,引得駕車車夫一聲喝斥后,顧堯一邊急急讓著路,一邊心中感嘆一聲。
周圍的商販叫賣聲不絕如縷,飯香酒香胭脂香混雜交織……只是此刻,顧堯已從剛剛?cè)氤菚r的新奇中回過神來。
他抬頭看看太陽,略微辨認了下方向,就急急向著城南某處急急行去。
城南坐落著在整個潞陽府都鼎鼎大名的新月書院,而今日上午,正是新月書院最新一屆學(xué)子報名入學(xué)的截止時間!
……
將將午時之前,顧堯終于按照路人指點,順利抵達了新月書院。
話說這一路上他為了趕路,連城中美景都沒來得及觀賞片刻,實在是深以為憾。
不過只要能及時到達目的地,錯過的景致日后再行觀賞就是!
新月書院坐落于潞陽府府城南垂一片小樹林中,這里寧靜淡雅,人煙稀少,只聞鳥語蟲鳴,不見人聲鼎沸。
當(dāng)顧堯微微氣喘著趕至這里,穿過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一路尋幽覓靜般的來到樹林中央,立時就看到了一片白墻黑瓦的建筑群正隱匿在群木當(dāng)中!
這片建筑其格局是典型的四方對稱結(jié)構(gòu),雅致中透著三分莊嚴。
當(dāng)頭是一扇高大的黑漆雙開門,門頂上白底黑字書有四個大字——“新月書院”!
等到離得近了,顧堯才驚覺大門兩側(cè)的石墩上,并沒有像別的府邸那樣雕有兩只石獅鎮(zhèn)守,反而是兩只栩栩如生的白玉仙鶴傲立其上!
那雙仙鶴雕功精致,其姿態(tài)曲項向天、雙翅怒張,給人一種強烈的展翅欲飛的觀感。
到得此刻,顧堯已對這新月書院有了一個大概印象。
密林、幽徑、鳥語、蟲鳴,白墻黑瓦的院落、展翅欲飛的仙鶴……這種種一切,素雅中透著教化莊嚴,淡泊下又掩不住勃發(fā)氣象,端是一個讀書做學(xué)問的好地方!
奈何他顧堯……哎!不提了,總之也就一句話:母命難違罷了!
“吱呀!”一聲門響,將此地的幽靜氣氛一下破壞。
隨即院門大開,一名羽扇綸巾的白衣書生從院內(nèi)施施然走出。
那書生剛剛出得書院,但他的目光卻并未看向書院外頭,反而回過頭去,貌似正向門里興奮說著什么。
顧堯本欲上前向這書生問候打探一番的,見此情景不由頓住腳步。因為此時他已然聽到了,就這么一小會兒,從那門后已是熙熙攘攘傳來無數(shù)的腳步和喧鬧聲。
一名名書生從新月書院跨階而出,他們身著統(tǒng)一的制式儒衣,各個言語滔滔、神采飛揚。哪怕顧堯和他們之間還隔著老長一段距離,但書生們身上自帶的那種指點江山的傲氣依舊向他撲面而來。
直到書生們?nèi)繌臅撼鰜?,他們中的一些人才終于發(fā)現(xiàn)了顧堯的存在。
這下,人群中的一些議論話題頓時悄然改變。雖然離得較遠,但顧堯也聽見了一些諸如“此人是誰”、“衣著好土”之類的閑言碎語。
一名臉盤圓潤,身材更圓潤的矮個書生從人群里越眾而出。
他走到顧堯面前,一雙蘊滿精光的小眼睛先是上下打量顧堯一眼,然后就是深施一禮。
“在下朱紹,敢問閣下可是顧堯顧重華?”
看著眼前這個商人氣息多過書生意氣的小胖子,雖然顧堯并不知曉他是從何處獲得的自己信息,但顧堯還是趕緊還禮。
“在下正是顧堯,不知……”
顧堯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這名叫朱紹的小胖子一聲驚叫給打斷了。
“哎呀!重華兄,你可算是來啦!你知不知道,你若再遲來一會兒,可就趕不上今日的鹿鳴宴了!”
“鹿鳴宴?”顧堯心中大惑,只是不等他問題出口,朱紹已經(jīng)十分自來熟得拉起他右手,急匆匆向書院里奔去。
“閑話稍后再說,我先帶你去書院報到,然后咱們再把這身行頭給換換!嘿嘿,身為咱們新月書院的學(xué)子,這儀態(tài)外表可不能馬虎大意!
前面的諸位同窗請讓讓,這位就是咱們方才心念等待的顧重華了!待朱某先帶他換身衣服,然后咱們再同去赴宴如何?”
這朱紹一路咋咋呼呼,告罪不已。別看他身軀肥胖,卻不成想竟是靈活異常,帶著顧堯一路分開人群,直直沖進了書院大門。
一入書院大門,頓時,比之外界更為淡雅清幽的意象撲面而來!
奈何顧堯現(xiàn)在被人拉著,哪里有時間去欣賞這個?
一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也不知穿過了多少走廊,越過了幾多小榭,當(dāng)二人奔至文淵閣正中大廳時,正好看到一長須夫子正在一張文案桌后收拾著名薄手冊。
“董夫子!且慢!且慢!顧重華來啦!”
小胖子朱紹離得老遠一聲大喝,就讓這個喚作“董夫子”的老頭胡須一抖。
“你這腌臜小子!不知道書院之內(nèi)不能大聲喧嘩的嗎?!”
那老者呵斥完朱紹,見后者已是唯唯諾諾只知陪笑,便將頭轉(zhuǎn)向顧堯,一張老臉上自然也沒什么好面色。
“你就是顧堯顧重華?可知什么是君子五德?如今整個學(xué)院就你一人誤了報到時辰,又該作何感想?”
董夫子一番話繃著老臉說完,卻又看到了顧堯手中長劍。
“還有,咱們是讀書人,做這舞刀弄劍的下流勾當(dāng)干甚?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那江湖豪客,能拯民于水火不成?”
一番訓(xùn)斥劈頭蓋臉壓來,直說得顧堯啞口無言。只是不等他出言辯解,董夫子的心氣兒貌似已出的差不多了。
只見他重新端坐案后,施施然打開入學(xué)名冊,嘴里還小聲埋怨了一句:“哎,看來今日又不能盡早回家,去抱我那孫兒了……”
“顧堯顧重華,陽信縣落霞鎮(zhèn)蓮花村人氏,天漢三年所錄秀才,評級:甲上!”
老者一番話悠悠出口,只是當(dāng)他讀到“評級甲上”字樣時卻是雙眼陡現(xiàn)亮光。
直到此刻,老者才憶起今早院中山長似有言在先,言說此屆學(xué)子中有二人評級俱是“甲上”,遇之當(dāng)多多留意。
奈何他這一上午忙得是暈頭轉(zhuǎn)向,再加之午時臨近,又心系著家中孫兒,竟一時將這事兒給忘了。
董夫子重新打量著眼前書生,見其衣衫雖舊,卻難掩那股斐然氣質(zhì);面有風(fēng)塵,卻更顯骨子里那種文采風(fēng)流!
嗯,果然是個讀書做官,哦不,做學(xué)問的好料子??!
一旁的小胖子朱紹此時也目露精光看著顧堯,其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重華,不!顧兄,顧哥!你知不知道,算上你,咱們這屆學(xué)子中也才堪堪二人評級為甲上??!要不是那寧采臣橫插一腳,你就能在咱們這屆學(xué)子中力壓群雄呀!”
“寧采臣!?”
這個名字方一入耳,顧堯霍然轉(zhuǎn)身,看向朱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