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云澗瓊海
夙胤干咳了兩聲,一本正經(jīng)地摸了摸掛在身上那五大三粗的人腦袋,溫柔道:“我沒死呢,都好好的?!?p> 玖桃默默地后退了幾步,嘴角抽了抽,眼前的景象實(shí)屬有些辣眼,訣風(fēng)的雙腿扒拉著夙胤的腰間,夙胤又溫溫柔柔地出言寬慰,兩個五大三粗的大高個相依相偎的模樣,著實(shí)……刺激了些。
原來這小子好這口。
“訣風(fēng)兄……可否先從我身上下來?”夙胤頗為無奈道。
訣風(fēng)這才意識到失禮,一把從夙胤身上跳了下來,“方才是我太過心急了……夙胤兄,對不住啊……”
夙胤干笑兩聲,想起一般弟子來此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便問道:“你來棲梧峰可有事?”
“哦,有事有事,我這腦子,一見夙胤兄還活著就給忘到腦后邊去了,險些給忘大事?!痹E風(fēng)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篆,道,“蘺蓁上神,徽縱與其他幾位上神已在玉清峰等你共商大事?!?p> 蘺蓁見符篆上的術(shù)法乃是首座獨(dú)有,目光一黯,隨后便收去了符篆,道:“我即刻便去?!?p> 這符篆上的黃紙血字,是他們五人共通的秘語,為了防止流傳之際泄露而特地為之,一般的小事斷然不會啟用,蘺蓁思忖片刻,便趕往了玉清峰。
巍巍玉清峰頂,大殿外斜飛入檐熠熠生輝,所有仙家弟子仙婢守衛(wèi)皆是斂聲屏氣地候在門外邊。
蘺蓁緩緩?fù)崎_大門,見徽縱等人分坐在殿中央兩側(cè),個個神色微妙。
蘺蓁直覺不妙。
“你可算回來了?!毙笙袷且娏司让静菀话?,連連迎了上去,一個勁地沖著蘺蓁使眼色,“聽聞夙胤那小子大難不死,你們可都安然無恙?”
蘺蓁淡淡點(diǎn)頭,目光盤及徽縱與凜蒼等人。凜蒼依照是那個脾性子,濃眉橫立,面色鐵青,徽縱也是愁眉緊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洛英一襲淺青長袍曳地,眉目溫潤,豐神俊朗,一手抿著茶不語,一手撥弄著一旁的常青盆栽,仿佛周身之事與他并無干系。
“可是發(fā)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蘺蓁悄悄問道。
“先坐下再說吧?!毙笳0脱劬之惖溃B連拉著蘺蓁坐下。
蘺蓁還沒來得及落座,便聽凜蒼一掌拍立,濺得茶水飛灑,“魔族歹人,竟敢混入我昆侖盜我玄冥盞,害我昆侖弟子,當(dāng)真卑鄙至極!此等卑劣之徒,他日莫要落到本座手上!”
“玄冥盞被人盜走了?”蘺蓁驚詫道。
玄冥盞乃是維系著昆侖山脈氣候的燈盞,其燈芯是白澤當(dāng)初特地從怙惡島中斬獲的,能燃萬年不息,保得昆侖仙脈萬萬年四季如春,因此徽縱等人特地將其封印在云澗峰的瓊海之中,無人可近身。
“若非我們以靈力為昆侖供養(yǎng),恐怕你回來時看到的昆侖,便是一片皚雪覆蓋的山頭了?!毙蟮?。
“魔界有何人能有此本事,在洛英的眼皮子底下盜走玄冥盞?”蘺蓁納了悶,本來一開始徽縱是想把玄冥盞交到自己手中看管的,但是凜蒼嫌棄自個成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不是看守玄冥盞的最佳人選,這才將此事攏到了洛英的身上,封印在了瓊海之中。
在場之人臉色又沉了幾分,只聽徽縱沉聲道——
“盜燈之人,是魔界公主,雪色?!?p> 蘺蓁一聽,一口氣差點(diǎn)被憋得點(diǎn)背過去。
魔界公主的大名,在場之人沒有比蘺蓁更眼熟的了。
蘺蓁故作鎮(zhèn)靜地拂了拂袖子,道:“那魔界公主何時如此厲害了?竟連洛英都敗在她手下?”
“洛英當(dāng)時并不在云澗峰之中,那魔界公主打傷了看守的墨存、英量,以羅剎劍破了封印,盜走了玄冥盞?!被湛v道,往洛英一旁瞥了一眼。
羅剎劍……
蘺蓁心底咯噔一聲,心虛得愈發(fā)緊。
她猶記得,這羅剎劍的來歷。
魔界不似天界那般有天帝天后為主,自魔界始祖蚩欽隕滅后,原蚩欽手下的幾名大將自封為王,衍生家族后代,分封割據(jù)而立,幾個人誰也不服誰,相互制衡。
而那雪色公主,便是當(dāng)初蚩欽手下大將之一的重戮君獨(dú)女,重戮君不似其他的魔族人,本性不壞,亦不想與昔日戰(zhàn)友兵刃相向,也曾想與天族為善,與蘺蓁的交情還算是有些,而其夫人更是曾在上古之戰(zhàn)中救過蘺蓁半條命,所以蘺蓁便將剛出生卻五臟俱損的雪色帶到離川養(yǎng)了些日子,后來跟著蘺蓁去了棲梧峰,在棲梧峰養(yǎng)好了身子,臨行前的雪色擔(dān)憂她的父王為人所欺,蘺蓁便給她指了條明路,叫她去奪了羅剎劍,好讓魔族他人忌憚幾分。
現(xiàn)在想來,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看來這千年,重戮君沒好好教雪色那丫頭……”蘺蓁小聲咕噥道。
洛英黑眸處,蘺蓁的一番小動作皆是盡收眼底,只在唇邊浮起淺淺的笑意,隨后便轉(zhuǎn)瞬即逝。
“蘺蓁,當(dāng)初你收養(yǎng)那個女嬰我便極力勸阻,這下好了,她倒是恩將仇報!簡直可惡!”凜蒼憤懣道。
“凜蒼?!碧y蓁哀怨地瞅了一眼,道,“人算不如天算,再說了當(dāng)時雪色她父母皆是有恩于我,情義都在,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這有悖咱們做神仙的道義。”
“我們身為上神,一派之首,自是講得道義禮法,可那魔族人個個卑鄙無常下作之極,我們與他們論禮法道義,豈不可笑?!”凜蒼怒道,“魔界中人屢次犯我昆侖,是可忍,孰不可忍!”
“凜蒼師兄……息怒,息怒?!毙髶u著羽扇寬慰道,“不過有一事我倒是有些好奇,當(dāng)日我?guī)еE風(fēng)等人前去白澤冢之事,魔族中人怎會知曉?還如此精確地布下幻陣,想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
不僅布陣時間掐的巧妙,就連所布的幻境都能讓上神之人,疏忽大意。
“不錯?!眲C蒼扼首,“那幻陣我曾派弟子前去查探過,非修為高深之人花上幾天,斷然是布不出來此陣,眼下魔族有此修為的,也就那幾個人?!?p> “從昆侖到白澤冢,騰云不過一日,那幻境所存之時也不過一日……”洛英凝眸,薄唇輕吐,“昆侖之中,有魔界混進(jìn)來的奸細(xì)?!?p> 蘺蓁乍然便想起那日月夜,與她對峙的那個黑衣人。
“玄冥盞此事我已稟明天帝,眼下所需之事,便是盡快尋出那潛伏在昆侖的魔界中人?!被湛v道,“凜蒼,此事便交由你前去辦?!?p> 凜蒼點(diǎn)頭,心中有數(shù)。
一向做事雷厲風(fēng)行的凜蒼,自是最合適辦這種硬手段能成的東西。
凜蒼接了事便離席,徽縱閉關(guān),玄泱也被手底下的弟子們借了走,偌大的云頂天宮,煞時就剩了蘺蓁、洛英二人,空寥寥的。
蘺蓁倏地想起來之前在幻境中玄泱藏酒的事情,便用胳膊抵了抵洛英,質(zhì)問道:“你是不是偷偷把幾處的酒都給藏了起來?”
洛英回眸,無奈道:“你這成日酗酒的毛病,何時能改改?玖桃平日里給你釀的酒已是尋常仙家的幾倍之多……”
沒等洛英說完,蘺蓁便不耐煩地打斷:“你我數(shù)萬年的交情了,你還不清楚我的性子?無酒不歡。我可不管,當(dāng)初你藏了幾處的酒,今日我便到云澗峰去挖幾處的酒回來?!?p> “蘺蓁……”洛英見蘺蓁消失得沒影,心下無奈。
云澗峰鐘靈毓秀,但這萬千年來唯這師徒三人,終日是清冷了些。
蘺蓁騰云騰得極快,趁著墨存與英量那兩個小子在養(yǎng)傷便迅速挖了好幾處的酒藏在袖口。
洛英緊隨其后,默默立在蘺蓁身后。
“你傷勢如何?”
“我……哪有什么傷……”蘺蓁先是一愣,接著便是蒼白地否認(rèn)。
洛英抬眸盯著蘺蓁,澄澈的眸子亮藍(lán)如江海,盯得蘺蓁發(fā)虛:“你瞞得過我?為了找你的那個徒弟的下落,動用了禁術(shù),當(dāng)我沒發(fā)覺?這反噬的滋味可還好?”
蘺蓁嘆了口氣,輕笑道:“這點(diǎn)反噬還是受得住的,沒什么大礙?!?p> 當(dāng)初自己將那幻境附近里里外外翻了個底朝天,愣是尋不到夙胤的一絲蹤跡,無奈之下便動了天地間的禁術(shù),只不過因一時使用不當(dāng),這才遭了反噬。
洛英輕輕拉住蘺蓁的手腕,一股水靈的通透舒痕之力款款淌入蘺蓁體內(nèi)。
“你這修痕秘術(shù),愈發(fā)精進(jìn)了?!碧y蓁只覺身子一陣舒緩,像是置身于小溪澗處的青草地里,軟塌塌得緊,“好吧,看在你為我療傷的面子下,我今日便只挖這么幾壇酒去。”
洛英扯了扯嘴角,內(nèi)心輕笑一聲,這數(shù)萬年來,何時不是他為她療傷的。
“蘺蓁,那個徒兒,你很是重視么……”
“這是自然,畢竟我這幾萬年來也就這么一個徒弟,雖然那小子只是個凡人,還不成器,比不上你這兒的墨存、英量,但是畢竟是自家的徒弟,哪有不重視的道理?!碧y蓁調(diào)息了一番,這反噬之苦亦減輕了不少。
“小鳳凰也收了徒弟……若是白澤真神見了,該會有多新鮮?!甭逵⒕従彽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