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停頓了片刻,渾身上下有種奇怪的感受。自從到達圣境的混元金仙即準圣之后,再也無法上升,完全卡住了。
此時靈臺清明,無盡蓬勃生機在體內流轉。他甚至可以看到指尖若有若無的白光。
似乎突破在即,真是天助我也!玉帝更加激動,信心爆棚。聲音更加洪亮有力。
“實際上本君自即位以來,日日如履薄冰,唯恐識人不當,德不配位,愧對天地。
魔主無天那次,本以為退讓可以救天庭,可以救蒼生。誰做天帝都一樣。
事實證明大錯特錯!
今日楊眉逆賊打上天庭,炸毀宮殿,偷走天雷和青蓮寶色旗。本君在此指天立誓,本君絕不后退,誓與天庭共存亡!”
玉帝的一番話,言辭懇切,激情澎湃。
是算計,也是本心。
諸多神將這番話帶回了他們曾經征戰(zhàn)四海八荒的光輝歲月,帶動了他們內心底的血性。
在四大天王的振臂高呼帶領下,外圍層層疊疊的天兵天將一個個群情激昂,紛紛起誓。
“誓與天庭共存亡!”
“誓與天庭共存亡!”
“誓與天庭共存亡!”
內圈還在惶惶然,一個個都在想著如何趁亂溜之大吉,在萬千世界尋找安身之處的仙官皆面露慚色。或主動,或被動的,一起大聲喊“誓與天庭共存亡”。
青提就站在玉帝幾步之外。玉帝的一言一行,都收入眼中。
仰慕和欽佩之色,溢于言表。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錦囊藏于內襟口袋里,摸了摸,確認木牌還在。才放下心來。也加入振臂高呼的行列。
不曾察覺,從拿出錦囊交給玉帝開始。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一些有心的神仙收在眼底。各種謀劃都在醞釀。
太白金星,玉帝的心腹,肚子里的蛔蟲,捧著一個黑底金線刺繡而成的戰(zhàn)袍,呈上給玉帝。
就在玉帝取出戰(zhàn)袍,正要以無比帥氣的動作披上,主戰(zhàn)的氣氛到達最高點時。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流星!”
這天庭本就在天上。哪里來的流星。
除非......
除非是太古星辰隕落......
傳說中“帝星落,淚成河”。據帝俊妖庭傳下來的天象記載,太古星辰隕落極為少見,星隕如雨更是萬年罕見。
往往意味著“帝隕”、“天庭改”、“大戰(zhàn)至”、“逆賊反”、“三界亂”……甚至還有“魔神降”、“圣人隕”這類更可怕的傳聞……
總之,大兇之兆……
卻偏偏發(fā)生在誓師之時……
好不容易穩(wěn)住軍心,激起與楊眉決戰(zhàn)的斗志,團結一致,守衛(wèi)天庭,卻功虧一簣。
玉帝不敢置信與群臣齊齊望向天空。心在滴血。
莫非真的天要亡我?!
一顆閃爍的流星劃過明亮的天空,拖下一道神秘的紫色光芒。
此時的這顆流星擊碎了所有人剛剛燃起的信仰和希望。所有的神仙都覺得天庭要完……也許這正是天意所在……
就跟之前的無數量劫一樣……即使有混沌圣人,也無法左右量劫的發(fā)生。剛剛天帝誓師,決意要與楊眉決戰(zhàn),也許就是逆天而行。
天庭諸多仙君頓時推推搡搡,四散逃命,亂做一團。仿若滴入水滴的油鍋,逃竄的流光四射,仙人高呼不絕于耳。
那團紫紅色的巨大火球帶著耀眼的金光噴涌而來。越來越大,罩住了大半個天空。
大量的神仙眼睜睜地看著太古流星離天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們想跑,卻壓根來不及跑,也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跑。
眼睜睜地看著巨大的隕星即將撞擊天庭的中心所在云霄寶殿。撞向自己……
他們寄希望于上古圣人太上老君能出手相救。四望之下,卻根本不見其影蹤。
憤怒,惱恨,無奈,驚恐,絕望……
玉帝身為天地共主,此時心情復雜,身體僵直,搖搖欲墜。
這就像一個男人一手指天,信誓旦旦地對著他的女人發(fā)誓,“一生只愛她一人,如若不是,天打雷劈。”。結果話剛說完,就被雷劈。
女人根本不會去看天氣預報,更不會去相信這是巧合。只會相信一點:他騙了她!他是個渣男!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剛剛還說,不相信定數……
莫非這就是天命,這就是定數……
莫非是剛才宣稱“不相信定數”遭了天譴……
還是他帶著私心和算計的逢場作戲被老天識破……
玉帝的眼眸暗了下去,變得冰涼。不知何時,王母娘娘已站在他的左側,與他并肩而立。
玉帝心頭一熱,攥住了王母柔滑的小手,十指相扣。
“瑤池……”
“昊天……”
兩人默契地同時喚出對方的名字,互相對視了一眼,反倒釋然地笑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作為道祖鴻鈞小童子時一起看流星的情景。
那會他還是昊天童子……
那會她還是瑤池童女……
那會還是混沌之中,盤古還未開天。
那流星雨也不是真的流星雨,是鴻鈞沒事隨手撿到的石頭做出來的煙花,只因為瑤池哭了,兩個男人束手無策,哄她笑的小把戲……
也許曾經有利益,有利用,有背叛,有誤會,有無情。但此時他們的眼眸里都充溢著歷經滄桑,患難與共的深情。
“這樣也好……”
王母娘娘笑著說,臉頰上有了嬌俏的酒窩。
“這樣也好?!?p> 玉皇大帝點了點頭,把王母娘娘輕輕攬入懷中。幽香撲鼻。
王母娘娘嬌小地依偎著,不再是強勢能干的三界之母。她在夫君胸口上喃喃低語:
“夫君,此生足矣?!?p> 玉帝攬她攬得更緊了。這句話,勝過所有肉麻的表白。
兩人似乎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求患難與共,這同年同月死的情比金堅。此前關于王母娘娘和福東海有私情,與玉帝貌離神合,夫妻關系名存實亡的猜測不攻自破。
一對璧人,天下無雙。
只是看在他們身后情敵們的眼里,全都化為仇恨和嫉妒,心如刀割,很不是滋味。
福大人眼眸里閃過閃光,雙拳在寬大的衣袖里捏得嘎嘣響。
戀戀不舍地再多看了王母娘娘幾眼。一咬牙,趁著混亂,悄悄地離開了。
“帝君快走!此傘可救命!”
太白金星手里不知何時多出來一柄橘黃色大傘,慌慌張張地遞給帝君。
“太白你自己快走!”
玉皇大帝心下感動萬分。終還是有臣子不顧生死來護駕。也不枉他多年對太白金星無條件的信任。
“天羅造化玉碟!昆侖劍!”
玉帝左手中憑空多了一方晶瑩剔透的淡青色玉碟,右手中多了一柄月牙白的長劍。
“君無戲言!本君誓與天庭共存亡!”
說完,玉帝松開握住王母娘娘的手,手握天羅造化碟,右手舉劍,縱身躍起,直奔紫紅火焰隕石。
黑色戰(zhàn)袍滿天鋪開,上面的金線圖案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竟是一幅山河社稷圖。
那黑色袍子大得遮住了紫紅火焰隕星的耀眼光芒。
倉皇失措、混亂不堪的神仙們一個個原地安靜下來。
“帝君!”
太白金星不敢直視,當地跪下,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