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姜慶甲修行完畢后,還未見兩人回來,對此,他已然習慣了。
在完成手工作業(yè)后,便于陰廟冥想修煉繼續(xù)為金丹老爺努力提供養(yǎng)分。
深夜時分,紂懸?guī)е鴼庀⑽⑷醯慕影籽┗貋砹?,此時的江河白雪已然昏迷不醒,整個人陰冷至極。
姜慶甲看向兩人,有心張口,卻止住了話頭。
陰氣,姜慶甲最為熟悉的氣息,活人身上出現陰氣,而且極為濃郁,仿佛整個人便是由濃郁的陰氣組成,難怪會瀕臨死亡。
本來法冥一脈就是修煉有關于神魂陰物一途,如此無可厚非,但紂懸和姜慶甲兩人雖說能駕馭陰物,身上卻沒有絲毫陰氣,江河白雪不一樣,她和陰氣仿佛是共生的關系一樣。
在安頓好江河白雪后,紂懸飄然而出,進入陰廟。
“老師,江師妹她……”姜慶甲開口問道。
紂懸冷清的回答:“想要變強必須要有所付出,路是她自己選的”。
“很艱難嗎”?
“九成幾率”。
姜慶甲立刻站起身,眉頭緊皺:“會死”?
紂懸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姜慶甲看向江河白雪房間方向,氣機流轉試圖牽引她身上的濃郁陰氣,背后鎮(zhèn)獄神圖也泛起亮光,寵寵欲動。
結果被紂懸打斷。
“她持續(xù)下去,有可能會成功,你這樣,她只會死的更快,已經融合的很深了,我也沒辦法將她們分離”紂懸說道。
“那你為什么要讓她學”姜慶甲聲音猛然提高。
紂懸平靜的看著姜慶甲,看他如此發(fā)火。
“她是你弟子,作為老師本就應該給她指向正途,而不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你是老師還是她是”姜慶甲怒不可及。
“我是她老師就該抹殺她自身的意愿么?她難道就只能活在別人的想法里?別人讓她如何她就如何?自身意愿都放棄,談什么變強?談什么大道長生”?紂懸回問道。
“你不想她如此,但你想過她想不想”?
“姜慶甲,她有獨立的思想,而不是一個傀儡,不是只懂得聽口令的機器和寵物”。
“你自己愿意為別人而活,而努力,這是你自己的意愿,她愿意變強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那是她意愿,誰都左右不了,它也不行”。
紂懸一指天空,瞬間天雷炸響,瓢潑大雨即至。
姜慶甲和紂懸就如此對視著。
片刻后,姜慶甲坐下,看著雨幕。
“我能做些什么”?
“等著,看著,相信她”。
大雨滂沱,沖刷著一切愁緒。
第二日一早,江河白雪出現時,姜慶甲就這么看著她。
她微微一笑,臉色蒼白無比。
紂懸?guī)е俅坞x開,姜慶甲本想著能否勸解她,但最終還是沒能張開口。
在庭院中靜坐了一會,姜慶甲便起身離開。
不過并未去上課,而是向著兩人離開的方向前去。
在找尋了許久,卻未見兩人蹤跡,姜慶甲有些煩躁。
最終只能前去神柱那邊上課,不過心不在焉。
“蕭老師,您知道我老師和師妹這段時間在什么地方么”?姜慶甲試探問道。
蕭鴻看了一眼姜慶甲,并不搭話。
“您是知道的對不對,告訴我”姜慶甲看蕭鴻如此神態(tài),急切的說道。
“非是不愿,實為不能,院長囑咐過”。蕭鴻說道。
“蕭老師……”。
“要么上課,要么滾蛋”。
“我必須要知道”。
“呵,你是以什么身份來問我”?
“法冥一脈大弟子”。
“不夠,上課”。
“如果,加上這個呢”姜慶甲忽然拿出冥符。
蕭鴻眼睛一瞇:“還是不夠,上課”。
“再加上這個呢,還請老師告知”姜慶甲身后忽然浮現一副巨大的畫卷,正是背后的鎮(zhèn)獄神圖。
“絕陰山,去吧”蕭鴻擺了擺手。
“謝蕭老師告知”姜慶甲道謝,話音剛落,整個人便消失不見。
紂懸身影緩緩浮現,蕭鴻立刻起身躬拜。
“不怪你”。
蕭鴻身影消失,紂懸也隨之消失。
絕陰山,太陰靈法學院一處極為奇特之地,不像其他地方仙氣繚繞,終年陰氣彌漫,更有惡鬼顯世,但終不可離開絕陰山脈半步。
傳聞絕陰山有一處幽潭,是大神通者自幽冥截下的部分黃泉,但從未有人見過,絕陰山只有法冥一脈可以出入,其余人等,包括院長從未有人踏足此地。
而法冥一脈除了今年收取了兩名弟子,從成立至今只有紂懸一人,關于絕陰山的傳聞大都只是一些口口相傳或者一些書籍寥寥提過幾筆。
一個巨大的溶洞內,黃泉之中,江河白雪懸浮在內。
無數陰魂惡鬼從她身體穿梭而過,黃泉陰寒之氣也滲入其身軀內,將體內靈氣逼出體外。
紂懸打坐于黃泉邊上,目光透過黃泉看著江河白雪,其周身三丈仿佛隔絕出一番天地,陰風鬼物不敢靠近。
江河白雪對于水法一道本就有天賦極強,只是修行資質不堪,而黃泉又屬極陰之水,流于幽冥,可溺生魂。
但欲融黃泉,必只有陰冥之屬才可,當體內靈氣完全被陰氣替代時,江河白雪便相當于一尊可行走陽間的陰物,雖有實體但與活人相異。
也就是相當于之前被姜慶甲召喚出的宗靈七非一般性質,屆時可隨意穿梭陰陽兩界。
但要如陰神一般,置換體內氣機遠遠不夠,還需要得幽冥承認。
有兩種方法,一是要經歷九重冥雷鍛煉神魂,熬過便會得幽冥認可,如官場進階一般。
一是需要幽冥主宰者敕封,如同皇帝封分臣子,需要一紙文書,昭告幽冥。
此刻的江河白雪已經徹底將體內氣機置換完成,整個人陷入一種非生非死之境,而其軀體也在部分黃泉中消融,神魂居于黃泉之中,眉心一點幽藍色真靈閃動以保證神魂不滅。
無數黃泉內的陰魂見真靈如見食物一般,極力向前撲去,撕扯江河白雪魂魄。
紂懸在岸邊開口:“舊元時期,曾有解脫、羽化一說,將人體視為桎梏,所以得道之時會出現體魄羽化或者化虹之相,神魂自然解脫飛升,成仙之際便由天地元氣凝聚軀體,以至純凈無垢之境,而幽冥陰神證道,恰好與之相反,幽冥本就是陰魂之所,至邪至惡,黃泉用于洗滌魂魄罪惡之地,污垢不堪,你既然要融合黃泉,就不要心生抵觸,平寂真靈,接受它”。
江河白雪那一點真靈仿佛聽見了紂懸的話,幽藍色真靈瞬間化作點點熒光散開,引氣陰魂爭搶,整個黃泉內此刻沒有一點江河白雪的影子。
“用心感受黃泉內的一切,這些陰魂將你視作養(yǎng)分,你也可以將它們當做魂魄載體,控制他們”。
話音剛落,無數陰魂眉心瞬間發(fā)出幽藍色亮光,一陣陣凄厲哀嚎從黃泉之中傳出,幽藍色的亮光牽引著陰魂聚在一起,陰魂融合、消散、再次融合,反反復復,終于一個透明的人型輪廓出現在黃泉之中,幽藍色亮光瞬間注入其眉心處,人型輪廓漸漸清晰、凝實,江河白雪再次出現在黃泉之中,黃泉翻滾。
當江河白雪睜開雙眼時,溶洞內陰風大作,其雙目中幽藍色火焰亮起,極其邪異,一眼望去無數讓人心生恐懼,遍體生寒。
紂懸拿出一團正在蠕動的血肉,血肉飄入黃泉之中,黃泉翻滾的越來越激烈。
血肉在觸碰到江河白雪魂魄之時,與之融合在一起,黃泉水位迅速下降,以江河白雪為載體,瘋狂注入其中,一道道漆黑的陰脈從其身上浮現,接下來是骨骼從血肉中生長,黃泉化作血液。
內府之中,一團精純至極的陰氣漩渦開始瘋狂旋轉,整個黃泉被江河白雪吸收,充斥江河白雪身軀的各個地方,血液中濃郁的陰氣全部沖向內府,陰脈漸漸退去。
終于在最后一絲陰氣被吸納之后,絕陰山外,一記響雷炸起,其余人都聽不到看不見,只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恐懼之感生出。
唯獨法冥一脈三人可以清晰看見和聽見,絕陰山上一團雷云已經凝聚,與之前姜慶甲渡劫不一樣,雷電是猩紅色的,仿佛沾染了濃郁的鮮血一般。
雷聲連續(xù)炸響,無數陰魂嘶吼顫栗,太陰靈法學院一眾學子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內心極為不穩(wěn)。
幾位星神仔細感受了一番。
“冥雷,有鬼王渡劫,想成就陰神之位”。
江河共主更是內心一陣抽痛,整個人瞬間臉色蒼白。
“小雪”。
“江師妹”。
姜慶甲在距離絕陰山不遠處,看見雷云聚集時,神情嚴肅:“已經,晚了嘛”?
紂懸聲音忽然傳來:“還不晚,后邊還需要你幫忙”。
姜慶甲聽聞立刻加快速度向絕陰山方向馳行。
“白雪,你記住,你只能接觸第一道冥雷,第一道冥雷結束后,立刻收斂氣機,萬萬不可心生雜念,引第二道冥雷降下,不然屆時你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之前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紂懸對江河白雪喊道。
溶洞內陰風愈來愈大,江河白雪凌空而立,陰氣自內而外翻涌而出,將江河白雪整個人包裹在內,幽藍色火焰在雙目中跳動。
江河白雪平靜的點了點頭,目中火焰大漲,雷云瞬間凝實,六道碗口粗的紅色閃電率先降下,封閉江河白雪四周,猶如牢籠,最終間一道足足三人合抱的紅色雷電蓄勢待發(fā)。
“雷獄”紂懸心里一緊,第一重冥雷便由幽冥行刑司主持。
“膽敢強吞黃泉于陽世召喚冥雷,其下之魂速速散去氣機,隨我回幽冥領罰”雷云中,一膚色鐵青,面貌兇惡,頭戴平天冠,身著一身鮮紅官袍的陰神雙手持鎖魂鏈對著江河白雪大聲說道。
紂懸立刻起身:“嵇晨,此乃幽冥鬼王證道,行刑司膽敢插手”?
雷云之上陰神轉頭望向下方紂懸,躬身一拜:“見過神王,行刑司受主宰之命,依陰律行事,恕下官無禮”。
隨后有再次對江河白雪道:“還不快快隨我回幽冥領罰”。
紂懸臉色陰沉,江河白雪嘴角微微上樣,右手成持刀狀,一柄三尺長的藍色橫刀出現在手中,氣機運轉至極致,一聲長嘯發(fā)出,溶洞內無數伏地惡鬼神魂俱滅。
嵇晨努目圓睜,怒道:“冥頑不靈”。
一聲令下,冥雷瞬間降下,江河白雪直充冥雷而上,雙手持湛藍刀像冥雷砍去,一身陰氣幻化成鎖子甲將其護持在內,更有黃泉之水形成水幕結界。
轟……。
冥雷巨大威勢將江河白雪整個打入地下,如天河傾瀉不止,絕陰山無數惡鬼哀嚎不已,江河白雪更是身軀開始潰裂,嚴重冥火瞬間暗淡,一身陰氣十不存一。
“嵇晨,夠了”紂懸大喝。
嵇晨不管不顧,第一道陰雷只可重傷其元氣,自己只管將其押赴幽冥,并未有誅殺江河白雪的意思,但如若江河白雪還是不遵陰律,那么第二道冥雷會徹底將其轟殺。
第一道冥雷終于停下,干枯的黃泉底部,江河白雪氣息微弱,整個身軀如瓷器一般裂紋滿布。
“其下之魂,即刻隨我回幽冥領罰”嵇晨再次喊到。
紂懸緊張不已,對嵇晨怒目而視。
江河白雪手指微動,靜躺半晌后,緩緩起身,幽藍色冥火再次從雙眼中亮起,不過已然微弱至極。
眼神中盡是譏諷、不屈之意。
嵇晨怒不可及:“冥頑不靈,該死”。
雷云再次凝聚,吞吐雷電。
江河白雪腦海中瞬間出現姜慶甲的身影,嘴角上揚。
冥雷降下,江河白雪閉目。
“停下”。
一聲怒呵傳來,姜慶甲飛身抵抗冥雷,一身氣機流轉至極致,法袍蕩起,目中更是金光四射,背后鎮(zhèn)獄神圖亮起。
大吼一聲直接將第二道冥雷逼退云層之中。
身軀瞬間被碧綠色火焰覆蓋,仰頭望向雷云之上的嵇晨,雙目盡是怒火。
嵇晨在與姜慶甲對視一眼以后,瞬間低頭,惶恐至極。
“小臣拜見陛下”。
姜慶甲此刻威嚴無比,一身氣焰囂張:“大膽嵇晨,還不速速退歸幽冥”。
“謹遵法旨”嵇晨再次躬身一拜,身形化作煙霧消失不見,雷云也緩緩散去。
“你……”江河白雪看著姜慶甲。
“沒事了,好好休息一下”姜慶甲輕聲安慰道。
江河白雪昏迷在姜慶甲懷里,嘴角掛著一絲笑容,身軀那密密麻麻的裂縫也開始慢慢愈合,一股精純的陰氣自體內透出修復著她的傷勢,這是經過一重冥雷洗禮后所帶來的益處。
紂懸看著姜慶甲,極為激動:“你都想起來了”?
姜慶甲長呼了一口氣,身體頓時癱軟,紂懸趕緊扶住兩人。
“我只是試一下看能不能嚇走他,如果嚇不走,今天我兩都得玩完,第二重冥雷真不是鬧著玩的”姜慶甲微弱道。
紂懸氣極問道:“那你怎么敢”?
姜慶甲咧嘴一笑:“我能召喚幽冥神王,鎮(zhèn)獄神圖自己能找上我,而且還能召喚陰間巡狩陰兵鬼將,陰廟內神像都經不住我一拜,我想我肯定是個極為牛批的人物轉世吧,老師你說我會不會是五方鬼帝其中一位轉世,剛才嵇晨還叫我陛下來著”。
紂懸白了一眼姜慶甲,將姜慶甲直接推開,抱著江河白雪向外邊走出去。
“老師,老師你別扔下我啊”姜慶甲在后邊嚷嚷道。
“自己走”紂懸咬牙切齒。
“走不動啊”。
“那就爬”。
“老師,這里挺可怕的,這么多陰物,你就這么忍心把你可愛的大弟子扔在這”?
“呵呵,是挺可怕,不過是對這些陰物來說”。
“你真忍心啊”。
“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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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姜慶甲在自己房間搜尋一切有關于幽冥方面記載的書籍。
不為別的,就是弄清楚幽冥官場,以防止以后裝比不小心裝錯人。
今天這事完全是在賭,賭那位幽冥行刑司的嵇晨不敢對自己怎么樣,畢竟自己曾經號令過幽冥鬼將,想著那個嵇晨可能和那些鬼將一個級別。
至于最后嵇晨退去時稱他為陛下,讓他覺得肯定是幽冥鬼帝之一的轉世,不過在查閱大量書籍后才發(fā)現,沒有關于那位鬼帝轉世的記載。
后邊又想自己或許是六天神王之一,覺得人家宗靈七非出現可能是因為之前同為同事的原因,給個面子幫點忙。
但隨即又被他推翻,六天神王轄制六天,一般都被稱作神王或者宮主,也不是陛下稱呼啊。
最后,他目標瞄準了幽冥至高神,北陰酆都大帝,不過念頭一起就立刻被他否定,幽冥最高神祇,主掌萬物生死之神,如果他轉世幽冥還不得混亂不堪。
至于被天庭搶下的陰曹冥府,姜慶甲直接忽略了。
十尊閻魔不過是天庭封分的神祇,只是屬于陰神一級,仙人境星神實力,今天遇到的幽冥行刑司的嵇晨都有仙人境星神的實力。
至于天庭佛國的地藏教主,名義上是陰曹地府最高神,而且實力也極其強橫,但人家根本沒有那些心思管理地府諸多事宜,人家主要是教書育人,哦不,教書育鬼,差不多和教導主任一樣,給陰物進行思想洗滌,講講真善美。
在胡思亂想中,姜慶甲緩緩睡去,今天爆發(fā)出那么強悍的戰(zhàn)力,著實讓他有點不堪負重,而且這還是金丹老爺的功勞,雖然平時金丹老爺扣扣搜搜,但在正事上絕不含糊,不過由于發(fā)力過猛,體魄難以承受,所以此刻姜慶甲猶如干了一天重活的凡人一般,累,是真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