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聞云夢澤是在一款游戲里。背景是東漢末年、三國時代。
我扮演的是一個武將的角色,手持戰(zhàn)斧,一身鎖子甲。我騎在一匹絕影馬上,馬身呈幽藍色,好似靈魂。跑起來帶起一陣風,那風能夠被看見,也是幽藍色的。
我一直想要去云夢澤看看,起初我以為那只是單純的一個沼澤。
我只知道云夢澤在江陵,去時要路過長坂坡,卻不知道該怎么走。也不知道在哪。
我是可以點地圖直接飛過去的,可我現在卻不能了,因為我一旦進入了游戲,就不覺自己在游戲里了。
我先是清點了一下盤纏,銀子不多,大多都是銅錢。我雇了個侍從同行,還買了一些糧食。
我被人稱作義士,聽聞還有羽士、方士、謀士。謀士我倒是能想象。一臉長須胡子,眉清目秀,把頭發(fā)盤成方方正正的樣子,用藍布巾束上,再插上一根發(fā)簪。一身藍色寬松的布長袍。踏木屐,袖口大得能裝下些人,右手持扇,左手按于膝頭。盤坐著,和諸葛亮空鬧城計一般。
但這些都是很不真實的,那時候戰(zhàn)爭年代,哪有那么多布料將衣服做得多出一大截,既浪費又不實用。
但正因為不現實,我才會如此深信,以至于完全沒發(fā)現這是個游戲。
聽侍從說羽士善弓、好射。常披蓑戴笠。我一想,這不就成了姜太公?我見過姜太公,姜太公絕不是個羽士。羽士應該披獸皮、戴骨鏈。樣子不很野蠻,也用布巾束頭,絡腮胡、長鬢角。腳上繃帶纏得死死的。上面綁著各種暗器。
關鍵是必須得赤著胳膊、露著大腿,才有氣質。
方士聽來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好像是道士。但這么說,我肯定會被方士責令追殺。他們都是不要命的嗜血之徒。我是萬萬不敢得罪。
方士持劍或持刀。刀是銅刀,劍是鐵劍。他們往往打扮得和黃巾軍有些類似。這樣說也是要不得的。人在亂世,有些話萬萬不可亂說。
他們頭戴發(fā)髻,形狀呈十字。長相很是俊俏,柳葉眉、黑瞳。鼻子尖而挺,臉型圓而尖。身披黃色戰(zhàn)袍,肩膀和胸口處系有黃銅鎧甲。
腰間多佩玉墜,著黑色長靴。黃色裙擺之下是謂布褲。舞起刀劍來,蕭瑟帶風,衣擺所拖出來的長條,翩翩起舞。
古時有一種舞,以揮舞長袖著稱。和這樣子神似。
我騎著絕影馬走在前,侍從駕著馬車,駝著行李和糧食隨后。
侍從是一個已經退伍的老兵,他參加過許多戰(zhàn)役,如長坂坡之戰(zhàn)、赤壁之戰(zhàn)、官渡之戰(zhàn)……他現在卻問我。
“義士,魏蜀吳三國,你曾為哪國效命?”
這時我便反問他:“士兵,魏蜀吳三國你究竟為誰打仗?”
侍從對我說,亂世之中,誰給的好處多,就替誰打仗。長坂坡之戰(zhàn)為蜀國賣命,赤壁之戰(zhàn)替吳國賣命,官渡之戰(zhàn)替魏國賣命……奈何每次都恰是勝利的一方,因此得以茍活至今。
“三國早已過去,我哪一國人都不是?!贝藭r我用繩勒住馬,馬踉蹌地慢走下來。然后在馬上提起一壺酒灌入嘴里。
“現在黃巾軍叛亂,四下皆不安全,義士決意要去云夢澤?”
“去!必須去?!?p> 我又在馬上仰頭灌了一口酒,拍拍馬背說道?!拔疫@絕影馬,就是在云夢澤俘獲的?!?p> “這么說,您已經去過云夢澤了?”
“沒有,這匹馬是我買來的。”
“這種上等好馬,所行之處不留蹤跡,稱之為絕影,肯定花了大價錢吧?!?p> “可不是!想我祖上的家業(yè),都快給我敗光了?!?p> “敢問祖上是?”
“你聽說過霸王嗎?”
“西楚霸王項羽?那誰還能不知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見他嘮叨個沒完我又仰頭哈哈大笑一番,自顧自喝酒去了。
走了許久也不見走出多遠,此時騎在絕影馬上只感覺天色發(fā)昏、霧氣騰騰,好像是有一陣歪風邪氣襲來,直吹得我后背發(fā)寒。
絕影馬倒是不覺得可怕,反而像是見了親戚一般興奮起來,昂首挺胸,抬高馬蹄大跨步地向前走,步伐很是穩(wěn)健。
此時雜草隨著陰風擺動發(fā)出瑟瑟的聲音,頓時感覺好像天地之間一切都動了起來。好在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此前還喝了二兩酒,臉脖一起發(fā)紅、只覺關公附體,大喝一聲:“拿我的方天……呸!青龍偃月刀來!”
此時拉馬車的馬兒受了驚,前蹄一抬喚了起來。侍從嚇得手忙腳亂。忽然也大喝一聲:“義士請看,前面有客棧!”
古時的人出門就開始找客棧,和現在的人出門就找?guī)峭粋€道理。只是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又是荒山野嶺,能看見一個客棧著實令人興奮。
這客棧有三層樓,底下有一個院子,院子里有馬棚。不過絕影馬從不用栓,也栓不住,若不是有緣人,它想跑很是容易。但對于馬車的停放還是有用的。
我駕著絕影馬飛馳逃進客棧,一個胖男人迎了出來。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p> “住店住店!”我一邊扔給他些銀子,一邊開始下馬。他想要去牽栓繩,定睛一看。
“喲!少俠這是絕影馬?”
“你知道?那就好辦了!不用栓,備好上等的草料就行。后面還有輛馬車也是我的,你和那侍從說罷?!?p> 話音未落,我已經三腳并兩步跳上了木臺階,推開木門,邁出大步子朝客棧里跨。
只見客棧里凄凄落落,擺滿了木桌木凳卻未見幾個客人。蠟燭和燈籠忽明忽暗,但還是很有溫暖的氣氛。
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里,正款款坐著一個姑娘,從背影看過去,很是好看。
柜臺有一個小二,若沒猜錯旁邊坐著那個正在沖我傻笑的是老板娘。
“一壺酒,四碟小菜?!?p> “好嘞?!毙《矝_我笑一下,將肩上的白抹布甩一甩,打酒去了。老板娘仍是傻笑著。
我款款地邁步朝那姑娘走去。忽然一道清脆的女聲喝道:“站??!”
我仍是向前,她忽然抽出劍來,劍尖直逼我喉頭。
我連忙舉起雙手道:“論打扮,姑娘莫不是個方士?”
披黃袍、系銅甲,纖細的腰上系著黃巾短裙,露出兩條又白又直的纖腿來。飄逸的長袖里露出兩條赤裸的美手,柳葉眉、尖尖的小鼻子,櫻桃唇,瓜子臉。發(fā)髻上束著一頭長發(fā),秀發(fā)被捆得難受,欲要掙脫出來。
這樣的亂世佳人,莫不是從宮里逃出來的。僅見上一面,便乃此生無憾。
后來我就明白,她絕不是從宮里逃出來的。只剛剛掏劍的瞬間,我身后的蠟燭就滅了三支,我要再往前一步,便是人頭落地。如此這般劍藝,絕非兩三年可得。
老板娘大驚失色,一邊讓小二重點蠟燭,一邊過來勸阻。
“客官要打請出去打,小店生意慘淡,擔待不起?!?p> 這話的意思是:“要打出去打,打壞了東西誰賠?”
我連連賠禮道歉。“姑娘息怒,小生若有冒犯還望見諒。只想和姑娘小酌幾杯。”
“你是何許人?我為何要與你飲酒?”
“小生只是一個浪蕩的義士,并沒有資格與姑娘同飲,但姑娘也沒有理由要殺我?!?p> 她轉了轉眼珠子:“這倒是的?!?p> 于是重又將劍收鞘。揮一揮袖子和裙擺,款款坐下。
此時小二已經點好了蠟燭,打好了酒,端著菜和酒走到我面前?!翱凸倌睦镒??”
這時我沒有說話,倒是姑娘先開口了。“就在這兒吧?!?p> “好嘞!”
我咧嘴一笑,準備過去坐下,她卻又大喝道?!扒衣?!看見這玉佩了嗎?”
“看見了。姑娘是有身份的人?!?p> “這是我的定情信物。你可明白?”
“小生絕不敢有非分之想?!庇谑且蔡统鰝€玉佩朝她晃了晃。
“白虎玉佩也是定情信物?”
“哈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娘子生性兇猛,和這白虎一樣?!?p> “好吧,請坐,剛剛多有冒犯?!?p> 我拆開鏈子甲,露出胸膛,將凳子提起來,往地上一跺,只見上面的灰全都紛紛落地,卻無灰塵向上揚起。然后跨腿坐下。
我倒?jié)M一碗酒,一飲而盡。拍拍膝蓋,道:“如此亂世敢問姑娘要去哪?”
她端起酒來,用手一遮,輕輕抿了幾口,毫無聲色。道:“尋我那情人。”
“那情人是如何忍心丟了這么個美人,獨自去闖蕩?”
“這你管不著?!?p> “不妨隨我一路,這亂世到處兵荒馬亂、橫尸遍野,黃巾軍生亂,一起也好有個照應?!?p> “罷了吧?!?p> “那姑娘可否聽聞云夢澤?”
“云夢澤?”
“是的,正是小生所去之處?!?p> “聽說云夢澤甚是兇險,但里面也有各種珍奇異寶,傳聞絕影馬常常出沒其中。”
我哈哈大笑一番,端起一碗酒,咕嚕咕嚕灌下肚去,頓時渾身發(fā)熱,更把胸膛敞開,說道:“這絕影馬就在我手中?!?p> “當真?”
“你大可出門去看看!姑娘意下如何?”
“云夢澤,倒是個好去處。”
“還沒問姑娘芳名?”
“阿丹。”
“小生謝天有幸與姑娘相識。”
這時侍從推開大門,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小二迎上去,他便也要了些酒菜。
見我和一姑娘飲酒,便開始問這問那。擾得我興致索然。最后只得和姑娘告辭,眼卻全然沒有看夠。
回到客房,我往床上一躺,翻來覆去總睡不著??傆X阿丹對我似笑非笑,似喜似厭。什么娘子全然是我編出來的。我一生浪蕩怎么可能在亂世里還有娘子。倒是她說有個情人,氣得我胸口發(fā)悶。
此時我聽見木屐的啪嗒聲在走廊里回旋,立刻中電似的彈身起來,奔到門口,先是把耳朵貼著聽,然后又透過紙窗去看那身影。
她換上了一身白輕紗,頭頂的金發(fā)簪上吊著幾顆銅珠子。叮叮地搖起來,很是悅耳。她長袖垂近地面,長袍拖在地面。身形婀娜多姿,手捧一個銅盆,里面該是些熱水。玉足挪著木屐慢慢地走著,不緊不慢。
等到她消失在廊角,我便像漏了氣的氣球,癟著癱軟在床。那一夜不知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天將亮,我讓小二給阿丹送去早點和熱水。做完這些后,我就和侍從坐在桌子上吃早點。
“這江陵還有多遠?”
“三日能到?!?p> “這么快?”
他聽聞愣了愣。先是抬眼看看我,然后又開始吃饅頭。
“頭一次聽聞人嫌路近,義士你可真與眾不同?!?p> “那……主要是云夢澤甚是兇險?!?p> “我只送你們到江陵,去云夢澤這種事情,我可不干。”
此時我聞得一股香氣,抬頭尋去,只見二樓走廊上,阿丹正站著手持梳子梳頭,她的頭發(fā)張揚、披散在肩頭,很是埋怨被束了這些天。
她臉頰微紅,該是剛醒,沖我揮了揮手,形成兩個要把人卷進去的酒窩。
我也微笑著沖她點點頭。她一襲白布睡衣,打完招呼就又回房間去了。
此時房門猛地被撞開,走進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他滿臉胡須,像是蠻子。身披獸袍,還是虎皮。露出兩條青筋暴起、肌肉壯碩的胳膊,腳穿黑布鞋,腰間掛著獸骨,腿上長滿黑毛。
他背上背筒,左手持弓,右手提著三只野兔。
大喝一聲:“小二,拿這些野兔換些酒喝!”
說完他把野兔往地上一扔,發(fā)紫的鮮血染得地板上全是。我抹抹鼻子,低著頭,不愿拿正眼看他。
不過從門外射進來的陽光看,今天是個好日子,很適合趕路。昨天晚上總以為今天會有暴雨。
小二趕緊跑過去提起野兔來往廚房走。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出來擦地板。我沒叫他,他卻自顧自地看著我桌上的酒,往我這兒奔來。
然后喝一聲:“介意借壺酒喝?”
他一走近就有一股血腥味和汗臭味。我只好揮揮手說道:“送你了!”
本想就此打發(fā)他離開,沒想到他反而順手拖來一根木凳,將弓斜挎在肩上,一屁股坐下去。坐得地動山搖,凳上的灰塵全給坐成了石塊。
他面對著我坐下,拿起酒壺,又拿起碗,最后把碗放下,直把酒壺對準嘴,痛飲起來。酒朝兩邊傾瀉而出,真不知喝到肚里的該有多少。
酒水趟到了桌面上,擾得我吃早點的興致也沒了,于是讓小二打包些干糧起身就要走。
他抱著酒壺往桌上一跺,眉須上也沾著酒水,他又伸手要去拿侍從的早點,我臉色陰沉,就要站起身來。
此時侍從卻開口了。“兄臺,敢問你可是羽士?”
“有眼力勁兒??!”他順理成章地拿起了饅頭,往嘴里一塞就咬掉了十分之九。
“剛打獵回來?”
“可不是嘛!昨天晚上我見陰風陣陣,猜想定有猛獸出沒,連夜跑去山林里找尋,卻啥也沒找著,只得撿回來幾只野兔。倒是蹲在草叢里等野獸出沒,被那一陣陣陰風吹得渾身發(fā)僵,這才跑回來討點酒喝暖暖身子?!?p> “不如去洗漱一下。”
“這是個好主意?!?p> 說完他卻并沒有起身的意思,而是繼續(xù)伸手拿著我們的早點。
小二端著一大壺酒過來,說道:“客官你換的酒?!?p> 我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兄臺告辭!”
侍從也站起身來。
他卻喝一聲:“且慢,我不能白喝你們的酒,這酒你們拿去,算是還你們。”
“侍從拿好!告辭!”
他又喝一聲:“且慢,剛剛太急還沒喝過癮,是否介意我再淺嘗一下。”
“去你奶奶的!”我心里罵道??扇f不可脫出口來,此時我赤手空拳,他要是拉開弓來,我們二人可不是對手,再說他五大三粗的,活像野獸,肯定不好對付。
“這酒還是送你吧。不過我們還有急事,先走一步?!?p> “什么急事?你們要去哪?如此大恩,若有我能幫上忙的事,一定不要有所隱瞞。”
“恐怕羽士幫不上忙。”
“開玩笑,千里之外我定能取上將首級。還有我?guī)筒簧系拿Γ俊?p> 見這家伙滿嘴跑火車,我轉過身抬腳就要走,剛邁到大門口,忽的停下來。侍從的頭也一下子撞在我脊背上。
“義士怎么了?”
“不能走啊,還得等阿丹姑娘!”
“也對,那回去?”
“不行啊!那家伙就是個蠻子要是被纏上了……”
那蠻子又忽的大喝道:“云夢澤?你們要去云夢澤?”
此時又聽聞身后熟悉的女聲。
“你知道?”
“聽聞里面常有野獸出沒,打回來定能換好多美酒喝?!?p> “羽士有意一同前往?”
“姑娘一句話的事!”
此時阿丹已經洗漱打扮完畢,和初見時并無兩樣,兩人有說有笑,知道這下子是怎么也甩不掉這蠻子了。
我趕緊帶著笑回過身去。“阿丹你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p> 蠻子睜大眼睛看著我倆。“怎么的,你們認識啊?”
“說來話長。其實吧,阿丹,我們不必讓羽士跟著我們去冒險,此行生死未卜?。 ?p> “既然如此,更應該多些幫手啊。”
那蠻子一拍桌子,大喝道:“對啊!姑娘生得如此秀美,少俠又送我美酒喝,云夢澤還有野獸出沒打了可以換美酒喝,怎的能不去?去!等我洗漱一下,即可動身!”
這次他倒是跑得飛快,起身抓起剩下的早點就往樓上走,不時還回過頭來說:“稍等片刻!”
阿丹沖他笑了笑,我也只能苦笑一番。侍從拽拽我衣角說:“義士當真要這蠻子同去?莫怕不半路打劫起我們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就這么辦唄?!?p> 之后我領著阿丹去看絕影馬,絕影馬從不睡覺,只是四足而立,翹首以盼。也不知道在盼些什么。
這蠻子好能折騰,光是洗涑就花了好半天,直把身上的黑毛刷得發(fā)白,腥味全部變成了香味,估計好幾年都沒洗過像樣子的澡了。完畢后又要再喝些酒,吃些糧。
阿丹不急不躁,我也只好克制住自己,不然真得像個猴子一樣抓耳撓腮起來。
阿丹的馬是的盧馬,此的盧馬和劉備的大不相同,另有一種說法,可謂新一代的的盧馬。它渾身白毛,和她本身一樣十分干凈、俊美。白馬王子騎的,不過也是這種馬。
我告訴她,大可不必騎馬,的盧馬由我牽著并行,你只管坐到馬車里去。這樣會舒服些??伤龍?zhí)意不肯,只好作罷。
這的盧馬,兩耳很尖,眼眸清澈、烏黑,有千里眼、順風耳之稱。額頭上有一撮白毛,像是女孩的劉海。它嘴和鼻子都不顯得粗大,一條白尾像是浪里小白龍。渾身毛發(fā)如天鵝絨一樣柔,四條腿很是矯健。馬蹄掌鐵,跑起路來,帶起一陣火花。身材中等,很利于女子上馬。馬脖修長、也長著白毛,疾行時你可以抓住這些毛,以防掉下來。要是騎著它在雪地里走,你定會看見一個人浮在空中。
絕影馬從不用掌蹄。也不愛戴馬具甚至是韁繩。它不易受傷,天性自由灑脫,不愛束縛。所以駕它已是難事一件,更別說留住它。
因此人家才肯將絕影馬賣于我,趁它跑掉之前,能換得些銀兩就不要貪心。免得最后馬財兩空。
那蠻子在我們談話間悄悄溜了出來,只聞得一陣清香,再看面貌像是換了個人。不過換湯不換藥,他終究還是個蠻子。還是披獸皮、持長弓……
他從馬棚里牽出自己的馬來。得意洋洋地說:“看我這是神馬?”
“呸!還什么馬,不就是烏騅馬嗎?!?p> 此烏騅馬也不是項羽的烏騅馬,而是新一代的烏騅馬,通體發(fā)黑,長滿黑毛,有日行千里之能。產自西域,實則混血馬。這馬個頭十分大,身材壯碩,馬如其人,五大三粗,一般人騎不上去。
馬脖子上長有一撮黑毛,像是一頭黑發(fā),烏黑油亮。眼眸更是發(fā)著黑光。唯有馬蹄發(fā)白,沒有掌蹄,估計是這蠻子買完馬就傾家蕩產了,哪還有錢掌蹄。就算有,也拿去喝酒了。
烏騅馬摸起來像黑綢緞,十分光滑,一不留神就得掉下來,所以騎這馬得注意力集中,騎著很累。它的馬尾奇大,像是樹冠,黑毛長得十分茂密。
我先扶著阿丹騎上的盧馬,然后又翻身騎上絕影馬,那蠻子見了絕影馬,大喝一聲。
“我的個乖乖!這馬怎么通體透明發(fā)藍,另有一股寒氣逼人呢!”
侍從駕上馬車,沒好氣地說了句。
“這可是絕影馬!”
“這就是傳聞中的絕影馬?快給我說說,哪來的,云夢澤?”
說完,他大喝一聲,跳上烏騅馬去,直驚得烏騅馬,抬起前蹄,仰天長嘯。差點又把他給摔下來。
我們四人離開客棧,終于開始行路,此時已是近正午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