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婉兒回話,他便是抬起婉兒柔嫩小腳,深吐一口氣,張嘴銜住傷口,使勁一吸,污血便是吸進口中,再抬頭吐掉。
“子世哥哥!你……”婉兒見狀,也是驚異出聲。
寧子世沒有說話,依舊是重復(fù)著吸吐。
每吸一次,他眉頭便是皺得更甚,仿佛婉兒的痛楚,他也能感受得到。
此刻他的心中,只留存了一個念頭。
只要能救她,無論什么代價,他都付得起。
婉兒見狀,再未多言,就如此任由著他幫自己吸去毒血。
她明白,此刻心中最不好受的,其實是寧子世。
她的眼神,驀地溫柔。
……
約莫幾刻,寧子世停止吸毒,看著已然鮮紅的傷口,方才緩緩放下婉兒小腳。
“好些沒有?”寧子世抬頭問道。
婉兒苦笑著點點頭,緩道:“只是……”
寧子世脫掉自己外衣,猛然撕下一條布塊,將其緊緊纏在婉兒傷口處。
確認(rèn)纏緊后,他又是蹲下身,拉住婉兒玉手,轉(zhuǎn)身背對,道:“上來,我背你?!?p> “婉……婉兒能走……”婉兒如是說著,就欲強撐著站起身來,卻終是失敗。
寧子世未加言語,一把將其拉上后背,雙手抬住婉兒雙腿,蹣跚而緩慢地向前走去。
“子世哥哥?!?p> “嗯?”
“累了嗎?放婉兒下來吧,婉兒能走。”
“我不累?!?p> “可是……你出了好多汗……”
“我說不累。”
婉兒聞言,便是順從地閉嘴,乖巧地伏在寧子世肩頭,隨著他的步伐輕輕微蕩,嘴角卻是揚起一抹弧度。
心中除了心疼,更是滿溢的甜蜜。
……
南郡,寧家。
“子世丟了,這可如何是好!”一道女聲急急傳來。
一旁椅上,端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手捧尺書,借著燭光閱讀,聽到女聲,卻聞如未聞,自顧自看著書。
“你!”女子指著男子,道,“出去找他!”
男子聞言,終是抬頭,望向漆黑窗外,緩道:“別急,子世他們不會出事的?!?p> 女子眉頭卻是皺起,惑道:“他們?”
“還有徐家的千金,徐婉?!?p> 女子眉頭皺得更甚,道:“那小姑娘怎會跟子世在一起?”
男子卻是笑道:“哪次他們不是在一起?”
女子嘆口氣,許是急得累了,索性坐在床上,道:“那該怎么辦?這兩個娃娃人定時分都是未歸,興許是出事了?!?p> “依蓮?!蹦凶臃畔聲?,坐在她身旁,撫上她的手,道,“子世是一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⒆樱窃蹅兊暮⒆?,你?yīng)該相信他才是?!?p> “相信歸相信,總不能不管吧?!北粏咀饕郎彽呐訃@道。
“無妨,急得可不只有我們?!?p> “你是說…”
“徐云那老家伙應(yīng)該早就派人去把南郡翻了個底朝天吧。”
……
寧家屋外不遠(yuǎn),一道人影顫巍行走,破衣爛衫,披頭散發(fā),落魄不已。
許是見著了燈火,他竟是拖著沉重的身軀緩緩挪向?qū)幖?,仿佛那就是最后的希望?p>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兩人都是望向門口。
“子世回來了?”依蓮驚喜出聲,眸中泛著光。
“依蓮等等……”男子伸手阻止。
奈何它出手略慢,未叫住急急的她。
門被打開,一道臟雜人影直直站定。
“煦之!”依蓮見到這般聲音竟是被嚇得躲在了男子身后。
被喚作煦之的男子見狀,湊到門前,面露疑色。
“敢問閣下是……”
話還未說完,人影便是緩緩向前傾斜,旋即重重摔進屋中,男子眼急手快,接住此人,將其扶至椅上坐定。
“煦之?!币郎徚嘉?,道,“這……”
男子擺擺手,看著道:“看模樣也不過是個潦倒的過路人,就讓他借宿一晚吧?!?p> “可他是黑夜中出現(xiàn),又不明來路……”
“那也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看他氣色也是極其虛弱,鞋已經(jīng)爛得無法再穿了,腳底也是寸厚的繭,應(yīng)是經(jīng)過了長途跋涉才到達這里,恍惚間又看見了咱家的燈火,便向這里走來了。”
依蓮聞聞言,也是嘆口氣,卻又是想起什么似的,道:“那他睡哪?”
煦之聞言,指指屋內(nèi)的另一張床,道:“就睡那吧?!?p> “可那是子世的床鋪,若是他回來……”
煦之將那人扶起,緩緩走向?qū)幾邮赖拇蹭?,一把掀開被褥,脫去男子外衣,輕輕將其推進被中。
旋即他又是扯了兩張大椅,拼成了一張,道:“若是他回來,就睡這。”
依蓮見狀,不禁皺眉,看向煦之。
“寧陽。”依蓮氣道,“他還是不是你親生兒子?”
他聞言,也是苦笑著伸手拍拍依蓮肩頭,道:“依蓮,上天有好生之德,當(dāng)救他一命,況且就算子世在這里,也定會如此的。”
依蓮聞言,眉頭稍舒,無奈嘆道:“你倆就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管不了你們了?!?p> 寧陽笑著摟住依蓮,將她扶到床上坐好,看著窗外道:“那可不行,我娶你,不就是為了讓你管我的?”
依蓮聞言,也是笑嗔道:“都當(dāng)?shù)?,還這么不正經(jīng)?!?p> “在你面前,無須正經(jīng)?!?p> “好了,等兒子回來睡覺吧?!?p> “嗯。”
……
南郡林中。
兩道小小身影重疊,一腐一拐地緩慢行著,若非月光所照,兩人只怕是已經(jīng)摔得遍體鱗傷,無力再行。
此刻,寧子世的心情卻是異常沉重。
他深知,若是此時再遇到像剛才那般的青蛇,兩個人無疑俱會成其腹中之餐。
因此,他每一步都是走得極其小心,仿佛腳落之處,便是兩人性命。
婉兒在其背上卻是放松了不少,只要看著眼前少年,心中就似充滿了希望。
她知道,他在用自己命,護自己平安。
隨著少年行走,肩上的顛籟卻是愈發(fā)輕柔。
少女伏在肩頭,竟是昏昏欲睡,到底是孩子,精力又早已透支,美目漸漸閉合,均勻齁聲悠悠傳出。
寧子世聽聞,嘴角也是揚起一抹暖意,自顧自笑著,動作越發(fā)柔緩。
自己所負(fù),便是生死相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