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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憂不離夜

第三十三章 虛驚一場

離憂不離夜 靜若春風(fēng) 6249 2020-05-25 11:16:52

  林楓苑小區(qū),之前夜媛從未進(jìn)過。繁華高端,與她格格不入。

  離小區(qū)大門的100米處,種植著許多植被。清香薰衣草,細(xì)嫩小草,蒼天大樹,極為賞心悅目。

  可惜,她心不在于此,只管低頭,急急忙忙地走。

  “滴!非法闖入!”突然,一個(gè)機(jī)器聲響起。

  她感到吃驚,抬頭,發(fā)覺自己已來到大門自動(dòng)刷卡機(jī)前。

  夜媛頓時(shí)覺得大囧,硬著頭皮,退到旁邊的保安亭前。因?yàn)樗皇菢I(yè)主,自然也沒有門禁卡。

  “你好,請問有什么事?”保安的眼睛何其銳利,一眼便認(rèn)出她不是這里的業(yè)主。

  夜媛緊咬下唇,臉色微微發(fā)燙。

  保安臉色如常,目光如炬。

  “您好,我想去C棟1115號?!彼p手緊張地握在一起。

  “C棟1115號?”保安嘴角微微抽動(dòng),僅一瞬,便恢復(fù)如常?!罢垎柲阏艺l?”

  “林克?!彼舫鲆豢跉?,努力使自己適應(yīng)與陌生人相處。

  “好的,麻煩等等,我確認(rèn)下。”保安說完,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便轉(zhuǎn)身去打電話。

  夜媛,似乎有這么一種錯(cuò)覺,保安,是不是誤會她什么?

  保安通話時(shí)間短,不到一會兒,便結(jié)束。

  保安再回來,又是另外一種態(tài)度。

  “不好意思,耽誤您這么長時(shí)間。”保安的語氣,禮貌不失恭敬。

  “沒…事。”任是再神經(jīng)大條的人,也能看出保安這態(tài)度的大轉(zhuǎn)變。

  只見他畢恭畢敬地開門,很貼心地為她帶路,一切,看起來自然而然,卻一點(diǎn)也不自然。

  夜媛帶著疑惑,隨著保安,來到一塊較為寬大的平地處。

  平地中間,是一座噴泉,清涼剔透的水珠,向上噴起,形成一條漂亮的水柱,繼而緩緩落下,如此既往,沒有間斷。平地兩端,幾個(gè)分割成不同形狀的花圃,綻放著色彩繽紛的花朵。

  花美,景色美,只是,人跡不多。相較于,其他處的熱鬧,稍顯冷清。

  在平地的盡頭,有一棟樓房,遠(yuǎn)看與其他樓房沒有什么區(qū)別。細(xì)看,便會發(fā)覺,這里的人,都是西裝革履,一臉肅穆。就連保安,從進(jìn)到這棟樓開始,額上便開始冒汗。

  他們搭電梯到11樓,剛出電梯,保安停住腳步,恭敬地站在一旁。

  夜媛看著長長的走廊,燈火通明,除了他兩,別無他人。

  “夜小姐,您要找的人在里面?!北0驳恼Z氣極為恭敬。

  “阿…林克在…”她掃視一圈,只有兩戶人家,但沒有看到1115號的門牌。準(zhǔn)確來說,這里沒有門牌。就連門,也與其他地方不一樣。門的顏色與墻的顏色無異,如果不仔細(xì)看,確實(shí)難以分辨出,這是門還是墻。

  “吱呀!”輕輕一聲開門聲,一名男子從里面走出。

  “林先生!”帶著些許顫音,保安畢恭畢敬地朝男子鞠個(gè)躬,身子微微顫抖。

  “謝謝?!蹦凶硬[眼一笑。

  “這…是我的榮幸?!北0材樕E然一變,額上滲出一層細(xì)密的冷汗?!耙菦]…沒什么事,我先回去…”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里,聽出幾個(gè)顫音。

  “嗯?!敝灰娝c(diǎn)點(diǎn)頭,眼里笑意未減。

  見到男子點(diǎn)頭,保安仿佛如獲大赦般,如疾風(fēng)般朝另一頭跑去,也不等電梯,直接走樓梯。

  看著保安跌跌撞撞的背影,夜媛眼里充滿不解之色。保安,是不是體質(zhì)過于虛弱,走路才如此地軟骨無力?

  當(dāng)然,夜媛沒有忘記來這里的目的。僅一會兒,便回過神。

  “您好,請問阿克在哪里?”眼前的男子,笑容間,與林克有幾分相似,身形比阿克更加高大些。他是誰?舅舅?不可能。這男子,看起來只比阿克大幾歲。

  “跟我來。”男子干脆利落,話落腳動(dòng)。

  夜媛跟在他身后。雖面對陌生人的緊張還是存在,但是,此刻,見阿克的念頭處于上風(fēng)。

  男子也沒說什么,偶爾提醒夜媛兩句,該往哪邊走。

  為何要提醒?

  尋常人家的房子,100平米左右,布局工整,一眼能看到頭.可是,林克的舅舅家,卻讓她有種“綿延不絕”的感覺。剛進(jìn)門口,映入眼簾的是,干凈利落的性冷淡風(fēng),黑白分明,室內(nèi)敞亮通明,客廳無疑。

  在客廳的盡頭,左邊,有一扇門,打開,是一條長約五十米走廊,寬闊明亮。穿過走廊,走到盡頭,又有一扇門。

  再打開,突然變成另一番景象。大片大片的櫻花,仔細(xì)一看,原來是精心繪制而成的畫作。從打開門那一刻起,前面的一切,仿若讓人置身花海。墻壁,地板,皆被精心繪成的青草,櫻花樹所覆蓋。

  “要不要停下來?”男子突然停下腳步,提議道。

  夜媛在打開這扇門的瞬間,眼睛已不由自主被吸引。只不過,聽男子一說,霎時(shí)反應(yīng)過來。

  “…不用。”她搖頭,語速慢,但是堅(jiān)決。

  目的地,就在這條櫻花走廊的盡頭。這里有一扇門,門上栩栩如生的櫻花,漂亮得一塌糊涂。

  “還沒到?”她眉頭微皺。

  男子突然停下,跟前是一扇被“繁花”掩蓋的門。

  “小克在里面。”男子微微一笑。

  “里面?”夜媛瞳孔微縮。

  她湊前一步,看著虛掩的大門,心里“咯噔”一下。阿克,就在里面。

  “你…”回頭,她本想再詢問多些關(guān)于阿克的細(xì)節(jié),但發(fā)覺,男子不知何時(shí),已離開此地。

  左看看,右看看,四周,除了她,空無一人。

  “不管了?!彼o拳頭,心里忐忑。

  只見她的手,握住門把,輕輕轉(zhuǎn)動(dòng)。門緩緩打開,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音。

  剛進(jìn)去,一股若有似無的消毒水味,充斥在空氣中。

  這是一個(gè)寬敞的房間,或許說是空地,更為準(zhǔn)確。偌大的房間里,只擺著一張大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和一個(gè)吊瓶。

  床上,躺著一個(gè)俊秀的少年,以往健康陽光的臉蛋,此時(shí)呈現(xiàn)一絲不正常緋紅。

  “阿…阿克…?”見到昔日好友,躺在床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樣子,她的手微微顫抖。

  “滴…滴…滴…”打點(diǎn)滴聲,順著這靜謐的空氣,緩緩傳進(jìn)她的耳里。

  少年靜靜躺著,眼睛緊閉,似在熟睡,但睡得不安穩(wěn),眉頭皺成一團(tuán)。

  她抑制住心底涌起的不安,輕輕走到床邊。

  “滴!滴!滴!”點(diǎn)滴瓶里的液體,沿著細(xì)細(xì)的管,順著針頭,流進(jìn)他的身體里。

  “阿…克…”看著安靜得如一幅畫的好友,她的嘴唇顫抖著。

  畫作很美好,只是,若是阿克成了靜止的畫作,她不喜歡。這個(gè),如陽光般的男生,時(shí)時(shí)刻刻向她傳授著健康知識的好友,此刻怎么會安靜地躺在床上?

  她彎腰,把手往他額頭一探。

  燙。這是她的第一感覺。阿克,正在發(fā)高燒。

  他似乎很難受,眉頭間,幾乎要打成個(gè)結(jié)。

  她的眉頭鎖緊。能夠?yàn)樗鍪裁??只要一點(diǎn)點(diǎn),能減輕他的痛苦即可。

  阿克額頭上的熱度,隨著她的觸碰,緩緩傳到她的腦神經(jīng)。

  “唔!”床上的少年,發(fā)出一聲呢喃,帶著些許痛苦。

  “…沒事的?!币规乱ё∠麓剑曇衾飵е澏?。

  “你是夜媛?”身后,傳來一聲渾厚的男性嗓音,不大,卻足夠她聽清。

  “…你…您是?”起身,轉(zhuǎn)頭,一個(gè)穿著休閑的男子站在離她一米遠(yuǎn)的地方。她先是不解,繼而看到他手上提著的未開封的點(diǎn)滴瓶,大概猜到他的身份。

  “Frank!小克的…”男子不著痕跡地把夜媛打量一遍,眼底出現(xiàn)一縷笑意?!皞鳌!?p>  “…債主?”夜媛的腦回路很小,不理解他這話的意思。

  “是?!盕rank走到床邊,熟門熟路地?fù)Q上一瓶新的點(diǎn)滴,把舊的點(diǎn)滴瓶放在隨身帶來的袋子里。

  “阿克情況如何?”她心急如焚,迫切地想了解阿克的病情。

  “一般般?!盕rank心情似乎很好,眉眼帶著笑容。

  “他不是在發(fā)燒?”夜媛眼里的擔(dān)憂沒有絲毫褪去。

  “是?!睕]有否認(rèn)?!安贿^,正在好轉(zhuǎn)。”他唇角彎成一個(gè)愉悅的弧度。

  “好轉(zhuǎn)…”她眼里溢滿憂慮之色。

  “我去處理垃圾。”Frank搖搖手中的袋子,示意道。

  “…好的。”無意識地輕咬下唇,她想問的話,沒有繼續(xù)問出口。

  Frank笑笑,不多說什么,輕聲離去,隨手帶上門。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下她和阿克。

  阿克睡得很不安穩(wěn),眉頭緊蹙,額上泛出細(xì)細(xì)的汗水。

  夜媛從書桌上抽出一張紙,彎腰,動(dòng)作輕柔地,慢慢地為他拭去汗水。

  “你要快點(diǎn)好起來?!彼哉Z,感受著指尖傳來灼人的溫度。

  睡夢中的好友,沒有對她做出絲毫反應(yīng)。把紙巾放到一旁,她想著電視上看到的一些減壓片段,指腹按摩,或許能放松他的神經(jīng)。想著想著,她把手放到他的太陽穴旁,輕輕按摩。

  似乎這個(gè)按摩,很有效果,林克打結(jié)的眉頭漸漸散開,只剩下平緩。

  “他的病情如何?”門外,傳來那個(gè)與阿克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男子的聲音。

  “不容樂觀。”Frank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沉重。

  “不是普通的高燒嗎?”男子聲音略微低沉。

  “本來應(yīng)該是這樣…”Frank沉吟道。“只不過,這次檢查的結(jié)果顯示,他患了白血病?!?p>  “白血病…”男子語調(diào)平緩。“治愈概率?”

  “50%?!盕rank語氣里略帶無奈。“要是能找到合適的骨髓,痊愈幾率大概有78%?!?p>  “什么時(shí)候找得到?”一字一頓。

  “不清楚?!?p>  兩人漸行漸遠(yuǎn),直到?jīng)]有聲音。

  這邊,夜媛無意間聽到兩人的對話,只覺得心里似有一條鐵鏈緊緊拉扯她的心臟,仿佛要把她撕碎。

  阿克,有白血病?一股無名的恐懼瞬間充斥她的腦海。

  一陣微風(fēng),透過窗戶,吹進(jìn)來,帶來一絲涼氣。

  “阿…”她開口,想喚,卻一股酸水涌上來,噎住,眼里的淚水不停地在打轉(zhuǎn)。

  “…克…”字落,淚落,沿著臉頰,緩緩滴下來。

  “滴答!滴答!”一滴,兩滴,慢慢落下。

  “吸!吸!”她的雙肩不停地抽動(dòng)。

  怕,前所未有的恐懼,席卷全身。

  她順著床沿,緩緩蹲下。心里很難受,仿佛被什么揪緊。

  生命中,會有那么一個(gè)人。你們許久不見面,許久沒聊天,但是,他仿佛始終在你的生命中,在你的血液里,少之不可。

  “小媛?”輕輕一聲呢喃,無力,卻帶著不確定。

  “阿…”聽到阿克的聲音,她先是一愣,繼而想到,可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本來面對著床上的人,立刻轉(zhuǎn)了個(gè)身。

  “小媛?!绷挚碎]著的眼睛,緩緩睜開,笑容虛弱,但掩不住眼里的驚喜。

  “醒了?”許是剛才哭過的原因,她的聲音里帶著重重的鼻音。

  “嗯?!绷挚藦澠鹧劢?,臉色雖蒼白,但眼里的一抹柔情清晰可見。“小媛,為什么背對著我?”

  “站累了,想靠一下床沿?!彼桓肄D(zhuǎn)身。

  他用那只可以活動(dòng)的手,輕輕拍了拍床,雖動(dòng)作輕柔,卻使勁了他的氣力,額上冒出一層細(xì)細(xì)的汗?!袄鄣脑?,可以坐床上?!?p>  用手胡亂擦了幾把淚水“洗過”的臉蛋,再扯出一個(gè)笑容,讓她自己看起來與平時(shí)無異,接著轉(zhuǎn)過身。

  “我才不要。”她像往常一樣“傲嬌”地拒絕“這是病床,細(xì)菌一大堆,到時(shí)傳染給我,那還得了?”

  “敢問有潔癖的這位同學(xué),”他的氣力明顯不夠,語氣緩慢“說話如此直白,就不怕傷到病人的心?”

  “才不怕。”她答道,心里卻是恐懼彌漫。其實(shí),只要阿克沒事,傷他的心,跟要他健康地活著,若只能選其一,她肯定選后者。

  外面的天,漸漸暗下來,室內(nèi)的光線依然保持著柔和的光線,和白天無異。

  “聽到此話,我淚流成海。”他輕輕扯動(dòng)唇角,眼里帶著一貫的嬉笑,卻虛弱無比。

  “嗤!不是淚流成河?”她成功被逗樂,聲音帶著些許沙啞。

  “我的憂傷比河流還大,自然是海?!闭f得煞有其事。

  “得!今天你最大?!北粶I水流過的地方,還有些濕潤,她伸出手,輕輕擦擦。

  擦到半路,突然僵住,眼睛不自主地看著少年。阿克,該是不察覺吧?

  “看著我干嘛?”他笑“被我迷倒了?”

  “沒…沒什么?!彼焖俜畔率謴?fù)。阿克要是知道她哭過,肯定會擔(dān)心。

  他伸手,一拉,力氣不大,但足夠使夜媛就力坐到床上?!斑@下,你也是病菌?!睘囦僖恍Γ?。

  “啪!”她揚(yáng)起眉毛,瞪大眼睛,佯裝生氣,抬手,落手時(shí),動(dòng)作極輕?!澳氵@個(gè)病原體,敢來禍害我!”

  “疼!”即使他是病人,也是最不安分的病人?!芭按摇!?p>  一切還是這么熟悉,只是,一觸及到他異常的臉色,方才門外的對話便不停地在她的腦海中回蕩。

  “才…”她張張口,一股酸水,從心底涌上喉嚨,眼眶逐漸發(fā)熱。

  “咳!”假裝輕咳,迅速轉(zhuǎn)過身“我…”剛轉(zhuǎn)過身,大顆大顆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涌出眼眶。

  “真害怕我是病菌?”林克打趣的聲音,緩緩傳來。

  “…還有假的?”背對著他,想伸手抹眼淚,但生怕他察覺,只得低著頭。

  “林某聽你此話,表示心已碎?!彼斐鍪郑斓桨肟?,滯住,又放下。

  “小媛,我想喝水?!睕]有插針的右手逐漸拽緊,語氣里卻是一派懇求。

  聽到這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她迅速地起身,背對著林克,說道“我去給你倒?!?p>  說完,她快速往門外走去,頭一直低著,沒有抬起來。

  “你知道…”林克眉頭擰緊,話沒說完,夜媛已消失在門外。她第一次來這里,自是不知道哪里有飲水器。

  “Frank,30秒?!狈讲诺臏嘏粧叨?,他的眼底迅速結(jié)冰。

  他的耳廓里,有一個(gè)點(diǎn),圓形,小小的,與皮膚顏色無異,難以察覺。

  “小克,30秒什么?”從這個(gè)小黑點(diǎn)里,傳來Frank的聲音。

  原來,這是一個(gè)通話孔。平日里,林克和其他家里人,就靠這個(gè)傳話。

  “20?!绷挚搜劬σ凰膊凰驳乜粗T口,語氣愈加淡漠。

  “ok.ok!”調(diào)侃的語氣絲毫未變?!皠偛?,我們在你房門口,好像有聊到白血病的話題,有沒有被誤解,是另外一回事?!?p>  “再有下次,回德國的孤島?!彼查g了然于心,他眼底的溫度驟然降低。

  “小克還在這里,我怎么舍得回去?”知道觸碰到雷區(qū),F(xiàn)rank眼里出現(xiàn)一抹玩味。

  “嘟!嘟!”那頭傳來一陣忙音。

  “怎么?研究出結(jié)果?”林華在旁邊的沙發(fā)坐著,待他們聊完,饒有趣味地放下手中的紅酒杯。

  “暫時(shí)沒有?!盕rank伸伸懶腰“不過,頗為有趣?!?p>  林克的房門外,夜媛走出門口,就像一只無頭蒼蠅,找不到任何方向。

  不能讓阿克看到。這是她唯一的念頭,因此,當(dāng)阿克說要喝水時(shí),她剛好借此出來整理情緒。

  她的淚水,沒有停下來。出到門外,反而更加磅礴,不停地往下掉,直至把她的眼鏡都模糊掉。

  他是她的陽光,假如,沒有假如,她不能想象,沒有陽光的日子。

  心情沉重,如被千斤鐵緊緊拴住,壓得她喘不過氣。

  走到離門口十米遠(yuǎn)的地方,她順著墻角,緩緩蹲下,頭埋在雙膝之間,周圍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

  不知過了五分鐘,還是十分鐘,仿佛過了幾個(gè)世紀(jì),她的眼淚慢慢止住,估計(jì)是哭太久,眼睛變得干澀無比。

  用手擦干凈臉,她想著,這狀態(tài),應(yīng)該可以去拿水了。

  “不是去拿水嗎?”阿克的聲音突然響起,虛弱,帶著一貫的調(diào)侃?!霸趺丛谶@里?”

  夜媛腦袋有些混沌,聽是阿克的聲音,反射性地抬頭,頭腦突然一陣昏眩,整個(gè)人往旁邊倒去。

  “小心!”驚慌失措,話未落,一雙略燙的手穩(wěn)穩(wěn)地護(hù)住她。

  “阿克?!彼ь^,看見好友眼里的憂色?!拔覜]事的。”好友此時(shí)半蹲著,雙手扶住她的肩膀,額上冒出一層細(xì)細(xì)的汗。

  林克手上的熱度,透過他的手,傳播到她的肌膚上。

  “低血糖發(fā)作了嗎?”林克的眼底盡是擔(dān)憂。

  “還好啦?!彼p輕推開他的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闭酒鹕恚m有些暈,但已不像方才那樣。

  “是嗎?”林克眉頭微擰,似是不相信。

  見到這樣的阿克,她心里又涌上一股酸水,扭頭“當(dāng)然?!毖劬ν騽e出,怕自己一忍不住又流淚。

  “小媛,我哥之前資助過一個(gè)小孩…”他打算緩緩道來?!斑@小孩,很陽光,見到人,就笑,看見他,就像看到太陽…”

  “就像你一樣嗎?”她的注意力稍微轉(zhuǎn)移。

  “可能比我還愛笑?!彼麚u搖頭“見到人就問好,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曲陽??墒恰?p>  “可是什么?”夜媛突然好奇這個(gè)轉(zhuǎn)折是什么。

  “今年,他被檢查出有白血病?!蓖锵В瑤е┰S低沉。

  該怎么形容她聽到這個(gè)消息的感受,傷心?沒有。只有些許惋惜,還有,一絲欣喜。是對這小孩年輕生命的惋惜,還有不是阿克得白血病的欣喜。

  “你只是發(fā)燒?”看著他,她小心地詢問。

  “嗯?!彼c(diǎn)點(diǎn)頭。

  她的世界很小,感情很少,所以,只夠給她關(guān)心的人。

  “阿克,謝謝你?!卑肷蝺?,不知道說什么,這一天內(nèi)的各種情感波折,在這一瞬間,化為一種感激。謝謝阿克,謝謝上天,讓阿克平安無事。

  “傻是一種病,我已經(jīng)拯救不了你。”林克知道她已經(jīng)明白。

  “無須拯救?!彼拿佳鄱紟еσ?。

  “好吧?!彼坪鹾軣o奈,又帶著憐惜“對了,下次,可不能再蹲地,自己容易頭暈,可不能再這樣?!?p>  “Yes,Sir。”夜媛順從地應(yīng)著,心里輕快得快飛起來。

  “難得?!彼劾锝K于放松,出現(xiàn)一絲笑意。“小媛,不要站著,坐下來?!庇砂攵字D(zhuǎn)為坐在地板上,他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

  “不了,地板涼,你回去歇著?!币规孪攵紱]想就拒絕。接著,后知后覺地,想起,林克,方才是在打點(diǎn)滴。

  “你的點(diǎn)滴呢?”她看向他手背,右手背有一個(gè)小小的紗布,覆蓋在剛才插針的地方。

  “完了?!彼难劾镄σ馀?。

  “那么快?”站著與他說話不方便,她也坐下來。

  “在你之前,就已經(jīng)差不多?!彼杨^靠在墻上。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坐在地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房間里,被粗魯拔掉的針頭,凄涼地耷拉在床沿。

  不就是個(gè)發(fā)燒嗎?一切都會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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