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假如不是友情
晚上十點，夜媛才回到家。
“吱呀！”輕輕推開門，客廳開著燈，夜嵐坐在椅子上打游戲，無暇看她。
脫鞋，進(jìn)房間，傻坐在床上，腦袋放空，再放空。
“滴！滴！滴！”手機(jī)響起，拿起，屏幕跳動著：林克。
劃開通話鍵。
“阿克?！彼恼Z氣像打了霜降的茄子，有氣無力。
“小媛，今天是周六?！绷挚嗣骼实穆曇簦高^細(xì)細(xì)的電話線傳過來。
“嗯?！彼D難地扯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不開心？”他雖是個男生，心思卻極為細(xì)膩，僅從只言片語，便察覺到夜媛的異常。
“沒有。”她搖搖頭，心里的煩悶似乎要噴涌而出。
“十分鐘后，你家樓下見，送你周末禮物?！蓖蝗唬挚怂坪跤惺裁醇笔?，口氣變得倉促，一下子掛斷電話。
“嘟！嘟！嘟！”她本想拒絕，只是未等拒絕的話說出口，那邊已傳來一陣忙音。
周末禮物？她想到林克所說的話，突然想起江離憂也送了禮物給她。掏掏厚實的口袋，從里面掏出一副小巧的棉手套。江離憂送禮物給她，她卻什么也沒送給他。
她把手套放在床邊的書桌，覺得有些不妥，又把它放進(jìn)抽屜里。
“滴！滴！滴！”手機(jī)鈴聲再度響起。
“我現(xiàn)在下去?！辈挥每矗椭朗钦l。
她直接穿一雙拖鞋，跑下樓。
“又去哪？”夜嵐從游戲中抽出視線，略帶奇怪地看她一眼。
她不打算回答，到樓下時，阿克已等在門口。
阿克的氣息不穩(wěn)，臉上掛著一絲可疑的緋紅。
“你跑過來的？”夜媛看著他被風(fēng)吹亂的短發(fā)，以及冷得發(fā)紅的鼻子，蹙眉。
“給！”他不答，把負(fù)在身后的手往她跟前一伸，是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物。
“是什么？”她拿過，端詳著這個精致的禮物。
“拆開不就知道？”他把頭發(fā)捋一捋，笑得春光明媚。
她依言，拆開禮物的層層包裝，幾盒精致的巧克力呈現(xiàn)在她眼前。
“巧克力?！彼档难劬镉辛诵┰S色彩。
“既然都收到巧克力，是不是該高興些許？”他捏捏女生的臉頰。
夜媛一怔，接著心里涌起一股感動。“謝謝阿克。”心里的煩悶被驅(qū)散許多。
“張嘴?！彼焓纸舆^一盒巧克力，打開，取出其中一塊黑巧克力，放到她嘴唇邊。
她張開嘴，咬住巧克力，口感絲滑如綢緞般，苦甜交織，比她吃過的巧克力都好吃。
“說吧，今天為什么不開心？”他自己也取一塊，放進(jìn)嘴里。
一說起這個話題，她心里的煩悶又一涌而出。“不知從何說起?！彼皖^，慢慢嚼著巧克力。
“不知道如何說的話，我們QQ聊也行，十一點?！彼垌怀?，臉上的笑意依然還在。
她猶豫一會兒，艱難點點頭。如果是阿克，大概會幫她解答自己的難題。通訊軟件上說，大概也說得清吧？
“那你先回去，天冷，到時QQ聊?！彼屏送聘暗娜?。
“好?！彼亚煽肆ν龖牙镆环??！澳阕约阂部焐先?，別著涼?！?p> “你不要吃？”她看著懷里滿滿的幾大盒巧克力，心情一松。
“本來就是給你的。”他聳聳肩?！翱焐先?，穿著拖鞋，該多冷?！鞭D(zhuǎn)身欲走。
“嗯。”她點點頭，轉(zhuǎn)身上樓?！澳阋部旎厝?，天冷?！睕]有回頭，就這樣徑自上了樓。
林克在原地，目送她上樓，聽見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才緩緩離去，眼神留戀。
林克如約在線上等著。
說吧。她頭像一亮，林克便發(fā)了一條信息過來。
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很膽小的人。夜媛想了想，如此發(fā)道。
對。那邊很快發(fā)來一個信息，還伴隨著一個笑臉。
本來林克的語氣是很尋常的揶揄，卻讓夜媛心里一沉。
你很膽小，害怕走夜路，害怕鬼，害怕生人。林克繼續(xù)發(fā)來。
夜媛每看一個字，心里愈發(fā)低沉。
但是，這樣的人，卻會在父母吵鬧中當(dāng)先鋒，即使身體發(fā)抖，也會把父母隔離開來；即使害怕，但遇到危險時，即使把自己置于險境，也會上前。他接著寫道。
膽小并沒什么。膽小的人，更愛惜自己的生命，更珍惜自己周邊的人?？磥?，林克寫煽情話也有一手。
你說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眉頭的郁結(jié)慢慢解開。
我也是。還附上一個吐舌頭的表情。
我班里前段時間轉(zhuǎn)來一個同學(xué)。她嘆口氣，決定把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說出來。雖說秘密不能跟別人傾訴，可是阿克不是別人。
江離憂？對話框那邊已猜到是誰。
對?？墒?，最近，我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我小學(xué)同學(xué)。她心里泛起絲絲漣漪。
接著？林克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
他知道我家的情況，也知道我以前的情況。夜媛思路開始亂無次序。
嗯。那邊只發(fā)來一個單音。
我們以前很好。她頓了頓。
是好朋友嗎？林克回復(fù)很快。
是?，F(xiàn)在，再次當(dāng)同學(xué)，也，也很好，只是，覺得我們不能再是朋友。她陷入糾結(jié)中。
慢慢說，沒事，我會陪著你。林克似乎察覺出她的異樣，發(fā)來一個安慰的表情。
謝謝阿克。她發(fā)一個感謝的表情過去，心情微微平復(fù)。
阿克，我其實是個很自卑的人。我很害怕…她繼續(xù)寫道，但沒有說下去，因為不知道如何描述。那鐘曾經(jīng)低到塵埃里的感覺，她現(xiàn)在還依稀記得。
小媛，不要害怕。不管怎樣，我都會在你身邊。他發(fā)來一個陽光的表情。
好在，遇到了你。夜媛不禁流下落淚，不知是感動，還是由于回憶起以前的種種。
當(dāng)年，來到這里兩年后，她遇到林克，這個渾身充滿陽光的男生，給她那段昏暗的日子帶來一絲光亮。也是因為他，自己才感到自己不被世人遺忘。
我也是，好在遇到了小媛。手機(jī)那頭，他摁鍵盤的手，停住，沒有發(fā)送出去，臉上掩不住擔(dān)憂。
“既然這么擔(dān)憂，還不如直接過去。”坐在一旁的林華，戲謔道。
“哥。”他淡漠地掃一眼坐在一旁的男子。
男子立即噤聲，心有余悸。
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把剛才那些字刪除，輸入道。
她輕聲抽噎著，這時家里人已睡覺，黑燈一片。從抽屜里，拿了張紙巾，擦擦臉，暫時止住眼淚。
阿克，我一直覺得自己，太差，配不上別人?？捎挚偸窍胱プ⌒┦裁矗瑏碜C明自己的存在。但是我怕，自己會傷害別人，我本意不想傷害其他人，可不經(jīng)意間，就傷害到。我曾經(jīng)，就背信了我的朋友，一直對他有愧疚。想了又想，刪了又刪，夜媛最終把這話打了出來。
那邊，靜默了約摸幾分鐘，夜媛也沒有再發(fā)過去。她害怕，阿克會責(zé)備她，會看不起她。
傻。人無完人，傷害別人，有時是難以避免的。要是那個人真的理解你，他肯定不會介意。要是他不理解你，你傷心也沒用。不如，踏踏實實向前看。阿克最終發(fā)來這句話。
她看到這句話，心中某根弦被觸動。其實，她想說，又或者，曾經(jīng)那個朋友，不再是朋友，而是處在某個臨界點，她不想，或者說，不敢跨過。
謝謝阿克。沒有阿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她發(fā)去一個嬉笑的表情。要是不是友情，而是愛情呢？該如何前進(jìn)？
她最終沒有問出口，但是，她知道，阿克會知道。
傻瓜。他發(fā)來一個豬頭表情。在手機(jī)這頭，他陷入沉思，眼底難掩低落。是的，他都懂。所以，心里才會透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