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這頭惡狼現(xiàn)在正對著一片竹林發(fā)呆,在朱棣的印象中竹子一般只生長在南方,是以在北平城外能看到竹林讓朱棣非常吃驚。
“王爺,這竹子可有何奇特之處?”
對于這個聲音的來源,朱棣表示很無奈。
今天他是想帶著全家人一塊出來踏青的,結(jié)果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被李彧這個沒皮沒臉的東西給知道了,非要跟著一起來。
然而朱棣著實不想和這個人有過多的牽扯,以免未來自己也被他拉下水。
“李大人可知這片竹林有多大?”
“大約有四十畝,在這后面還有兩片,相加超過百畝?!崩顝恢乐扉樯秾@再普通不過的竹子感興趣。
朱棣并沒有主動為他人答疑解惑的好習(xí)慣,自顧自的騎著馬往前繼續(xù)走了起來。
他心里在盤算著造紙術(shù)和印刷術(shù)的事,這兩樣技術(shù)發(fā)展到明朝幾乎已經(jīng)接近了不依靠機械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爹爹”
朱玉英的小腦袋從前面馬車里探了出來,并朝朱棣揮著手。
朱棣對李彧擠出了一個略有歉意的笑容,隨即便追上了前面的馬車。探頭往馬車里一看,自己的二女兒朱云菲正在妙妙的懷里睡得香甜,而朱玉英上竄下跳顯得很興奮。
看到朱棣探頭進來,朱玉英眨巴著大眼睛問:“爹爹我們什么時候能到呀?”
“就快了,你先別折騰了,別再把你妹妹吵醒,你看你弟弟坐的多穩(wěn)?!?p> 被朱棣兇了一句,朱玉英小嘴一嘟顯得有些不開心。
約莫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行人終于到了盧溝橋畔。本來朱棣是打算爬爬山的,但是這一家人只有自己能爬山,于是行程不得不變成在永定河邊釣魚野炊。
“釣魚也不錯嘛?!敝扉π南搿?p>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因為他并不會釣魚。
“我看電視上那些釣魚的人坐在那里一會就能有魚上鉤,我這怎么還沒動靜啊?!?p> 想在孩子們面前一展身手的朱棣顯得有些失落。
更讓人煩躁的是,他這邊一直沒什么動靜,隔壁的李彧卻收獲頗豐。
“哇,李伯伯你釣上來這條魚好大呀?!?p> “這是條鯽魚,等會給你們烤了吃?!崩顝Σ[瞇的說。
朱棣往旁邊撇了一眼,發(fā)現(xiàn)朱玉英正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李彧這個狗賊,心里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人要是心不靜,就不可能釣上魚來。
又過了一會,看自己的魚鉤還沒動靜,朱棣忍不下去了,叫來幾個侍衛(wèi)囑咐了一番。
朱棣心想:“讓你先得意一會。”
過不多時,幾個侍衛(wèi)拿著一些竹制的魚叉回來了。這種魚叉制作簡單,只需要把竹竿的一頭豎著劈開削尖,再拿細繩把中間纏起來就好了。
朱棣三下五除二地脫掉皂靴和襪子,一手拿著魚叉,一手抓了把餌料。大手一揮,就把餌料撒了出去。
這邊的動靜吸引到了孩子們,朱玉英看著父親站在水里面覺得十分有趣,便也想下水。
一直坐在后面的妙妙趕緊出言阻止:
“你們倆站在邊上看就好了,不許下水玩?!?p> 朱棣自己玩的興起,看了眼后邊孩子沒啥事,就繼續(xù)投入到叉魚大業(yè)中。
朱玉英雖然愛玩鬧,但對于母親的命令向來不敢違背。雖然不讓下水,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玩法。
“弟弟,弟弟,你快過來看?!?p> 朱玉英蹲在水邊,雙手放在水里,裝作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東西。朱高熾聽到姐姐召喚,一步一顛的跑向了姐姐。
朱玉英看朱高熾快走到自己身邊了,雙手直接捧了一把水潑到了弟弟身上。
朱高熾幼小又純真的心靈一開始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自己滿臉都是水。直到聽到姐姐的笑聲才知道自己是被欺負了,立馬哭著跑向了妙妙懷里。妙妙趕緊一番安慰,才漸漸止住了哭啼。
然后也不知道妙妙是跟朱高熾說了什么話,朱高熾看向他姐姐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邁開腳步,跑回水邊,和朱玉英對潑了起來。
只是朱高熾的小手帶不起多少水來,一番努力之后還是被他姐姐潑了一身水。
坐在不遠處釣魚的李彧看到這么熱鬧的動靜,知道這魚多半是釣不成了,也就讓人把這些東西給收拾了。又安排人把釣到的魚給烤了,打算等會給王爺送過去。
而還在水里的朱棣得益于自己繼承了一副好身體,出叉的速度快若閃電,基本每次出手都有收獲。
“果然還是這種使用暴力的方式適合自己?!敝扉Υ烁械叫臐M意足。
不一會就再也沒有倒霉的魚因為貪嘴而來到朱棣這個怪物身邊了,朱棣這才“鳴金收兵”,回到了岸上。
岸邊的兩個孩子還在玩水。
“行了,別欺負你弟弟了。”朱棣看到朱高熾已經(jīng)渾身濕透了,便出言制止道。
看到父親回來了,朱玉英立馬停手。
“你們倆去把衣服換了,等會準備吃烤魚了?!?p> 盧溝橋連接了宛平縣和房山縣,官道就從這里經(jīng)過,橋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非常多。
很快烤魚的香味就傳了出來,把那些路過的行人饞的不行。
朱棣非常好奇李彧到底是在獻什么殷勤,但既然今天是帶著家人出來玩,自然不愿多談公務(wù),所以朱棣也就一直沒開口詢問,這讓李彧的狐貍尾巴一直到回去的路上才露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十分安靜,因為孩子們都在馬車上睡著了,所以朱棣就和李彧騎馬走在前面。
“王爺,之前下官向圣上上奏,提議疏浚大運河一事。”
朱棣有些驚訝,這李彧還能干點實事?多半是想趁機撈錢吧。
“父皇是怎么回復(fù)你的?”
“陛下自然是拒絕了,理由是疏浚河道所費甚巨,并且中原地區(qū)現(xiàn)在地廣人稀,不需要通過漕運來補充糧食。”
“那你向我提這事又是什么打算?況且大運河荒廢的河道主要是在山東那邊吧,跟你這個北平布政使有什么關(guān)系?!?p> “這事是下官和山東布政使一塊提出來的,修繕大運河可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呀?!?p> 朱棣哼了一聲:“父皇說的有道理,疏浚運河的花費遠超獲得的效果,未必是利國利民?!?p> 話雖然這么說,朱棣心里卻打起了算盤。
站在全國的角度上出發(fā),這件事肯定是不值得的?,F(xiàn)在明朝的經(jīng)濟中心在江南地區(qū),江西、兩湖的糧食順著長江就能到南京,再往北還有淮河可以用。因此只需要保證從黃河到長江這段的運河暢通,幾乎就可以把全天下所有的糧食運往南京了。
至于黃河再往北的運河,存在的意義就只有為邊疆輸送糧草和士兵之一點而已。
但對于朱棣來說事情又不太一樣,北平現(xiàn)在人口增長緩慢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人少糧食少,現(xiàn)在這十幾萬人已經(jīng)達到這座城市能容納的上限了。
古時候生產(chǎn)力低下,一座城市如果僅依靠它周圍的那些田地為它供應(yīng)糧食,那人口很快就會遇到增長的瓶頸。
作為朱棣的大本營,這點人是絕對不夠朱棣玩的。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沒糧就沒人,沒人就沒有勞動力,沒有勞動力就發(fā)展不了任何其它產(chǎn)業(yè)。為什么未來的資本主義萌芽會出現(xiàn)在長江三角洲地區(qū),是因為那里的人就算不種糧食,也會有其他地區(qū)的糧食運過來作為補充,所以很多人才可以從土地上解放出來去做手工業(yè),甚至還可以把地里的糧食改種為經(jīng)濟作物。如果沒有全國的支持,他們是絕對沒法這么做的。
因此,朱棣心里其實是挺想修這個運河的。然而想歸想,自己臉上卻不動聲色。
“李大人為國為民的心自然是好的,然而修繕大運河這件事情本王也無能為力啊?!?p> “王爺,陛下其實還提了一個意見,他老人家說修大運河不是不行,但是只能從我們地方的賦稅中出資?!?p> “這個老狐貍果然是在打我的主意?!敝扉π南搿?p> “你是想讓本王出資幫你修?”
“王爺如果愿意慷慨解囊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通惠河一直是暢通無阻,只需要把北運河(通州到天津)疏浚一番,即可連接北平與小直沽了。”
對于運河具體的路線朱棣并不是十分了解,但他知道小直沽說的就是未來的天津。算下來這段運河長度不會太長,意義卻很大。與天津相連就意味著即使山東的運河不能用,也可以從海路與南方相連,到時候從江南送來的糧草便可直達北平城腳下了。
既然沒理由反對,那接下來就該是講條件的時間。
“想要本王出資不是不可以,但未來這段運河的稅費本王要拿一半?!敝扉﹂_始漫天要價。
“王爺說笑了,所有的稅賦都是要上交朝廷的,又豈能有任何人截為私用。”
朱棣意有所指的看著眼前這個貌似大義凌然的人。
李彧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并不在意朱棣的目光。
“王爺還是換一個條件吧。”
“李大人想讓我白往河里扔錢可不行啊,那這樣吧,運河兩成的稅費并且把北平府內(nèi)三座煉鐵場劃歸于本王如何?!?p> 此時明朝還未開放私人煉鐵的許可,主要還是由官府運營。
“這是不是有些...”
李彧有些糾結(jié),因為按理說藩王是不能插手煉鐵這種比較敏感的事情。
“煉鐵場可由官府監(jiān)察,本王不會做出僭越之事的。”
“一成稅費,兩座煉鐵場?!?p>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