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之后，袁志一行人帶著一車的水泥姍姍來遲。
“這上面就是王爺所說的水泥？”李彧有些懷疑的看著朱棣。
“正是，這個水泥是由面前這位能人發(fā)明出來的?！?p> 袁志上前一步，對著二人行禮說道：“小人袁志，見過王爺，見過李大人。”
“此物有何特殊之處？趕緊展示出來吧，不要耽擱我二人的時間?！崩顝鎸ζ矫竦臅r候顯然沒有很好的脾氣。
“兩位大人請隨我來?！?p> 袁志剛才來的時候眼睛一掃就找到了這個工地上最需要使用水泥的地方。
此時北岸的河道拓寬工作已經完成，工人們正在修筑新的河堤。河堤自然是傳統(tǒng)的石堤，石匠們采用了疊澀工藝將石磚疊在一起。并用桐油、石灰和糯米混合起來充當粘合劑，將石磚粘合。
相比土辦法做出來的粘合劑，袁志對水泥的效果充滿了信心。
隨即指揮著負責搬運的士兵拆開兩袋水泥倒了出來，在水泥頂端澆上水后，開始不斷地攪拌起來。
不一會水泥就由粉末狀變成了一坨凝膠狀的半固體，看起來沒有任何美感。
“兩位大人請看，這樣水泥就可以使用了。它作為一種粘合劑用的話，效果將會非常出眾?！?p> 在李彧的示意下，專管水利的僉事召來幾個石匠，讓他們試試這個東西好不好用。
“那個...最好不要用手直接碰水泥，不然會非常癢的。”袁志在一旁提醒道：“另外最好趕緊使用，不然一會水泥就干了?！?p> 石匠也沒見過面前這玩意，便開口詢問道：“這個水泥該怎么用？”
“跟石灰砂漿一樣，涂抹在磚塊中間即可?！?p> 石匠們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分管的官員：“大人，這個水泥外觀看起來沒什么問題，具體的效果還得使用了之后才知道?！?p> 負責水利的僉事也沒猶豫，直接回復道：“那就用它試試?！?p> 聞言，石匠們就拿起了類似后世批灰刀一樣的工具，開始在修建了一半的河堤上涂抹起來。
他們也沒敢多用，只涂抹了寬度為一米左右的距離就停了下來，然后開始往上壘磚塊。
“可以多壘幾層，這樣效果會更加明顯一些。”
聽到袁志這么說，石匠們也就依言又壘了好幾層。
“接下來就是要等待水泥凝固了，初步凝固的話只需要半個時辰，若要完全凝固的話則大概需要兩到三個時辰?！痹驹谝慌灾v解道。
這一套操作下來，李彧也沒看出來水泥有什么特別的地方，頂多是一個效果比較好的粘合劑罷了，不過接下來袁志的話卻是讓他吃了一驚。
“以上是水泥的第一個使用方式。除此之外，水泥還可以單獨作為建筑材料使用。”
一邊說著，袁志一邊又讓人拆開了幾袋水泥。與之前不同的地方在于，這次不光只是澆水了，而是在澆水的同時導入河道里的細沙和石子。
“小人經過多次嘗試發(fā)現(xiàn)，若是在水泥凝固之前加入細沙和石子等物體作為填充物，在水泥凝固后會大大加強水泥的硬度。成型之后甚至可以單獨作為墻壁來使用?！?p> 反復攪拌三次之后，袁志便將混凝土倒入了實現(xiàn)準備好的模具里。說是模具，其實也只是一個木制的長方體容器，用來幫助混凝土定型。
“這么做的話，想要等到水泥完全凝固需要一天的時間，為了能讓大人們能迅速看到效果，小人特地帶來了之前自己在家中試制的樣品，以供大人們作為參考?！?p> 袁志示意幾個人一塊把提前做好的混凝土墻搬了出來，混凝土墻的底部凹凸不平，有著被人為破壞的痕跡。
“試制的時候沒考慮到要搬運這件事，所以墻和地面就粘到一塊了，這是讓他們敲碎之后才搬過來的，還費了不小的力氣呢?！?p> 朱棣和李彧等人圍了上來，站在旁邊打量著這堵混凝土墻。
仔細觀察了一圈，但從外觀上來說，朱棣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玩意和后世的有什么區(qū)別，也許只是在強度和凝固速度上有差距吧。
看來這個袁志運氣也是相當不錯，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比較不錯的配比，這才能水泥像模像樣的做出來。
“諸位大人可以試一試，用此法搭建的水泥墻絕對比夯土墻更加結實。更神奇的是，水泥這種材料不會滲水，十分適合被運用在河堤的修筑上。”
隨后李彧又找人前來驗證，發(fā)現(xiàn)確實如袁志所說的那樣。不僅一錘子下去只能砸下來點粉末，而且水也流不過去，簡直像石頭一樣。
看著李彧逐漸控制不住的表情，朱棣知道這個時候該發(fā)揮自己最佳捧場王的作用了。
于是便用略微有些浮夸的聲音說道：“此物竟如此神奇？若是價格不高的話簡直太適合作為建筑材料了啊。”
“不愧是王爺，一下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袁志顯得十分激動：“水泥最大的優(yōu)勢就在于造價極低，一斤水泥的成本連一文都用不了！”
這下李彧是真坐不住了，這個優(yōu)點真的太誘人了。若論水泥的其它特點，其實僅憑現(xiàn)有的材料和工藝也都是可以達到的，但唯獨造價低這一點，是水泥無可比擬的優(yōu)勢。
“一斤連一文也用不了？你可知誆本官的下場？”
“若是能擴大生產規(guī)模的話，這個價格還可以進一步降低。”
“這水泥是你獨自研制出來的？”
袁志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天下獨此一號?！?p> 聞言，李彧的眼神漸漸變得兇厲了起來，就像是猛獸在看自己的獵物一樣。
朱棣在一旁一直關注著李彧的反應，知道他現(xiàn)在這是動了貪念。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朱棣知道自己此時必須說點什么了，不然傳授給袁志制造水泥反而是把他給害了。
“你叫袁志是吧？這個水泥可是能造福天下黎民百姓的好東西??！若是父皇知道了此物，定會龍顏大悅的。只可惜陛下遠在南京，就由本王先替父皇對你進行賞賜吧?！?p> 聽到朱棣的聲音，李彧才記起身邊還有一個王爺在呢，于是趕緊把心中的貪欲甩了一個干凈。
隨后朱棣轉頭對著侍從說道：“等會回到府上后，立馬取三百兩白銀給袁志送過去。另外，替本王擬一封奏疏，說明水泥的優(yōu)勢之處，并連同這水泥的樣品一同送到父皇那里?！?p> “遵命?！?p> 朱棣根本沒給李彧留摻和一腳的余地，徹底斷了他冒功的念頭。
“本王恭喜李大人獲如此神物，看來運河的工期和花費都能夠減少一些了?！?p> 李彧對朱棣的行為雖然有一些生氣，但對此也沒什么可說的。畢竟本來就是朱棣在報紙上刊登的尋找寶物這件事，由他來做決定本來也是應該。
只不過李彧沒想到的是，朱棣竟然絲毫沒有將水泥的制作工藝據為己有的打算，反而是選擇直接上交，難道是因為他不知道這個東西會為他帶來多大的利益嗎？
于是便旁敲側擊地說道：“若是此法推廣開來，全大明的每一寸土地上、家家戶戶里都將離不開這個叫水泥的東西了。用作蓋房子也好，用作鋪路也好，水泥將會無處不在。”
“是啊，也許前人所期待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暗木跋箅x我們真的不遠了啊?！?p> 李彧不知道朱棣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還是他內心真實所想。不過這都讓李彧再一次重新認識了朱棣，此時他終于明白自己與朱棣完全就不是一路人，自己可完全沒有這種公而忘私的思想境界。
這種人還是盡量遠離為妙！不然指不定哪一天就被他給搞爆了。
這個時候李彧又想到朱棣在答應為運河捐助的時候，曾經還向自己索要過運河稅費的分成?！叭糁扉φ媸且粋€大公無私的人，他要這個分成又是為了什么？”
雖然心里有許多疑問，不過此時他也只能隨聲附和道：“若真是如此，那百姓們可就有福了?！?p> 朱棣順勢繼續(xù)往下說：“沒想到本王在報紙上隨意一刊登，就為我大明收獲了如此寶物。看來民間確實藏龍臥虎啊，來人吶！”
“王爺有何吩咐?！?p> “把袁志獻水泥這事，完完整整地去北平報社復述一遍，并讓報社的人把這件事加在那條懸賞的新聞后面，若是類似這樣的寶物再多一點，我大明的強盛將指日可待！”
雖然整件事都是他自導自演的，但畢竟沒有把發(fā)明水泥的名頭記在自己身上，也算是稍稍減輕了一點朱棣身上的羞恥感。
李彧看著朱棣這一步接一步都沒有停頓的操作，總感覺這都是提前就安排好的事情。從一開始朱棣莫名其妙的找上工地，再到演示的時候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最后又這么快就實施了后續(xù)的操作。
難道自己被利用了？
這個想法一直縈繞在李彧的腦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隨后朱棣沒有一直在工地等待水泥完全凝固，留下了幾個護衛(wèi)陪袁志守在工地上守候以后就自己找了個借口先回去了。
反正自己已經讓人把這件事上報給朱元璋了，這個時候袁志絕不可能遇到危險，不然就是欺君之罪，那樣的話犯案之人一定會被揪出來的。因此自己也就沒了繼續(xù)呆在這里的意義。
工地上呆了一下午，渾身沾滿了灰塵。因此回到王府里的朱棣第一件事就是跑向澡堂，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為什么說是泡澡呢，因為別的大戶人家想要洗澡的話最多也就是用大一點的木桶。但朱棣住的這個元朝太子東宮，是真的有澡堂子存在的。
將燒好的水從隔壁房間導入供水管道中，水就會從入水口流入池子，在池子里的人還可以隨時打開排水的閥門進行換水這樣的操作。在池子旁邊還專門備了淘稷谷的水用來洗頭發(fā)、淘高粱的水用來洗臉，這一切在古代都算得上相當奢侈了。
雖然從宋朝開始就有了公共澡堂這種東西，甚至還有搓背這種服務，但跟皇家的享受比起來差距還是顯而易見的。
洗去了一身疲憊的朱棣剛一邁出澡堂，就看見妙妙已經候在外面了。根據頗有經驗的穩(wěn)婆估算，此時距離她的預產期已經不足兩月了。
看四下無人，侍女們離得都很遠，朱棣便開口說道：“妙妙，你怎么尋過來了？”
徐妙云嗔怪道：“王爺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孩子們都等著你開飯呢。”
朱棣有些尷尬，自己怎么把這事忘了，他不去的話其他人可不敢先吃。
“這就去這就去，走吧?！闭f著，朱棣很自然地把徐妙云的手牽了過來，還有意放慢了腳步，讓她可以更好地從自己身上借力。
妙妙臉有些羞紅，幸虧這是在自己府上，若是在大街上的話，她定要將手掙脫開來。
朱棣倒是沒注意妙妙的變化，自顧自地跟她訴說著今天發(fā)生的事。
“水泥.......可厲害了.......又堅硬.......又便宜......”
靜靜地聽著旁邊的這具高大身軀講述著在他身邊發(fā)生的事，徐妙云只覺得他既熟悉又陌生。抬頭看向朱棣的側臉，依舊是那般棱角分明，與他倆初見時別無二樣。
“王爺最近變化好大呀，奴家以前都不知道王爺對這方面有這么大的興趣呢?！?p> 朱棣一愣，停下了腳步。剛穿越過來的是他還沒法很自然地面對徐妙云，但經過幾個月的朝夕相處之后，他在心理上已經漸漸接受了眼前的人。
看著妙妙柔情似水的眼睛，朱棣決定撒個小謊：
“放心好了，本王只是有很多沒有展示出來的東西而已。而且本王對你的心從來沒有變過，始終如一?！敝扉φＡ苏Ｑ劬?，把手里牽著的“玉璧“抬了起來，隨后彎腰輕吻了上去。
徐妙云被朱棣如此露骨的話和舉動面前宛如觸電，瞬間敗退下來。這番舉動甜的她直到吃完飯之后都沒緩過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