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顫顫巍巍的爬起身來,這具身體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尤其是主要發(fā)力的右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樣。
視力似乎有些模糊,不知是不是方才動用的能力讓他的視覺神經(jīng)受損,牽強的扒拉開腳上無頭喪尸。
抖動耳際,沉重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扭頭回看,恍惚間,他差點沒忘卻,長臂喪尸還在追著他們!
而今那怪物卻已是站在祁欣雨的跟前。
腦袋上大廓爾喀刀被生長的肉推出來身體,掉落在窗框上彈起,滑到了一處滿是裂紋的玻璃之上。
一個大創(chuàng)口在蠕動著肉芽,它彎腰抓起祁欣雨的衣領把她拎起,扯斷綁住她身上的繩索就往大樓深處走。
“卟嚕卟嚕...放...放開她!”
樊凡晃動腦袋,酥麻的舌頭甩蕩了下,強制自己變得清醒,左腳生起力氣蹬地朝它撲去,長臂喪尸似乎早有料到,回身抬起左手利爪就劈下。
只見樊凡金色瞳色再次綻放,時間停滯!
當一切反應過來時,長臂喪尸的手腕被截斷,仍在顫抖的手掉在地上,祁欣雨和樊凡卻不見了蹤影。
它抬頭看去,樊凡手持大廓爾喀刀背著祁欣雨已經(jīng)跑到了前頭,借著堆起的雜物爬上了樓梯間。
原本進來的大樓側(cè)面完全被喪尸群堵住,從那出去就是死路一條,樊凡死命往中段趕,他要登上中層,從那邊的樓梯借道三樓,三樓在矮樓的另一側(cè),那邊想必沒那么多喪尸。
先前的攻擊奏效,來到中段,先前他們登上中層留下的繩索仍在,把繩索系在祁欣雨身上,樊凡拼了命的向上爬。
隨著疼痛過勁,他喘著粗氣,身體素質(zhì)夠硬讓他成功爬回了中層。
轉(zhuǎn)身他快速牽動繩索,要把昏迷的祁欣雨拉上來。
就在將祁欣雨牽至半途,長臂喪尸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正下方。
“該死!”
樊凡使了吃奶的力,手掌也被繩索磨出了血,但他不會因此而松手。
終于,他將祁欣雨提到能夠著的高度,在一旁的鋼筋上系緊繩索這端,迅速上前將她拖了上來,解開繩后一背就往樓道去,看都不敢往下看。
來到樓道,他想也不想就往里鉆,只因為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攀爬在那一階階崎嶇的臺階上,疲憊,疼痛,樊凡喘息就不曾有機會平息,內(nèi)心的恐懼與求生的欲望逼迫他向前。
昏暗的環(huán)境讓樊凡有些昏厥,他記不得自己過了幾個轉(zhuǎn),是否已經(jīng)到了三樓,仍在不停的向前爬。
身后一只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探上樊凡的右腳,一把抓在了他的腳踝上。
“不!不不!”
樊凡渾身徹涼,驚恐到了極點,尖叫著猛地蹬腳,最后把鞋給蹬掉才掙脫。
慌張中他看著樓梯扶手欄另一側(cè)樓層斷面,樓外的夜色已是可見,不加思考,帶著祁欣雨就翻了過去。
兩道身影就這樣重重的摔下去。
為了護住祁欣雨,樊凡當了回高空墊子,砸在地上差點沒喘過氣去,右手手肘直接摔得錯位脫臼,一根鋼筋扎穿了大腿,劇痛下他甚至叫不出來,他此時才注意到自己在樓道中爬過了頭,這一翻直是從大樓中摔了出來,三樓距地面高度也有兩層樓的高度,如此之高,最后一下背部著力,一大口氣悶在肺中。
當肺中那口悶氣得以喘出,腿部的劇痛襲來,他紅眼用擦破皮的雙手將腿從鋼筋上抬起,鮮血直流,顧不得包扎,拉起滾到一旁的祁欣雨向前邊的廢墟爬去。
過了一會,塵土轟鳴,長臂喪尸重重的落了下來,地上的瓷板磚都被踏裂。
此刻的它身體基本修復完全,低頭看看自身衣服已變得破破爛爛,竟擺出一副難過的表情。
兩只獵物竟都不見蹤影,而地上鮮血拖了一路的痕跡卻指引著方向,它人性的聳了聳肩,先是忌憚的往警局大樓原地基方向望了望,而后緩步跟著痕跡走去。
即便沒有了大樓的遮掩,天空也是昏暗一片,星月均看不到蹤影,少了令城市生輝的燈光,到處都一片漆黑,長臂喪尸掃視周圍,矮樓的這一側(cè)竟真的空曠,只有遠處依稀的人影受到響動吸引,正踱步向這邊走來。
長臂喪尸嗅著空氣中的氣息側(cè)過腦袋,那是矮樓巷對面街道上的一家快餐店。
跨過馬路,它走進了快餐店中,轉(zhuǎn)著腦袋掃視著周圍。
這側(cè)馬路的建筑并沒有受到大樓倒塌的影響,但經(jīng)過災變,任何生意店面的生氣也不再有,桌椅凌亂,一側(cè)滿是灰塵的櫥窗,里邊擺放了腐敗之物,成群的蒼蠅嗡嗡亂飛,一只喪尸卡在櫥窗中,似乎是為了追逐剛剛進來的獵物時被人為的控制住,一直對著內(nèi)廚張牙舞爪。
隨手按在了那只嘈嚷喪尸,微微用力掐爆開來,腦漿迸射在來櫥窗的玻璃上,在那漸漸停止掙扎的同伴身影下,它繼續(xù)向內(nèi)廚走去。
身體撞開門欄,掃視冰冷的廚房,砧板上切了一半的肉,散亂一地的廚具,地上還躺著一具腦袋上插著尖刀的尸體,它并沒有看到那兩只獵物。
鼻子抽一抽,似乎有些怪味,但其中夾雜的食物氣味它卻仍能辨別出來...猩紅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向灶臺底下的柜子。
只是一怔,晃過身影瞬間臨近,抬起鋒利的手爪猛然揮下。
整個金屬灶臺被鋒利的割開,露出其內(nèi)。
沒等它做出什么反應,一聲轟鳴,后廚炸裂,廚房后門被巨大的沖擊力炸飛,連門檻邊緣的墻體都被沖碎部分。
原本靠在外側(cè)門邊墻上樊凡被氣浪震飛在地,感受著地面的顫動,一陣咧嘴。
長臂喪尸估計沒想到,樊凡根本沒有躲在后廚,在擰開煤氣罐后,竟從后面離開。
滿是煤氣的硫醇氣味的干擾了長臂喪尸的嗅覺,樊凡也明白喪尸對血液的氣味的敏感,特意在煤氣罐邊上才用衣物止住腿上的血孔。
看著里邊的滾滾濃煙,其中還混雜著明火,樊凡啐了口滿是灰的痰。
“怪物。”
樊凡臉唇蒼白,他失血太多,捂在腿上血眼的衣物已經(jīng)被浸透了。
“必須...回去...”
如果再找不到林雨惠他們,恐怕他堅持不了多久,脫下襯衣,將大腿的血洞堵實扎緊,再次駝起祁欣雨,順著隔壁的巷口向大樓扶墻走去。
當他走過馬路,再次走進警局大樓底部的廢墟,身后的火場卻再次傳出響動。
他愕然回頭,只見快餐店內(nèi)熊熊大火中隱隱現(xiàn)出一具被燒得滿是油黑的干尸。
軀體席卷著焰火,黑黃的滲出液順著身體流下,但不得不承認的現(xiàn)實:那怪物竟然活著走了出來!
腦袋被炸掉了大半,面目全非,切開煤氣罐的右手已經(jīng)不見蹤影,燒得油滋烏亮的軀體表皮上還冒著點點火星,僅剩的左手竟還在鼓弄著身軀表皮把壞死的機體刮掉,焦黑的死軀掉落的同時就已在蹦出新肉芽。
一步踏出被火焰掩蓋的店門口,在滿是瓦礫的水泥地上留下一攤漆黑的尸油印,在樊凡恐懼的眼神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先修復好了左肺,一鼓一鼓的吸著空氣,似在捕捉著什么。
周身組織全部壞死,卻怎么都要先修復一個肺出來,以追尋樊凡的位置。
樊凡不知道喪尸是否存在痛覺,但他明白自己與它不死不休了。
“必須要干掉它!”
這是最好的機會,長臂喪尸受的傷非常嚴重,它肺部并沒有完全復原,無法捕捉目標,而兩腦體之一的頭部腦體已壞死,只要將它胸口腦體破壞就能夠殺掉它!
樊凡一咬牙,撇下祁欣雨,抄起掛在腰上的大廓爾喀刀,向著怪物走過去。
手柄上的防滑花紋刮著破皮的手掌,血液順著扁長的刀刃的流下,他對痛感都有些麻木了。
嗅著面前黑糊人形身上散發(fā)的惡臭焦氣,樊凡一步跨出,面色兇狠的舉起大刀,狠狠朝其心窩劈去。
然而一溜光滑的觸感順著刀身傳來,樊凡沒收住力,身體撲去帶著喪尸壓在地上。
呲牙擦去臉上粘上的黑物,他想證實什么,丟去刀,不顧忌什么,徒手掰住喪尸胸口,將那已酥脆的黑物撕裂開來,露出其內(nèi)。
“該死!”
樊凡咆哮著,長臂喪尸竟憑借其變態(tài)的修復力,硬是將左胸肋骨齊齊并攏收縮,形成了一個骨殼,堅硬的殼甲將左部胸腔封得實實的,而那心臟腦體就在其中被保護起來!
“怎么辦,怎么辦!”
他有些癲狂了,隨手抄起身旁的大理石塊,狠狠砸在骨殼上,幾輪下來,血肉嶙峋的右手再也抓不住石塊,滑手的石塊還差點砸到自己腦袋,再次低頭,那堅實的骨頭表面只留下斯許刮痕,但要說砸斷它卻遠遠不夠。
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著那撕裂的創(chuàng)傷,他再次想起方才發(fā)動的能力,那極致速度的一拳,曾將喪尸腦袋擊得粉碎,只要再次發(fā)動,那么一定可以擊碎這個胸骨!
只見他表情猙獰起來,想催動自己的能力,雙眼再次通明,卻在即將轉(zhuǎn)變?yōu)榻鹕畷r瞬間又暗淡,緊接著腦袋深處傳來劇痛起來,疼得他直捂住腦袋連連以頭鏘地。
緩過勁來的樊凡勉強的睜眼,看著仍無法動彈的長臂喪尸心有不甘,他的身體狀態(tài)已經(jīng)無法再使用。
“這種怪物...人類拿什么去對抗...”
他心頭涌上難以言喻的煩躁,在正在復蘇的喪尸狠狠打了幾拳,就要起身離去時,喪尸那焦黑的左手卻攀住了他的胳膊。
長臂喪尸的脖頸處掛著一簇血管蔓延至后頸的陰影中,血管緩緩牽引,當完全顯露后,樊凡呆滯了,那是一只眼珠。
正常喪尸聞不到氣味便不會狩獵人類,而這種喪尸,樊凡卻忘不了它們在玻璃窗外看到他們,便能捕捉確定他們就是“獵物”的訊息。
他已經(jīng)忘記了掙扎,怔怔看著長臂喪尸牽著他的手臂站了起來,那串吊著眼珠子的血管緩緩填回脖頸中,一陣蠕動后,從不知何時已經(jīng)修復好的眼框中凸了出來,不到一刻鐘,一副殘缺的身體便已恢復得七七八八。
樊凡干澀的抿了抿嘴唇,他這時才明白,所謂的有機會干掉對方僅僅只是遐想,長臂喪尸的恢復力遠比他想的還要可怕,它一直隱藏著,讓自己留著一種可以戰(zhàn)勝的期望。
長臂喪尸放開了抓著他的手,恢復好的右手在下一刻便抓住了樊凡的脖子。
樊凡閉上了眼睛,然而等待許久,卻不見死亡的降臨。
長臂喪尸似乎在觀察他的表情,一會之后,竟放下了手,在樊凡呆滯的眼神下,突然仰頭嚎叫起來。
只見樓中人影竄動,而長臂喪尸也轉(zhuǎn)身離去。
“為什么!為什么不殺我!”樊凡怒吼著。
樊凡的內(nèi)心無比恐懼,喪尸對獵物仁慈,這比死亡更叫他害怕。
長臂喪尸出乎意料的停住了腳步,發(fā)出來一個人類聲喉才會發(fā)出的音節(jié)。
“...她出來了...下...下次玩...”
他擺出一副認真的神情,發(fā)著結(jié)巴而嘶啞的語聲。
凝視許久,眼前的人類“玩伴”卻沒有任何反應。
它人性化的聳了聳肩,再看了一眼樊凡身后廢墟,似若有所思,朝著大樓發(fā)出一陣長嘯后,轉(zhuǎn)身走進深邃的巷子之中。
大樓之中,一些不知何時侵入的異變喪尸在聽到了長嘯后,仿佛受到了召喚一般,飛快的朝著大樓樓頂?shù)姆较蚺苋ィ瑖诖髽俏鍢堑紫碌哪侨簡适坪跻彩艿搅颂栒?,竟改變目標,龐大的尸山突然傾倒,隨后形成一股洪流,朝著南邊去了。
頓時,整個警局大樓再次陷入寧靜。
看到這一幕的樊凡神情呆滯,他爬起身來,看著滿是傷痕的自己有些失神。
“...我們...在掙扎什么呢...”
半晌過去,他又有了反應,起身抱起祁欣雨,向著矮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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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jīng)沒入了天際線,夜色來襲。
街道上,寬敞的馬路仿若集市一般,卻又靜不可言,喪尸剛被嘈雜的低音炮吸引聚攏在這里,它們搖曳著身形,來回穿梭碰撞,行尸走肉的恐怖籠罩著這里。
遠處傳來腳步聲,漸漸走近的身影讓喪尸們紛紛抬起了頭。
喉結(jié)下意識的低鳴再次響起,瞬間,喪尸們奔涌起來,沖向面前的口糧。
只見那人張開了手,三枚鋼釘飛馳而出,沖向奔襲而來的喪者,銳利的鉆入一只只的喪尸腦殼之中,喪尸們成片的倒下。
然而,喪尸的數(shù)量太多,三枚鋼釘在擊殺十來只喪尸后就連尖端都已經(jīng)歪曲。
大批喪尸再次將他圍攏,而這時,那人張開了另一只手,又是三枚鋼釘飛出,一時,又是大批喪尸倒下。
而他的另一只手,伸出身后的背包中,再次掏出了新的三枚鋼釘...
當街道最后一道行尸倒下,那人看向已是不遠處倒塌的警局大樓。
拉了拉身后的背包,一陣沉甸甸的銳器碰撞聲讓他的心底多了幾份安穩(wěn)。
將插在一旁喪尸腦袋中的鋼筋拔出,陸麟越過鋪滿一具具完尸,踏在堅實的油柏路上,向著大樓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