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去山區(qū)支教。但是因為我沒有錢,所以這件事就一直是一個夢想。
我是來自山里的孩子,所以我也喜歡山區(qū)的孩子,質(zhì)樸純真。
我從前在電視上看到好多人去山區(qū)支教,我是由衷感到敬佩。
我的學(xué)歷不夠,但是我一直覺得有朝一日還是會有機(jī)會,所以我又自考,夢想著能有一天,考個教師資格證,然后去山區(qū)和孩子聊天。
每半年或者一年,去看他們一次。
為什么呢?
因為山區(qū)的孩子都很天真。這里說的天真沒有任何貶義。
很久以前,交通不便利,通信不發(fā)達(dá),我們獲得知識的唯一途徑就是學(xué)校。后來有了電視,然后認(rèn)知途徑就多了一些。
從前沒有手機(jī)的時候,是怎么度過那些時光的呢?
聽老人家講故事。
不管春夏秋冬,飯后,圍在一起坐著,總有一兩個人起了頭,然后爺爺奶奶就會講到那些過去發(fā)生的事情。比如老家以前有猴子,有狼,還有各種不認(rèn)識的稀奇動物。
除去驚心動魄的戰(zhàn)爭故事,我最喜歡的就是那些聽起來不可思議的天方夜譚。
有一次,聚在一起聊天,我聽到三奶奶說,從前,花草樹木都是會說話的,會唱歌,還會搖動自己來表達(dá)喜悅,就像是跳舞一樣。后來樹神得罪了人類的巫師,于是所有植物被詛咒永遠(yuǎn)不能說話。
我那時候聽得聚精會神,暗暗發(fā)誓,長大以后要去外面的世界尋找還沒被詛咒的植物,還要去探索當(dāng)年被詛咒的真相。我對那個故事深信不疑。
又后來,聽說在那個吸納一切的暗河底下,住著一種駭人聽聞的動物,它沒有眼睛,沒有牙齒,約有十米長,身子有可比水桶還要粗,像蛇又不是蛇,它因為沒有牙齒,會把人整個吞掉。
我聽得害怕,腦海里不由自主跳出電視里跳出來的怪獸一口吞掉一個人的場景。于是我又對此深信不疑。以至于我從來不去暗河口,不敢去,哪怕是在附近路過我都會雙手合十地祈禱。
那時候看到迪迦奧特曼的時候,總是覺得奇怪,為什么奧特曼只是去了日本,又擔(dān)心它們很快到中國來,如果來了,它們會不會到我老家那座山上去。這個恐慌一直持續(xù)到后來知道電視上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才算是結(jié)束了。
盡管如此,我膽子卻不是最小的,我因為聽了太多的這些光怪陸離的事情,反而變得莫名的勇敢。
山里的孩子是沒什么機(jī)會見到彩虹的,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是每次有彩虹的時候都會覺得那天是菩薩帶著仙童來巡山了,整個人就會變得十分勤快,心里熱烈地期盼菩薩能看見我的虔誠,讓我撿到一筆巨款就行,那時候要的也不多,一千塊夠全家用一年了。又立馬在心里覺得一千塊太多了,這樣顯得太貪心可能菩薩不喜歡,于是又想,一千塊不行,二十塊也是一學(xué)期的學(xué)費(fèi)了,二十也行。
如今想來,這應(yīng)當(dāng)是菩薩見過差價最大的討價還價了吧?
我常常一個人跑去外婆家找表姐,玩到天黑了,八九點(diǎn)鐘該回家了,又一個人舉著火把,一路飛奔回家。那時候沒有手電筒,左手抱著一捆備用的火把,右手舉著火把趕路,一邊回家一邊在心里默默地祈禱:各位祖宗,一定要疼愛我這個后輩啊,一定要保佑我呀,不要遇見什么呀,我是身后有列祖列宗保佑的孩子,請路邊我看不見的對我虎視眈眈地各路神仙大神大量放過我......
我喜歡家門前曬玉米的竹場,躺在竹場上,可以看夏季蔚藍(lán)的天空中的繁星,可以聽蟬鳴,看螢火蟲,還可以坐在竹場上吹山間的風(fēng),微微吹動秀發(fā),吹走夏天的炎熱。
我喜歡冬天的時候撿著柚子樹上的柚子,柚子沒有了多少水分,整個輕盈而又結(jié)實,孩子們聚在田間地頭,學(xué)著電視里打棒球一樣,一個人扔柚子,一個人拿棍子打柚子。
也喜歡站在山頭看著山谷,一遍又一遍地唱大地飛歌,唱愛我中華,再到后來家里有了DVD以后,改成唱天涯,唱美麗新世界,唱不想長大,唱星晴,唱簡單愛,唱爺爺泡的茶,好不好聽沒關(guān)系,想唱就唱,隨時隨地。
從小就很喜歡拍照,因為一直都覺得留不住時間,但是留住記憶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表哥說不能總是拍照,因為壞人會把照片賣給人販子,然后人販子會根據(jù)照片來把人抓走,從此以后見不到父母見不到家人,還會被打著去街頭乞討,那時候嚇得要死,一直到小學(xué)畢業(yè)了,要拍畢業(yè)照才敢上鏡,拍完照片還跟攝影師說:“求求你大發(fā)慈悲不要把我的照片賣給別人?!睌z影師一臉懵。
那時候快樂的方式也有很多種,比如做紅薯窯,比如學(xué)電視劇里做叫花雞。在田里比賽挖紅薯,比賽收玉米,比賽剝玉米......有時候也會去田間割豬草,回來有模有樣地剁碎,那時候怨得很的家務(wù)活現(xiàn)在想做沒機(jī)會了。
那時候會做很多東西,一個雙面膠,一些廢紙,能做出房子,桌子,小車子,做完還沒來得及炫耀成就感,就被奶奶罵罵咧咧地掃進(jìn)灶臺里,說一天到晚干不成家務(wù)凈做這些晦氣東西。原以為自己是大聰明,后來才知道街上紙糊的東西多的是,就是不興拿來欣賞......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趕集不一定要起早貪黑地跨過千山萬水,賺錢也不是只能搬磚。
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去村子里的鄰居家看看電影,幾個人一起看電影的感覺實在是歡樂。有時候電影看完了就看音樂MV,光良的通話,周杰倫的七里香,張韶涵的歐若拉,林俊杰的江南……無一不是電影外的視覺盛宴。
暑假的西游記,家有兒女,熟到臺詞都能記得住。震撼人心的雪山飛狐,連城訣,蕭十一郎……那些激情澎湃的少年黃飛鴻,精武陳真……那時候沒得挑,開了電視就看。童年里的西游記,虹貓藍(lán)兔七俠傳,天上掉下個豬八戒,數(shù)碼寶貝……
游戲機(jī)從俄羅斯方塊到插卡游戲機(jī),對魂斗羅和熱血物語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喜歡。
回到最開始的話,這樣的童年,跟我想支教有什么聯(lián)系呢?
我想把外面的世界的樣子,帶給山區(qū)的孩子。讓他們對外面的世界有所了解,將來走出大山才不會膽怯,也不會失了那份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