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走進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她徑直走到最前列,拿起辦公桌上的話筒,淡然轉(zhuǎn)身,看到那張留住時光的臉墨文生驚呆了,只見那人的臉光鮮潔白,皮膚溫潤有光澤,沒有皺紋的痕跡,更別提什么老年斑,這是養(yǎng)生有道的現(xiàn)實版。
“親愛的伙伴們大家晚上好!”那女人開口,幾乎是在喊話,一字一頓說得鏗鏘有力,底下的年輕人騰起身將所有的熱烈溶于掌間,似乎眼前站著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婦女,而是他們仰慕已久的女神,是供他們膜拜歡呼的對象。一片沸騰過后,那女人繼續(xù)開口,“今晚來了兩個新朋友,大家說是不是該讓他們露個臉?”
那人說完,現(xiàn)場尖叫聲、吹噓聲四起,這時墨文生同李芹芹被陳少之推到最前面,李芹芹似乎等待多時,激動不已地拉起墨文生的手往前走,突來的狀況本就讓墨文生腦袋空空,這會又被李芹芹拉在手里,一陣眩暈不由鋪天蓋地而來。李芹芹率先接過話筒毫無怯色,一番自我介紹引得滿堂喝彩,唯獨墨文生沒聽進去一個字。
“謝謝大家熱烈的掌聲,下面有請我的師兄發(fā)言?!碑斃钋矍郯言捦餐频侥纳皶r,墨文生雙手顫抖不已,李芹芹一目了然,知道墨文生的恐懼癥又犯了,她趕緊拽起他的手握緊話筒,那知墨文生的手軟綿無力。
“喂,師兄,不要告訴我你不行?。 崩钋矍垡话驼坪莺莸嘏南蛄四纳暮蟊?,“你給我振作點,像什么話呀,平時不是很牛氣的么!”
打擊的話語總能激發(fā)一些人的潛力,墨文生被這一盆冷水潑醒,羞愧難當??粗矍斑@么多人,少說也有二十幾個,都等著他開口,可他卻緊張得頭皮發(fā)麻,嗓子沙啞得發(fā)不出聲來。等墨文生用力握緊話筒,李芹芹這才哼聲下臺。臺下又響起熱烈的掌聲,隨后歸于平靜,再次等著墨文生開口。
“額…”墨文生一聲低沉的額便沒了下文,同臺下的人大眼瞪小眼,唯有話筒發(fā)出嗞嗞的刺耳的聲響,提示中途冷場…
陳少之看不下去了,及時上臺救場,他奪過話筒,開啟黃河決堤之勢,“文生兄第一次上臺有點緊張,我們讓他稍作休息如何?下面由我來給大家講個故事…”
陳少之一邊講著一邊將墨文生往臺下推了推,示意他下去坐會。墨文生愣愣地坐回原位,心中大罵自己無能,隨后又開啟自我激勵模式,“怕什么,不就人多嗎?開個口有那么難?我可是上過法庭給人打過官司的呀,怎么都忘了呢?墨文生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墨文生想著想著突然起身一聲大吼“你可以的!”全場被他那雄渾的聲音振醒,陳少之那軟綿綿的聲音一下子失去了領(lǐng)導(dǎo)力,跟著消失了。大家莫名其妙地盯著墨文生,只見他紅著臉,咬著牙,像即將參加戰(zhàn)斗的公雞似的昂揚著頭再度走到臺前,毫不留情地奪過陳少之手中的話筒,用震耳發(fā)潰的聲音大喊,“我叫墨文生,我是最棒的!”
隨后話筒里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墨文生喘著粗氣,一一掃視下面的面孔,見所有人都被他震驚到了,他這才滿意地把話筒塞回陳少之的懷里,意氣風發(fā)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會場反應(yīng)慢了半拍,隨后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師兄,你沒受刺激吧?”一旁的李芹芹像看怪物似的盯著墨文生,還伸手摸他的額頭,“好燙,你發(fā)燒了!”
墨文生挪開額頭,心想你那手無緣無故摸上來當然得發(fā)燙了,不過他說不出口,只說是激動引起的。
“呵,激動啥?感情自己跟自己較勁呢!”
“你說對了,我這是突破自我?!蹦纳鷤?cè)過臉,直直地看著李芹芹的面孔,雖然心里千萬遍地叫著別看,可他硬要逆著自己的性子一個勁地瞧著李芹芹,這回倒把李芹芹給瞧尷尬了。
“去去去,看什么看!”她推開墨文生的臉,手心也跟著發(fā)燙。墨文生收回視線,突然泄了氣,剛剛的勇氣似乎用完了,現(xiàn)在又回到了原點。會場持續(xù)到夜里十點,墨文生一直恍恍惚惚地聽不真切,會后又開了個座談會,大家聊著各自的感想,又聊到未來,他們把未來描述得如同海市蜃樓,即使它虛無縹緲,他們那余熱未消的心也能抓得住,抓得牢。
一群愛做夢的男男女女扎堆一處,場面何其熱鬧,那里永遠沒有負面情緒,只有滿當當?shù)恼芰?,特別適合給那些一無所有的人充電。那些對生活失去信念,失去安慰的人大可來到此處享受短暫的歡愉,補充精神力以回到自己的世界面對生活的重擔和瑣碎。
沖完電的三劍客走出會議室已是午夜十二點,他們個個面色紅潤,如沐春風。
“今天收獲真大,很受鼓舞啊,真想現(xiàn)在就沖進一家店去銷售,我?guī)缀跄芸吹絼倮诔艺惺?。”陳少之第一個跳上自行車,說了一整夜的話還說不盡。
“嗯!”李芹芹一個勁地點頭,“哪怕做個銷售總監(jiān)都可以財務(wù)自由?。『俸?,想想都讓人激動?!?p> 李芹芹做著白日夢,然而在墨文生眼里那都不是事兒,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成為什么樣的人,要去往哪里,雖然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但是他永不放棄,依舊孜孜不倦地追尋。然而理念是一回事,經(jīng)濟又是另外一回事,他雖蔑視錢財,卻又想利用錢財達到身心自由,因為他之所以還是今天這副樣子就是因為被生活困住了腳??傊痪湓捤回澞藉X財,但也深知沒錢的日子是要餓肚皮的,所以他蔑視歸蔑視,賺錢依舊很賣力。
“我是覺得安利的理念同我的不謀而合。”墨文生快步蹬了兩下腳踏,趕上了前面兩人。
“確實,最重要的是什么?生活,”墨文生一開口又打開了陳少之的話匣子,只聽他接著說,“怎樣的生活才叫生活?有幸福美滿的家庭,有自由,有希望?!?p> “還有一點,”墨文生補充到,“健康!沒有健康一切都扯蛋?!?p> “哈哈…”李芹芹一旁大笑,“這么說來咱們都不幸福了?!?p> “怎么說?”陳少之驚訝回過頭來,竟沒看到前面翹起的井蓋,這話音剛落就砰咚一聲和著車子一道摔地上去了。墨文生二人趕緊剎車,還沒來得及下車幫忙,他自個兒就爬了起來,揉了揉胳膊腿,笑呵呵地跟沒事人一樣,推起自行車騎上就走。
“李芹芹你說說看為什么我們不幸福?”
“陳少之,你不疼嗎?”李芹芹沒見過這樣的人,明明疼得要命還要裝出一副月淡風清的模樣。
“這有什么好疼的,都是小事,你說你的。”陳少之笑得比剛剛更為燦爛,有著打不死的小強一般的精神。
“唉,我是說我們都是浪子,連個對象都沒,更談不上家庭,而家庭又是生活的首位,你說我們幸福不?”李芹芹沒了談話的興致,說話都敷衍了事。
“一個人也是一個家?!蹦纳卮鹨痪溱s上陳少之,“少之,你確定沒事?”
陳少之仰起頭,臉上被笑容覆蓋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