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說，要離開城市，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去哪。
“我是走不掉了，但無論如何，你都要走出去。”這是阿卉對牙的期盼，也是信任。
他相信牙能走出一條自己的，完美的路。
“只要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會有思潮浮動，這些思潮會慢慢的影響甚至控制我們，所以如果真的有活路的話，那一定是人跡罕至的地方。”
阿卉不知道什么是枷鎖，但他還是準確的嗅到了危險的來源。
這個世界很大，就算刨除掉那些海域，大陸上也有許許多多人跡罕至的地方。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設(shè)想的是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建立一種叫做隱院的獨立建筑。
隱院擁有一個獨立于周圍環(huán)境的循環(huán)小生態(tài)，能夠在很長的時間里提供一個人生存所需要的物資。
只要一個人跑到隱院里，他就能夠獨自自由的生活到死。
但牙一直覺得這個計劃有問題，所以他們也沒有真正的實行。
直到他遇到了九，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
“你是傻逼吧？把自己關(guān)起來，幾個月你就瘋掉信不信？”九就像看到一個奇行種一樣，恨不得把牙的腦子打開，看看這里面裝的是啥。
“你難道不知道，人類的思維有很大一部分是社會環(huán)境支撐起來的？一旦人類突然失去社會的支持，那他的思維就會瞬間崩潰，直接瘋掉?！?p> 那些落難到海上孤島的人還能通過記憶里的社會尋求這種支撐，盡可能的維護自我思維的穩(wěn)定。
可要是你一開始就明白自己不會再回去了。
“那從你進入那個什么隱院的時候開始，你就開始死亡倒計時了?！本虐言捳f的非常明白。
牙馬上就理解了。
確實，如果讓他現(xiàn)在就進入隱院里過一生，那他很快就會因為無所事事瘋掉的——別說在隱院里過一生，就是因為疫情自我隔離，都有很多人受不了了。
“所以，我們的想法是錯的嗎？”牙一時間有些氣餒。
“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行，又不是所有人都不行?！本耪f話那叫一個欠打，“算了，給你指條明路吧。”
“什么明路？”牙好像根本沒聽到九上半句話，光注意明路這兩個字了。
“你聽過一句話嗎？”九看著牙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如果不知道干什么的話，就出海吧?！?p> 如今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牙還是有些尷尬。
“因為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什么是海，也是，剛好那段時間心情不太好，所以，所以我以為他是在尋我的開心，所以，所以，然后我就...”
“就直接給我來了一拳，”九直接翻了個白眼，“他第一次動手的時候，一出拳，電光四射，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我惹上什么機器人了呢?！?p> 不過也僅僅是嚇了一跳，九反應(yīng)過來之后，牙就被揍趴了。
“那時候，他的雷電就跟靜電一樣，光聽著響，其實毛用都沒有?！本乓幌肫疬@段歷史心里就舒坦。
牙性子倔，挨打了也不怕——主要也是九控制了力度，打倒之后按在地上摩擦幾下就停手了——第二天總結(jié)好經(jīng)驗再來。
“前前后后，我大概揍了他一個月他才肯聽我說話吧?！本旁谡f一個月的時候，語氣稍微重了一點點。
“也是積攢的負面情緒太多，那時候才發(fā)泄完?！毖揽嘈Φ?。
未來無望，唯一能交流的朋友也慘死了，那樣的日子，真的讓人絕望。
“那沒有那么夸張，”九哭笑不得，“難得你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不是普通人了嗎？”
對于牙莫名產(chǎn)生的雷電之力，阿卉和牙都有過一些猜測，但這都不是重點。
“我們一直在全力思考，出路?！?p> 不是什么大到全人類的出路，而是他們兩個，陷入了泥潭里的人的出路。
“真的是，兩個傻子?！本艧o語了，“鑰匙就在你們手中，你們卻到處亂找。”
“鑰匙？”牙不懂。
“對啊，鑰匙，你有沒有聽說過自由者啊年輕人？”九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個無比遼闊，有著無窮可能的世界，強到可以翻天覆地，排山倒海，近乎無所不能的自由者，航行在海上，與天地搏斗，盡享自由的船隊，還有各種各樣強大而神秘的巨獸。”
牙坦言：“那個時候，我就被他畫的大餅給迷住了?！?p> 而真正的臨門一腳，還是和青冥他們一起去尋龍溪野餐的那一次。
“在我摸到水的時候，我摸到了我一直想要的東西?！?p> “我一直想要的東西?！毖篮孟裼只氐搅四莻€時候，他看到浮漂一圈圈的撥開溪水，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
是什么東西來著？
牙的視線開始扭曲，好像水面上道德波瀾。
“什么...”青冥剛剛開口，就被九給打斷了。
來不及解釋什么，九的身上馬上升騰起朦朧的魂力，一個無形的立場籠罩住了牙，把他和周圍的環(huán)境分隔開來。
“寂靜領(lǐng)域？”蘇映雪一下子站了起來，建國也緊隨其后。
“怎么回事？”酒咖也警惕了起來，在他的身邊，一點點陰影般的黑暗迅速浮現(xiàn)。
“稍安勿躁。”建國給酒咖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寂靜領(lǐng)域是我們大哥最強力的手段，可以分割空間，制造出一個沒有光線沒有聲音沒有任何干擾的絕對空間?！?p> “牙哥應(yīng)該是要頓悟了?！碧K映雪直接了當?shù)恼f道。
“頓悟？那又是啥？”酒咖有些頭暈，不過他也散去了身邊的黑暗，因為那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時間在那個東西出來的一刻凝固了，好像很久，又好像一瞬間。
牙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自己的心里破殼而出，張揚而好奇的看著這個世界。
但他睜開眼之后，那樣的感覺卻很快褪去，藏在了他的記憶里。
而眼前的世界，好像沒有任何的改變，又好像有了很大的變化。
是變了，還是沒有變？
牙一臉茫然的看向九。
“那是自我的誕生，恭喜你，你已經(jīng)跨越了自由者最艱難的一關(guān)。”九看向牙的眼神變得特別溫柔。
那是看同類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