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半 時局與準(zhǔn)備

　　<亡人港，渣滓酒吧…>

　　凱夫·“響尾蛇”·韋斯特冷冷地坐在一張骯臟的圓桌前，一言不發(fā)。

　　身穿一身老舊而整潔的軍服的他是一個非常嚴(yán)格自律的男人，這體現(xiàn)于他堅守著自己作為士兵年代的很多規(guī)矩——不殺無辜。盡管今天的他已經(jīng)不再是軍隊的一員，而是一個雇傭兵，在挑選任務(wù)的時候他還是十分謹(jǐn)慎小心。

　　“就像我說的，先生，”韋斯特悶著嗓子，筆直地坐在椅子上，身體一動不動，“我已經(jīng)接受了別人的雇傭，而我的雇主現(xiàn)在就坐在我的對面?！?p>　　好吧，坐在韋斯特對面，一身機械師服裝的泰瑞挑了挑眉，用沒有殘缺的那只手臂捏著小勺，攪和著面前桌子上的一小杯渾濁的咖啡。

　　“真不知道該怎么說，硬漢，我嘴笨，但是這真是一個巨大的損失?！?p>　　一個滿身傷疤的強壯漢子站在泰瑞和韋斯特的桌邊，焦急而粗魯?shù)刈ブ^發(fā)。

　　“…巨大的損失，硬漢！你真的應(yīng)該再…”

　　“我很抱歉，羅博?！?p>　　韋斯特嘆了口氣，攤了攤右手結(jié)束了話題。

　　“嘖…真見鬼！談話這活本來就應(yīng)該交給賽克斯來干?！?p>　　羅博·“加農(nóng)炮”·鮑斯威爾垂頭喪氣地走了。

　　“他們是怎么了？”

　　泰瑞對于鮑斯威爾的表現(xiàn)感到有些好奇——他和韋斯特是老相識了，而他們的相逢卻是在戰(zhàn)場。那時候的泰瑞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危險通緝犯，而韋斯特卻是來捉捕他的一名掠奪者指揮官。但是立場歸立場，性格相似的兩個人在一次異蟲造成的共同遇難之后成為了朋友。

　　在雙雙流落到亡人港之后，這種友情愈發(fā)深厚，以至于現(xiàn)在，發(fā)了一筆橫財?shù)奶┤鸸蛡蛄诵湃蔚暮糜秧f斯特來保護(hù)他自己和他的女兒。

　　然而對于和韋斯特日積月累鍛煉出的強壯身板差不多健壯的鮑斯威爾，泰瑞就了解的不多了。他只知道那是一個肌肉虬髯，勇猛又頭腦簡單的家伙——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一樣的大孩子。除了喝酒之外，只有戰(zhàn)斗能讓他提起勁來。

　　“我也不清楚。”

　　韋斯特的眉頭皺起，卻沒有動圓桌上他自己的那杯黑啤酒。

　　“你覺得他們是米拉那一撥的嗎？”

　　問話的是喝了一小口咖啡的泰瑞。

　　“肯定不是?！?p>　　韋斯特?fù)u搖頭，兩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再度齊齊看向了鮑斯威爾離去的方向，酒吧大廳中。

　　“賽克斯不在，而鮑斯威爾出面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何以見得？”

　　泰瑞瞇起眼睛，攪動著咖啡。

　　“因為那是賽克斯，”韋斯特嘆了口氣，“你不知道他是誰吧。”

　　“知道一點，但都是一些負(fù)面的謠言?！?p>　　“好吧，”韋斯特點了點頭，“一點就夠了，那些‘謠言’也不過只是冰山一角?！?p>　　……

　　“當(dāng)！”

　　一把雪亮的鋒利匕首插在了金屬桌上，刀尖沒入了桌面，距離按在桌子上的大手的一根手指只差了一點點的距離。

　　“呵，”浪蕩狡猾，滿是叛逆氣質(zhì)的中年男人不以為憂，大臉上的表情有些玩味，“看來我是不受歡迎了。”

　　從他距離兩名陌生女士的距離過近——褲襠幾乎貼到了桌子上，還將一只手放在了桌上這一點來看，的確會不受歡迎。

　　“確實如此，賽克斯。”

　　頭上包裹著一條粗布頭巾，戴著戰(zhàn)術(shù)護(hù)目鏡的神秘女士握著匕首冷峻地說道。

　　“此時此地的你不受歡迎。”

　　“好吧，我為此道歉，兩位迷人的女士?！?p>　　男人自信而得意地一笑，向后退了一步，卻絲毫沒有任何歉意的感覺。

　　這個男人的長相在雇傭兵中顯得異常的端莊——背頭梳理得光亮整齊，一張寬闊的大臉干干凈凈，甚至找不到一點傷疤，濃密的上唇胡須打理得十分考究。再加上他健壯的身體，微微挺起的啤酒肚和身上價值不菲的飾品——一條純金的腰帶，讓他看起來更像是某種貴族或者是軍隊里的官僚。

　　詹姆斯·“天狼星”·賽克斯，一個臭名昭著，貪婪成性的老練傭兵。

　　“但是想想吧，維嘉，”賽克斯毫不避諱地邪性一笑，“還有這位不知名的小姐…今天的亡人港，像你們這么聰明的女士怎么還會甘愿當(dāng)一條家犬搖尾乞憐？希望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能考慮考慮——自從伊姆斯離開之后，我們的身邊就少了很多女人的芳香?！?p>　　賽克斯粗野地哈哈大笑著擺擺手離開了兩人的圓桌，走向了酒吧昏暗的吧臺，大聲招呼著酒保再給他來一大杯威士忌。

　　“他是那種你一輩子也不想打交道的人。”

　　維嘉注視著賽克斯寬大的背影，以及垂頭喪氣摸著腦袋走向了他的鮑斯威爾，護(hù)目鏡下的表情卻并沒有多少厭惡，就好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實。

　　坐在維嘉對面，身穿著一身幽靈戰(zhàn)術(shù)服，一頭紅色短發(fā)的少女默默地點了點頭。

　　“不論如何，現(xiàn)在是可以放心地說了——祝賀你逃出了樊籠，重獲自由?！?p>　　“但這其實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p>　　伊芙·梅低下了頭，目光茫然地在酒桌下絞著手指。

　　“但它是未來所有可能的第一步，對么？”

　　維嘉冷艷的嘴角微微勾起。

　　“尤其是在這個地方，今天的你就像是曾經(jīng)的我自己一樣?！?p>　　伊芙抿了抿嘴，沒有反應(yīng)。

　　“亡人港的近況其實并不理想——尤其是現(xiàn)在的這段日子。一年前伊桑死去之后，留下的就是這么一個群龍無首的垃圾堆。”

　　維嘉指的，其實是亡人港。

　　亡人港是一處泰倫人類文明中星際傭兵，流浪者和逃犯聚集的法外之地，但總會有一個草莽出身的領(lǐng)袖。它曾經(jīng)的統(tǒng)治者是傭兵首領(lǐng)奧班農(nóng)，在他去世后，伊?！に箞D亞特和他的爪牙繼承了奧班農(nóng)舊部的位置。然而在伊桑被異蟲的刀鋒女王凱瑞甘捉走并感染為蟲人，最終死在了歐雷加麾下的奈拉齊姆部隊的攻勢中。

　　但不論如何，被感染為怪物的伊桑早已不是亡人港的首領(lǐng)了。

　　可以想見的是，在這個充滿了底層渣滓和不法分子的法外之地，曾經(jīng)的亡人港之下暗流涌動的野心家們，自然會趁著這個群龍無首的機會群起而動。

　　帶來的就是現(xiàn)在這個一畝三分小地方里雜亂的現(xiàn)狀和極為差勁的治安。

　　“我也曾經(jīng)是一個幽靈，所以大概能理解一些你的想法?！?p>　　手肘架在桌面，維嘉的雙手十指插起，下巴輕輕地放在交疊的十指上。

　　“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想辦法摘掉‘項圈’——這樣只要足夠謹(jǐn)慎小心，除非是你自己愿意，走到天涯海角都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你。”

　　伊芙翠綠的雙眸直視著維嘉，微微頷首。

　　“然而這并不很容易，今天的亡人港有這種衛(wèi)生條件，信譽和技術(shù)的地方并不多?！?p>　　維嘉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濃烈了。

　　“你很幸運，小姑娘，我恰巧認(rèn)識一個靠得住的人?！?p>　　“誰？”

　　伊芙謹(jǐn)慎地問道。

　　“一位慷慨的女士，同時也是個了不起的傭兵頭領(lǐng)——米拉·漢。而也許在她解決了你的問題之后，你也會喜歡上她的。”

　　伊芙沉默地盯著桌子上的匕首。

　　……

　　<與此同時，艦上時間16:34，海伯利昂號上的實驗室…>

　　“你的猜想是正確的，奧羅夫特工?！?p>　　一身白大褂的艾瑞爾·韓森博士觀察著一臺顯示熒幕上令人眼花繚亂的數(shù)據(jù)，而凱爾則抱著胳膊站在她身邊，試圖看懂屏幕上的信息卻很吃力。

　　韓森博士的實驗室整潔而簡約，一小塊金色的水晶在許多實驗機器中接受著各種各樣的掃描。

　　與之截然不同的則是隔壁房間中的斯臺特曼，剛剛凱爾經(jīng)過的時候看到他一臉病態(tài)的興奮，如同屠夫一樣操縱著各種鋸子切割著試驗臺上的莽獸血肉。

　　“喬拉姆水晶有著神奇的特性：它可以與特定的腦波產(chǎn)生反應(yīng)，強化一些幽能使用者的幽能力量?！?p>　　推了推眼鏡，女博士按下了另一臺電腦屏幕的開關(guān)。

　　“根據(jù)斯臺特曼采集到的關(guān)于你的數(shù)據(jù)，我對比了你的腦波和喬拉姆水晶的數(shù)據(jù)，從結(jié)果上來看，你的腦波和水晶的波形非常吻合——換句話說它對你的影響會格外的強大?！?p>　　“很高興聽到這個，”凱爾故作鎮(zhèn)定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請問有什么負(fù)面影響嗎？”

　　“關(guān)于這一點，”韓森博士溫柔地笑了笑，“其實并沒有，至少你擔(dān)心的那部分并沒有。但是請注意不要過度使用水晶強化后的幽能，否則你的小腦可能會負(fù)擔(dān)過重，造成額外的疲勞。”

　　“謝謝你，博士?！?p>　　凱爾頑皮地摸著心臟夸張地說道，韓森博士見狀也不禁莞爾。

　　突然間，他的表情變得非常的嚴(yán)肅，如同感應(yīng)到什么了一樣轉(zhuǎn)過了頭，視線不自然地緊盯著實驗室另一個墻壁的方向。

　　“你怎么了，奧羅夫特工？”

　　漢森博士困惑地順著凱爾的視線看向了空無一物的金屬墻壁。

　　“沒什么，博士，不用擔(dān)心。”

　　凱爾勾著嘴角搖了搖頭。

　　“對了，你們的阿格里亞居民們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

　　“他們很好，”韓森博士輕松地微笑著，攏了攏鬢角的長發(fā)，“我的人民和其他來自各個邊境星球，遭受異蟲襲擊流離失所的難民們暫時聚集在梅茵霍芙（Meinhoff）躲避危機，他們被安置地很妥善?！?p>　　“是這樣啊?！?p>　　凱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歷史果然按照他猜想的那樣，該發(fā)生的事在沒有先決變動的情況下還是發(fā)生了。

　　“怎么了么？”

　　“一點點擔(dān)心，博士，”凱爾眨了眨眼，嘆了口氣，“許多難民遭受了異蟲侵害聚集在一個地方，我有些不放心的是異蟲…和他們的感染。”

　　韓森博士聞言緊張地捏了捏手中的終端，輕輕點了點頭。

　　作為生物學(xué)博士的她對于異蟲的感染略有所知，但由于未曾親眼見過，其實了解的并不多。

　　“這不是危言聳聽，博士，情況確實很讓人不放心，異蟲的感染潛伏不定，傳播又迅猛…我曾經(jīng)了解不少這些東西。我理解你肯定時時關(guān)注了阿格里亞人的健康狀況，但其他的難民…”

　　凱爾眼神復(fù)雜地盯著電腦屏幕，摸了摸下巴。

　　“這樣吧，我讓我的人盡力關(guān)照一下梅茵霍芙上的難民，你也隨時和你的人們保持聯(lián)絡(luò)…我們最好總是做些不好的打算…”

　　話音未落，實驗室厚重的金屬大門隨著液壓機的輕響相對打開，一身軍裝的杰瑞·繆爾走進(jìn)了實驗室中。

　　“很抱歉打擾你們?！?p>　　杰瑞嚴(yán)肅地對韓森博士微微頷首，目光接著轉(zhuǎn)向了凱爾。

　　“我們有客人登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