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將車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卓成軒小園子的后院,車門拉開的那一瞬,郝格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心臟加速的跳動,汗不停的從額頭冒出來,恍然的下了車,滬東這里的小園子她是來過的,但現(xiàn)在眼前的建筑卻讓她有種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
不停的做深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但一想到一會兒要見到的人,便怎么也無法安心。
明亮從車上下來看到停滯不前還做深呼吸的郝格,心里有點后悔自己是不是一下子給了格子太大的壓力。
“格子?”明亮將手放在郝格肩上,輕輕拍了拍。
郝格側過頭努力勾起嘴角:“我沒事?!?p> “不用緊張,不用害怕,有我在,有梁哥在,師父人很好的?!泵髁林荒芤稽c點的把這些他想到的安慰的話列出來,盡管他知道杯水車薪。
用手抹去郝格額頭上小小的汗珠,突然懂得了梁哥一直跟他說的“你要給她力量,要讓她覺得你值得依靠?!笨粗€在深呼吸的郝格,明亮想著:來見師父在格子那里意味著什么呢?她會不會也是知道這個意義,所以才會這么緊張?那她既然同意來見,是不是就…意味著…
郝格抬起頭看向明亮,一直有著少年氣的這個人,在盡力讓她鎮(zhèn)定,來見師父的意義自己是知道的,但來見卓云舟,不止是那么簡單。
“你臉怎么紅了?”郝格平復了一些,問道。
“???”明亮回過神,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燙。
“發(fā)燒了?”伸手去摸明亮的額頭,涼的。
明亮擺擺手,抓住郝格摸完額頭的手:“沒有,可以的話我們就進去吧。”
郝格點頭,梁哥抽完煙走過來看了眼郝格,便向前走去。
用密碼把后門打開,眼前是樓梯間,上到二樓,便是平時小園子演出的后臺。穿過后臺走到最里面,有一個暗梯,只有這里能上到小園子的三樓,也就是師父來了才會去的地方。
走上暗梯,又到了一個密碼門前,沒有密碼,只好敲門。
“來了?!眰鱽淼氖乔宕嗟呐?,聽起來年齡不大。
“小蕓,好久不見。”門開,老楊熟練的打著招呼。
“楊叔叔,真的好久不見?!闭驹陂T口的是卓云舟的女兒:卓蕓。
“嗨~”梁哥輕快的揮手打招呼。
明亮也揮了下手,另一只手緊緊牽著郝格已經(jīng)冰涼的手。
“這是嫂子嗎?”卓蕓欣喜的笑著說,品尚哥終于鐵樹開花,她自然開心。
郝格聽到這個稱呼想要解釋,卻被老楊的話阻攔。
“師父呢?”
“在里面坐著看電視呢,快進來吧?!弊渴|讓開了身,從鞋柜底層抽屜里拿出四雙拖鞋,“換下鞋?!?p> “哎,師父這老習慣啊?!绷焊缫贿吤撔贿吥钸?。
換好鞋,上個臺階沿著走廊走幾步,就看到了客廳,整個房子的裝修都是京式大宅門的風格,就連所謂的沙發(fā),都是下面是紅木坐底,上面鋪著白色摻金絲的坐墊。
“師父!我們到了?!崩蠗钕蛏嘲l(fā)上的背影鞠躬說道。
梁哥與明亮也同時鞠躬,郝格趕忙跟著鞠躬。
背影動了動,傳來的是打哈欠的聲音。
“比你們說的時間要晚了點嘛?!北秤皞鱽砹藰O具辨識度的聲音,盡管因為年齡的增長嗓子跟著老了,但氣韻依舊。
“因為最后一套調整了很久才拍好。”梁哥直起身子解釋,音調比平時多了些穩(wěn)重。
“過來坐吧。”背影舉起了手,示意他們過去。
其他三人直起身子,四個人走到了背影面前。
郝格,終于實打實的面對了卓云舟。
卓云舟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上過臺露過面了,比起之前的他消瘦了不少,原本比較親和的長相現(xiàn)在真的在用顯露的皺紋表示歲月不饒人,剃的寸頭里竟然也有了絲絲白發(fā),只有那雙眼睛,從未變過。
“徒弟拜見師父!”老楊、梁哥、明亮三人齊聲喊到,然后跪了下去,磕頭。
郝格站在那里,低頭看了下三人,沒有不知所措,她竟那么坦然的看向卓云舟,微微笑著,又輕輕鞠了個躬。
原來,見到你,是這樣的感受。
還好,沒辜負,我的二十光景。
明亮起身,便向卓云舟介紹道:“師父,這就是郝格,我朋友。”輕快的語氣中還是有些緊張的。
“卓老師好?!焙赂褡熘斜某隽诉@個稱呼。
從郝格出現(xiàn)在他眼前到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卓云舟一直都在觀察這個姑娘,郝格這個名字不陌生,但當他聽董正炎說明品尚對郝格有意思的時候,他對這個人產(chǎn)生了巨大的好奇:這個姑娘,究竟用了什么本事?
現(xiàn)在她就站在面前,卻讓他有熟悉的感覺,她來自克圖市,姓郝。
“你好啊。”卓云舟藏起了自己的疑慮,微笑著回應道。
明亮看到師父的表情松了口氣,雖然明顯是客氣,但起碼不排斥。
四人落座,卓蕓端來了剛泡好的茶。
“師父這么晚了還喝茶?”梁哥喜歡碎碎念的性格真的不論在誰面前都會表現(xiàn)出來。
卓云舟端起茶杯,笑道:“比熬夜,你們可誰都比不過我。”
“那是自然,師父可是創(chuàng)過三天三夜未睡的記錄?!崩蠗罱舆^話茬。
“那是因為當時要給別人看活,盯下來后面的場才能讓我們包嘍,說實話,就是難為人?!泵髁两档驼Z調給身旁的郝格解釋。
郝格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你倆,說什么悄悄話呢?”老楊看到對面竊竊私語的明亮,一下子揭穿。
卓云舟的眼神便瞟了過去,看到了郝格朝老楊瞪大雙眼的擺手,開口道:“沒關系,有什么疑問都可以說出來,我給你解答。”
郝格卻了然的笑道:“跟品尚認識了這么久,對于卓成軒的故事還真是了解的不多,卓老師的作品也看過不少,不過經(jīng)歷什么的還是知之甚少。”
明亮對于這兩個人的話心里都十分驚詫,他沒見過這么平易近人的師父,也沒見過這么氣定神閑的郝格,更沒聽過郝格叫他品尚。
明亮看向對面的老楊與梁哥,從神態(tài)中讀到了差不多的訝異。
卓云舟咧開嘴角笑了起來,看著郝格說道:“你個丫頭,場面話說的不錯嘛。”
“以后還得請卓老師多多指教啊?!焙赂穸似鸩璞?,雙手平舉前推,低著頭說道。
“場面話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怎么說了,不過其他的我倒可以教些?!弊吭浦凵焓钟貌璞隽撕赂竦牟璞?,清脆的聲音讓卓云舟心生愉悅。
“來者不拒?!焙赂裉痤^,收回手,將茶一飲而盡。
“哈哈~品尚,你小子撿到寶了啊?!弊吭浦蹚氐仔α似饋恚f完話也將茶喝光。
其他三人只能是陪著笑陪著把茶飲盡。
“郝格,聽說你是克圖市的?”卓云舟將腿盤了起來,直了直腰。
“是的。”郝格干脆的回應,將后面想問的話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去過克圖市,是個好地方?!弊吭浦弁赂竦姆较騻攘讼律碜樱肟辞?,這個姑娘。
“哦?真的?是去演出嗎?我沒聽說過哎?!焙赂駥⒀凵褚葡蛄苏诒坏谷氩璧牟璞?。
鎮(zhèn)定,一定要穩(wěn)住,她在心里不停的告訴自己。
“不是,有些事情在那邊處理?!弊吭浦勐樟诵σ?。
“哦~買馬還是買羊???”郝格反而嘴角帶笑的打趣道。
“只可惜,沒買到什么?!弊吭浦圩松碜?,可心里,卻有了新的想法。
“有機會再去一趟吧?!焙赂裼侄似鹆瞬璞按蠹乙黄鹧?。”
卓云舟也端起了茶杯,微微笑道:“是啊,再去一趟,也未嘗不可?!?p> 郝格啄了口茶,這小小的一口,卻在嗓子里剌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讓她只剩下出氣的氣力。
但她還是笑著跟這幾人聊了關于家鄉(xiāng)的趣事,聽了他們其他的話題,鞠躬跟卓云舟道了別。
多大的本事,她竟然可以撐著走出了小園子的后門。
明亮看到郝格有些晃的身體,走過去扶住她,問道:“怎么了?”
“終于是結束了?!焙赂癯吨旖潜某隽藥讉€字,這將近一個小時的應對,讓她身心俱疲。
“你表現(xiàn)的太好了,格子,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明亮的眼眸都是亮的,他是真的被格子的表現(xiàn)驚艷到了,讓師父稱為丫頭的人,除了師娘跟小蕓,他今天才見到了第三個。
郝格拍拍明亮的手,慢慢說道:“這不也得給你爭口氣嘛。”
情緒突然翻涌,他看著眼前像是耗盡了所有精氣神的格子,眼眶開始溫熱,為了掩蓋,趕緊扶著格子上了車,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
老楊跟梁哥抽完煙上車時,郝格已經(jīng)睡著了。
“郝格原來這么厲害。”老楊發(fā)動車子,稱贊道。
“我也被嚇到了,師父的氣場真不是一般人能夠那么淡定的接話的?!绷焊缱搅烁瘪{駛,因為他怕擾了郝格睡覺。
“我現(xiàn)在都記得,我第一次見師父的時候,整個人都在抖?!绷焊缋^續(xù)講著當年的糗事,“后來正式拜師賜字的時候,我還哭了。”說完,自己笑了起來。
“我也是?!崩蠗钸叴蚍较虮P邊說,“就算我現(xiàn)在都快奔五了,我看見他還是發(fā)怵?!?p> “可能是我們一直被他嚴格對待都有了心理陰影吧,那郝格也夠牛的,她說話的時候我都有一種她是我?guī)熃愕腻e覺。”梁哥感嘆道,從后視鏡看到明亮在看著郝格發(fā)呆。
“亮,你什么感受?”梁哥還是憋不住問了明亮。
明亮緩緩轉過頭,定定神,開口道:“我就是覺得,這輩子,就她了?!?p> 這一句,比任何承諾都要重。
梁哥跟老楊對視一眼。
沉默幾秒后,梁哥看向窗外的霓虹,微微點頭,說道:“嗯,值得。”
可是,心里一下子空了一塊,是什么呢?
明亮直直的坐著,遇到拐彎還會伸手護著郝格的頭,他望著一根根閃過的電線桿:這次,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他們走后,卓云舟在沙發(fā)上盤著腿閉住眼坐了半個小時,他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現(xiàn)郝格的神情,他應該要去找些什么,但再往細了想,卻沒有頭緒。
卓云舟只好下了樓站在小園子的戲臺上,看著下面空著黑著的座位。
今年是卓成軒成立二十年。這些年,不乏游走灰色地帶,也曾經(jīng)殺伐果斷,也有過舉棋不定,更多的是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的堅持。
從來都被稱作妄談的夢想,現(xiàn)在終于真的成了現(xiàn)實。
卓云舟展開雙手,嘴角帶笑的好像在擁抱自己的成就。
一陣咳嗽,讓他停止了動作,捂住嘴的同時,內(nèi)心卻打了個寒顫:郝格,不會就是這個咳嗽吧?
坐在熱騰騰的火鍋前,郝格才恢復了點精神,她也沒想到即使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夜十一點多,明亮還是兌現(xiàn)了他的話。
老楊邊準備蘸料邊抱怨:“這個小尚啊,非要讓我跟小梁去火鍋店打包這些吃的還有鍋底回來。為了防止房間警報器響,小梁這不跟前臺打招呼去了?!?p> 郝格輕輕笑著,轉頭看向正在清洗打包回來的菜的明亮,再少年,也是會照顧人的三十多歲的男人了呢。
明亮察覺格子在看他,扭過頭,用蘸著水的手沖郝格彈了下手指,水珠飛不到格子那里,他只是想逗格子樂。
火鍋徹底備好,已經(jīng)是快十二點。
梁哥把經(jīng)紀人叫醒拉了過來,經(jīng)紀人一進門就感嘆道:“嚯!這今天是有啥好事?讓你們累成這樣還要吃火鍋?”
“是好事,是好事?!绷焊绨粗?jīng)紀人坐下,把酒拿了過來。
五個人圍著茶幾坐著,啤酒倒好,老楊首先舉起杯子,說道:“來!慶祝今天的事情都順順利利。”
梁哥也舉起了杯,比平時說話音量大了些:“來!預祝未來的所有都順順利利!”
大家笑了起來,梁哥示意明亮也說一句。
明亮有些遲疑的舉起杯子,環(huán)視這幾個人,目光落在身邊的郝格身上,笑著說道:“那我就慶祝今天增添了新的家人!”說完,忐忑的看著郝格的神情。
郝格聽到后依舊是笑著的,舉起杯子,回應道:“那我就感謝大家嘍!”
經(jīng)紀人隨后舉起了杯子,吐槽道:“哎呀,你們一個個的說的虛的,我來個實在的,賺錢賺錢賺錢啊!”
話畢,眾人皆笑了起來,五個杯子在火鍋的熱氣上碰撞在一起,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曧?,似是對以后的日子提前響起的慶祝鐘聲。
吃的盡興喝的盡興后,已是將近凌晨三點。
簡單收拾了一下,只不過就是把裝著菜的塑料盒扔在了垃圾袋里,啤酒瓶一個個的擺好,睡醒后還要去店里還鍋跟電磁爐,畢竟這押了已經(jīng)喝到睡著的老楊五百塊。
梁哥跟明亮把老楊跟經(jīng)紀人送回房間,回來后郝格已經(jīng)基本整理好了。
“格子,”明亮意識是清楚的,只不過身體因為酒精的作用而變的搖晃,他想對格子說一些話,他想得到確切的答復,“格子,你知道見師父意味著什么嘛?”
“我知道。”郝格接住晃著的明亮,她抱住他,回答著。
“那你愿意嗎?”明亮心跳的厲害,跳到他感覺都聽不到別的聲音,他想緊緊抱住現(xiàn)在懷里的格子,可是身體并不聽話。
“哎呀,慫小子,清醒的時候再說吧,玩什么酒后吐真言?!绷焊珉m然腳底有點飄,但好歹沒有醉,他聽到亮的話,打心底氣這個小子慫的可以。
郝格笑了起來,她沒怎么喝酒,明亮不讓她喝那么多,但之前只有他們兩個喝,他倒是很開心。
郝格跟梁哥扶著明亮走進臥房,放到床上,郝格看著明亮的臉,不可能沒有波瀾,那么真心對待自己的人,一直都是自己所渴望跟珍惜的,但是,出發(fā)點本就是錯的,那就不可能會有好結果。
好在,明亮也在躊躇;好在,時機已經(jīng)被提前撥動,那他就,不會沉浸的那么深。
郝格趁梁哥去了衛(wèi)生間,撫摸了下明亮的臉,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竟以為他已經(jīng)四十,就有點想笑,那個時候,她也沒想過,會與他有故事。
明亮似是做了美夢,原本向下的嘴角竟然微微揚了起來。
郝格看見他的笑,心里涌起許久沒有過的悲傷,可能很快,所有的一切都會赤裸的呈現(xiàn)在他面前,她在盡力減速,可最終該發(fā)生的還是要發(fā)生。
梁哥走了進來,晃悠的看著郝格的神情似乎不太好,以為是明亮的醉酒嚇到了郝格,便緩緩解釋著:“郝格,你別理他剛才的話,你也不用有壓力,沒事的,慢慢來,你倆也都才三十多嘛?!币黄ü勺诖采?,有些難過的笑著,說道:“我這都四十了,不還是孤身一個?”
郝格回頭看向用手撐著自己的梁哥,溫柔的說道:“過去的都是故事了,以后一定會有人陪你到白頭?!?p> 梁哥點點頭,酒氣充滿了他的鼻腔口腔,但依舊在說:“郝格,你知道亮跟你在一起之后最大的變化是什么嗎?”說完,雙手發(fā)軟,躺在了床上。
“什么?”郝格沒想過這些,她感到好奇。
“喝過酒,再也不哭了。”梁哥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亮啊,以前一喝酒就哭,我問也不說,他才多大啊,也沒經(jīng)歷過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呢?直到你出現(xiàn),他終于有了開心的理由…”眼淚還是從眼角滑下來了,這么多年,他護著的人,終究還是有了新的去處,開心與失落混在一起,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這些話讓起身把被子從下面蓋在明亮身上的郝格怔住,她又看向明亮依舊微笑著的嘴角,手在抖,心也跟著抖。
“你值得…”梁哥又咕噥了一句,便閉住眼睛讓自己睡去了,夢里,是不是還能再見到當初的他們?
郝格也將被子給梁哥蓋好,準備離開的時候,又看眼臥房里的兩人:只要有梁哥,明亮就應該沒問題。
聽明亮說,這么些年不管遇到什么事,他們兩個都是一起走過來的,互相攙著扶著,互相打氣加油,從剛上臺到開專場,從默默無聞到大紅大紫,斗嘴動手都有過,可心沒有隔閡。
這種感情,肯定不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有問題,郝格打開了自己的房門,關上:所以,交給梁哥,是最好的選擇。
明亮在聽到關門聲后,選擇起身趴著,他望向梁哥,又用手碰了碰剛才格子摸過的臉,想著:是自己多心了吧,為什么他這么不安,就連格子碰他的臉,他都覺得好像是在告別…
一定是自己喝多了瞎想,以前一喝酒就哭,也是這個毛病,聽到格子的經(jīng)歷后才覺得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也就不會再哭了。
梁哥跟格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梁哥陪他長大,格子陪他終老,真好。
明亮輕輕笑著,伸手摸了好幾下,才把床頭的燈關掉。
晚安,這個世界,愿夜夜都安,無人失眠。